其實,這些在史書上和相關旅遊雜誌上都有詳細記載,陸然也都看過。但真正親身站在如此奢美的宮殿門口,看見靈動如火焰的“西殤明珠”,他還是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史書記載得沒錯,一點都沒錯!這就是爲前朝皇帝所建的宮殿,也只有皇帝才能享有如此極盡奢華的宮殿。他敢說,就單單這個品質至優的水晶門,都能換槐州城上百家最豪華的府邸——不算那一枚西殤明珠。
入口處有相關的風景銘牌,上面簡要介紹了恨天闕的相關信息,跟史書上寫的差不多,但也有些出入。
首先是關於恨天闕名字的,上面提到最初修建此宮殿時,名字叫“樂天闕”,是爲宣武帝度假享樂之用。後來因爲西殤明珠的事情,被高漸一怒之下改名恨天闕。
其次是西殤明珠的相關事蹟。大門上那一枚價值連城的火焰明珠,當然就是西殤明珠最初的含義,但卻不是人們平時所談的西殤明珠。
人們口中提到的明珠,指的是前朝末年青雲峰三千氏絕代美人——三千離憂。
宣武帝因貪戀三千離憂美色而不得,以樂天闕誤工爲由加罪於高漸和青雲峰,把她強行抓到玄武城,直接導致她的兩位愛慕者高漸和宋毅後來起兵造反。
史書上關於三千離憂不肯跟從宣武帝姬詡的緣由,寫的是對兩位愛慕者都心有所繫。但這裡的介紹卻強調,離憂對兩位愛慕者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以朋友對待,其實心中已另許“無名之輩”。
至於這個無名之輩是誰,上面也沒說清楚。
陸然看完相關的介紹,這才走進宮殿裡面。宮殿內的金玉之色,比起外面自然只多不少,而且並非簡單的排列布置,而是顯然經過極爲精心的設計和安排,在彰顯皇族氣派的同時兼顧西殤美景和文化。
陸然在主殿感受了一番,很快就審美疲勞了。不是裡面的東西沒有內涵,恰恰相反,幾乎都是有內涵的東西,關鍵是太內涵了。隨便一副字畫,一個雕飾,都極具水準,連他這個看慣了貴族文物的考古學家都歎爲觀止。
而且是短時間內跑火車一樣砸到面前,頓時就把眼睛和心情看麻木了。
當然,他本身對金銀珠寶以及各種藝術品,興趣不是特別濃。他是個更熱愛現實生活的人,對身外之物並不那麼熱忱——尤其當這些身外之物帶不走的時候。
不一會兒,他來到一處空中亭臺裡,眼睛閃瞎了需要看風景歇一會兒。宮殿裡面的各種奇葩高貴的玩意兒,着實讓他開了眼界,想來前朝皇宮大抵也就這般了吧?
這時,他發現一個現象——不少遊客來到從外面看幾乎是憑空出現在空中的亭臺時,並沒有駐足欣賞外面的美景,而是快步往上面的小路走去。
於是,他也跟了上去,並且很快在青松呵護的小路盡頭的告示牌上,知曉了這條路通向什麼地方——西子雕像。
從樹蔭下出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平臺,平平整整四四方方。這裡是西子峰峰頂,四周擠滿了遊客,遊客中間冒出一個石像的頭部。
陸然換個角度,邊走邊看,只看見背面和側面的時候就感到詫異——左胳膊怎麼斷了?爲什麼石像上面坑坑窪窪,而且風化如此嚴重?這不是傳說中的西殤明珠嗎?怎麼沒人維護?
終於,擠過一個正在作畫的女子和一個正在作詩的男子之後,他來到雕像正面,微微一怔。儘管雕像已經風蝕嚴重,很多地方甚至坑窪嚴重,甚至連額頭都不止怎地被削平了一角,但還是透出令人心動的相。
只那張臉,只那絕美的輪廓和恰到好處的五官,只空洞還來不及着色點睛但形態飽滿的雙眼以及眉骨,便讓人爲之感嘆。
陸然明白了。
難怪大家會對着一個可以說殘破不堪的雕像吟詩作畫,無他,只雕像下的骨架,和尚未完全剝落、依然能辨出五官形神的臉頰,便已美不勝收。
“西子峰上有西子,無聲無心羞天女。”
突然,陸然腦海中一個聲音傳來。是紫衣。
“這是前主人在這裡隨口唸出的一句詩。”她說道:“當年前主人想把雕像毀掉,但是隻砍了一個胳膊,於心不忍,留下這一句後去了玄武城。”
陸然有些意外,沒想到沉默良久的紫衣會在這個時候主動跟他說話,而且聽起來心情似乎很沉重。
“原來西子的胳膊是你前主人毀的啊,這人怎麼這樣?他跟三千離憂有什麼深仇大恨?”
