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傍晚沙漠的餘熱依舊讓我吃盡了苦頭,等我醒來的時候,渾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了個通透;我看了眼手錶,其實也纔過去兩三個小時;
這期間我做了很多的夢,各種各樣,既有兒時聽爺爺講故事的片段,也有之前夢到的很多莫名其妙的場景。
“小子,現在感覺如何?”閉目養神的三阿公睜開眼問我道。
“沒問題。”我動了動身體,剛纔的那種痠疼感已經消失不見了,其實早在我上一次醒來的時候,狗蛋就開始給我療傷,只是隱蔽了身形的緣故纔沒給三阿公他們倆看到。
“嘖嘖,你小子難道真的根骨驚奇?”嚴懷念在一旁稱奇道。
“呵呵,沒聽你家老爺子說,老子是他孃的救世主,你還真以爲我是普通人?”可能是在背後偷襲過我的緣故,我對這小子的印象並不好,不忘抓住機會擠兌他一番。
“就你?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嚴懷念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去外面收拾裝備。
站在一邊的狗蛋也是一臉鄙夷的神情,身形一閃,消失回了神龕裡。
“哈哈哈哈,這小鬼脾氣倔,你可別和他一般見識。”三阿公笑着對我說道。
我覺得好奇,說三阿公,這嚴懷念看起來就是個二十多歲的樣子,身手也不咋樣,怎麼能和你一快來這種地方,該不會是你兒子吧?
三阿公說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哪還敢娶媳婦?這小子不過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
“長生不老聽起來美妙,可長生之人又往往是最孤獨的人,這麼些年我也不知道見了多少個小鬼從他這麼大到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再到逐漸老去。哪還敢再留下什麼牽絆?”三阿公感慨的說道。
我能聽懂他的意思,雖然不能切身體會;從北宋到現在,整整一千餘年,這是普通人活十幾輩子的時間,想來看着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個接一個離開自己的感覺是十分痛苦的吧。
“他呀,嘴上說是怕我死在這沙漠裡沒人給收屍,但還不是關心我老頭子?”三阿公的語氣聽起來無奈,但也難掩心中的欣喜,“結果到頭來還得我來保護他,懷念這小子命苦,不過心地是比一般人善良多了。”
說到這,三阿公看了我一眼:“古小兄弟,這孩子沒什麼心機,論年紀,也該叫你聲兄長;要是我這回死在這,還得請你幫我多照看照看他。”
“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本來想岔開這個問題,但看到三阿公嚴肅的表情,也不得不收起了笑容,“好吧,我答應你。”
“那就謝謝古小兄弟了,把你牽扯進來,真的很對不起。”三阿公歉意地說道。
“沒什麼可抱歉的。”我嘆了口氣,就在昨天,曹凌歆也和我說過同樣的話,“我也看開了,這一切都是命。”
命運這東西,你非要去問個爲什麼,的確是太矯情了。
……
夜色漸濃,我們收拾好了裝備,又草草吃了些乾糧;便趕着那峰老駱駝離開了這片隱蔽的碎石區域。
晚間的塔克拉瑪干溫度很低,不時會有一陣幽幽的寒風吹過,冷得我用手緊了緊衣領。
出發的時候嚴懷念還給了我一件和他倆一樣的衣服,說是能儘量隱閉行蹤,雖然覺得沒必要,但謹慎起見,我還是穿上了。
三阿公走在最前面,嘴裡輕哼着不知是什麼年代的小曲,配合上清冷的月光,倒是有一種深邃悠遠的感覺。
神秘浩渺的死亡之海,三個穿着黑斗篷的探險者,再加上峰一瘸一拐的老駱駝,這在藝術家的眼裡一定是一副很有意境的畫面。
只是誰能知道,整個世界的命運,此時竟然都承載在我們三個的身上。
沿着我之前逃跑的路線,我們三人又回到了之前研究所的隊伍駐紮的那片沙坡,果然,現場已經是一片狼藉。
十幾輛被燒成黑色的越野車架還停放在原來的位置,地上的沙子被烤成了焦黑色,上面散落着各種裝備殘件和駱駝的屍體。
至於人的屍骸,我們並沒有在現場找到,三阿公拉住正在不斷扒着沙子的我:“這都一天的時間了,軍方的人肯定來過;就算是還在,估計你也分不清誰是誰。”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眼前的情景讓我本來有些平復的內心再一次掀起了波瀾,雖然事情是發生在昨天晚上,但對我來說,卻是恍如隔世。
“快走吧,之後的一段,長丙他們應該是用的駱駝行進,咱們得把這一天差下的路程趕回來。”三阿公安慰我道。
“對不起,我失態了。”我有些沮喪,不過也有一種逃避的慶幸,因爲我實在想象不出,當我看到花生他們屍體的時候還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
“你認識‘生乙’”路上的時候,我們繼續起之前的話題。
我知道他說的是李凌宇,回答說:“是,在兩界島的時候就見過,他應該是站在李承嗣的對立面吧?”
“嗯,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記憶恢復得怎樣了,現在還能不能想起我這個老朋友。”三阿公回憶道,“崇禎十五年,我被‘長生’的人逼到了絕路,多虧是他千里趕來相救。”
“你知道還他失憶過?”我問道。
“記憶中,那應該是上個世紀末,他與長丙兩人各帶着自己的人馬進了一座天洞人之前在太平洋小島上留下的地底遺蹟。”三阿公說道。
“雙方在裡面大打出手,動用了大量的重武器;以至於毀掉了整個遺蹟,當時我也在場;只是爆炸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三阿公接着說道:“我在海島上又困了三個星期,最後打了只木筏出海,如果不是遇到了一艘貨輪,老夫怕是當初就得餵魚了。
本來我以爲他當時是死在那小島上了,沒想到一個月前,我竟然在福建遇見了他。”
“那他還認識你嗎?”我明知故問。
“不認識了,應該是大腦受到過創傷;不過他的記憶也在逐漸恢復着;因爲他當時並不信任我,而且他邊上的同伴也都不是善茬,所以我也沒有多和他交流。”三阿公說道。
“後來我又在那見到了同樣失蹤十幾年的長丙和你,震驚之餘,也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
當時我的準備並不充分,沒法混進你們的隊伍裡,只能找了只漁船遠遠地跟着,可惜了,那艘漁船馬力太低,追了幾天便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