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就在想,人死亡時的感覺就是這樣吧。恍惚間,我只覺自己的身體在一片白色的空間裡漂浮着。
然後一幅我從未見過又覺得很熟悉的畫面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一片廣袤的綠洲之上,牧草肥美,牛羊滿地。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成隊的大雁疾掠而去。
這本是十分祥和寧靜的場景,可在遙遠的西方,一座草木不生的高山卻顯得格格不入。甚至,就連那裡上空的藍天都變成了墨黑色。
然後,就見幾支人員穿着各異的隊伍從各方趕來,裡面的人一個個神態虔誠,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座充滿着死亡氣息的高山。
隨着畫面的推進,一棵高聳入雲的奇怪樹木出現在我的眼裡,巨大的枝條在半空中時而扭動,顯得極爲陰森。
雖然我已經忘記了建木這件事,但心裡還是下意識地揪了一下。
幾名類似首領的老者跪在樹前的祭壇上,嘴裡大聲念着我聽不懂的咒語。緊接着,隨着一陣**的號角聲,幾名衣着破爛,又被繩索困住手腳的青壯男人被後面推了上來。
這是要用活人獻祭嗎?我心中不禁想到。
可是,獻祭又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會知道這些?我的大腦似乎又不夠使了。
幾個壯漢在樹前的地面上挖了幾個能容下一個人的深坑,那些用來當做祭品的人被活埋到只露出一個腦袋。
隨着祭壇底下的一陣歡呼,兩名劊子手揮起屠刀。幾顆頭顱在噴濺出的血液中滾落在地。
沙質化的土地立刻被染成了鮮紅色……
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我還是能感覺到,我的心臟正在猛烈地抽動着。
倒不是因爲場面多麼血腥,而是這幅場景我早就看到過,在進入河下古墓之前,這一切都在我的夢境裡出現過,而我就是那些祭品中的一員。
到底是怎麼回事?俗話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爲什麼這些人和事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可它還是存在於我的記憶裡?
在產生深深懷疑的同時,我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記憶正在不斷加速的恢復中,我的大腦又一次感到無比的劇痛。
只是區別於之前,這時的疼痛是一種“擠壓”式的疼痛,而上一次,則是類似於“撕裂”式的疼痛。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兩隻看不見的手,在爭奪我的記憶一樣,但我知道,這一次是我贏了。
終於,我被胸口傳來的陣陣灼熱感喚醒,此時我才發現,那顆被我藏在串珠裡的陰陽輪迴丹正在閃閃發光。
“這,這怎麼可能?”婦人看到我甦醒,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冷笑了一聲:“雖然我還搞不懂情況,可現在的場面,似乎是不如你願吧?”
“找死!”婦人惱羞成怒,竟然把懷裡的嬰兒丟在一邊,然後以飛快的速度向我撲來。
霎時間,婦人原本和藹的面容早已經變成了一張黃鼠狼一樣的怪臉,那掉在地上的襁褓裡,又哪裡是什麼嬰兒,分明是一塊石頭!
我忍不住靠了一聲,原來是一隻黃皮子精。可它怎麼會跑到鬼市裡?
作爲一種帶有神秘色彩的動物,黃皮子時常出現在民間的靈異故事中。這畜生報復心強又十分聰明,十分不好惹。
在我們東北老家那邊又叫黃大仙,小時候爺爺還和我講過村裡的獵戶老張被黃皮子上身的故事。
我剛剛從昏迷中轉醒,身體還很僵,這一下有些觸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它狠狠地按在地上。
我暗道糟糕,李狸還像着了魔一樣吃着桌上的東西,根本不理這邊的情況,這樣下去我還真的但心她會被撐死。
可我現在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婦人已經完全變回了原形,不知道這隻黃皮子到底活了多少年,成精是肯定的了。它的體型足趕得上一隻豹子,連身上的毛髮都有些發白。
我扭着脖子,不讓自己的咽喉暴露出來,可我的力量明顯不如它,再繼續僵持下去,只會對我更加不利。
“李隊長,你快點醒醒!再等會咱們就歇菜了。”我大聲喊着,可李狸就像聾了一樣,頭都沒有回一下。
我本來是想用一隻手拖住黃皮子的頭,然後用另一隻手拔出腿上的***攻擊。只是事情卻出人意料的發生了反轉。
陰陽輪迴丹突然發出了一道極爲耀眼的射線,那隻黃鼠狼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端可怕的東西,一下子就從我的身上跳開。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做出防禦姿勢。黃皮子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前肢伏在地上,嘴裡不停低吠着。
我心中一動,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果然,後者似乎是忌憚我脖子上掛着的陰陽輪迴丹,雖然樣子十分窮兇極惡,但還是不斷往後退去。
就這樣僵持了近一分鐘,它似乎是到了極限,十分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便推開房門奪路而逃。
我還是沒有追出去,這種場面,自然是見好就收爲妙。
隨着黃鼠狼的離去,整間屋子裡的幻術也在消失着,很快,屋子裡便黑了下來,我掏出打火機照明,找到了李狸的位置。
“喂,怎麼樣?”李狸躺在地上,臉色發紫,肚子鼓起了老高。嘴裡還殘留着褐紅色的肉糜,給我看得胃裡一陣翻涌。
我在她的裝備包裡拿出手電,準備把她擡出去,可就在我躬身去扶她的時候,手電卻意外照到了桌子上。
一看之下我便再也忍不住了,兩步跑到門口狂吐起來。
果然,這些美味的佳餚並不是它們表面上展現的那樣,剛纔那不經意的一瞟,足夠讓我半年吃不下飯。
那一個個盤子裡,還殘留着吃剩下的蜥蜴肢體,鮮血淋漓,簡直不能直視。
直到我的胃有些痙攣了,我才皺着眉頭走回屋裡,帶着李狸逃命似的離開。
我找了一家商鋪的貨臺,把李狸放到了上面,那些肉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不過從她的臉色看,絕對是有毒。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覺得救人要緊,一邊把陰魂香插在地上,一邊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一隻小藥瓶。
“孃的,便宜了你了。”我低聲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