“你——”仙子有些激動,沉重的語氣平添一分怒意:“你個混蛋!我前主人怎麼會對她有恨?他只是愛她愛到深處,不忍她的雕像出現在姬詡那個王八蛋的宮殿裡,這纔想毀掉的。”
“額……”陸然擦了把汗,知道仙子真的生氣了,連忙賠笑:“紫衣你別生氣,我剛纔跟你開玩笑呢。話說,你前主人也喜歡三千離憂?嘖嘖,果然天下男人一般好 色啊。不過也是,要不是心裡已經有了娘子,見到如此美麗之人,我也會心動的。”
“哼,渣男!”
“……”
“前主人才不是貪戀離憂的美色——當然,肯定也是貪戀的。但他們真心相愛,離憂的心上人,就是我前主人!”
“什麼!”陸然吃了一驚,連忙梳理頭緒:“你是說門口解說牌上寫的那個無名氏,就是你前主人?”
“不錯。這個秘密,只有當時青雲峰三千氏少數幾個人知道。那些作史書的老頭們,根本不相信離憂心有所屬,在書上亂寫。她對高見和宋毅其實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以普通訪客對待而已。”
“哦,原來如此。所以,你是怎麼落到你前主人手裡的?”
這是陸然最關心的問題。前朝的事,當作故事聽聽就行,他真正關心的是紫衣的身份,以及她前主人的相關情況。
以前每次一講到紫衣的身份,她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或者乾脆啥也不說裝睡。真希望這一次她能多透露一點,畢竟這姑娘年紀輕輕的,幾乎什麼都知道,實在讓人疑惑。
“我……這枚紫玉落他手裡,所以我就落他手裡了呀。這麼簡單的問題還問,真是夠蠢的。”
“……”
“對了,還有點事情可以告訴你。前主人跟理由的關係可親密了,他們還給彼此起了個暱稱,你猜猜看叫什麼?”
“哦,這個我知道,你前主人叫小明,離憂叫小紅。”
陸然回道,心裡無語到了極點。看來仙子也是個年輕女子,說道這種愛情事兒就沒了邏輯——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別人起的暱稱叫什麼?這問題真是問得稀奇古怪。
“錯!”仙子輕快地說道,似乎很認真:“前主人叫木劍,離憂叫——再給你個機會,你猜猜看。”
“……行了行了,沒完了還,你直接說吧。”
“哼,無趣的男人。告訴你吧,她就叫紫衣。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雙方的特徵。”
“嗯?她……你不是也叫紫衣嗎?”
“哎呀,我本來不叫紫衣,上次你問我的時候我不想說,所以才借用這個名字的嘛。再說這普天之下,也只有她的名字合我心意。”
“……”
陸然沒吱聲,已經徹底無語了。姑娘家就是姑娘家,還是個丫頭,一個名字也能整出這多話來。
“聽你這口氣,你身份應該也挺尊貴的,話說你誰啊?能不能告訴我?該不會是哪一朝的公主吧?”
“且,公主這種身份,豈能跟我相提並論?實話告訴你吧,就是皇帝,也是遠遠不能跟我比的。”
咕!
陸然嚥了一口口水,搖了搖腦袋,已經明白了。仙子過去一年來跟他混久了,優點沒學到,裝逼這個缺點倒是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哎,可惜,可惜。
“對了,說到皇帝,那個宣武帝姬詡到底被誰殺的?我看史書上寫得很模糊,有說自殺的,有說被人暗殺的。我看那種情況下,自殺的可能不大,畢竟雁南雁北甚至長齊國都在他那一邊,打仗打輸了也不至於自殺。”
“被木劍殺的。”
“木……你前主人?”
“嗯。得知離憂被抓走之後,他就去玄武城救她。可是去遲了,離憂已經服毒自盡。他心裡難過,到前線找姬詡報仇,後來轉了好幾次,最後在皇宮裡殺的。”
“看來這個木劍果然是個狠人。那他後來怎麼死的?上次聽你說他後來死了?”
“殉情。”
“……”
晚些時候,看完了夕陽和漫天紅霞,陸然才從西子峰下來。不過今天晚上他沒再吃飛鶴酒樓的牛肉,不是因爲吃膩了,而是因爲又發現一個超級好吃的。
當晚回客棧休息不提。第二天,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比武招親,長長見識。給店小二打了招呼之後,就出門了。
今天幽都的交通比昨天好多了,主要是人們天還沒亮就去了黃金臺。他出門不算早,去的時候比武已經開始,黃金臺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甚至天上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