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宮女自知失職, 率先哆嗦着跪身低喊:“請皇后娘娘贖罪!”
瑞和縣主和朱鳳珊相繼收手,雖說沒像市井婦人那般貼身爭執,但互相推搡還是有的, 李淑發間的花冠都被扯歪了,幾縷髮絲凌亂垂落在鬢角處。而朱鳳珊則是面門正迎上她的手心,口脂暈染的哪兒都是, 嘴角邊劃上長長一道, 好不滑稽。
在場多是上了年紀的命婦,見多識廣,對此尚且見怪不怪, 皇后沒發話, 她們也便只管站着不吭聲, 唯獨遠遠墜在後頭幾位小輩, 踮着腳尖兒好奇的往人羣中張望,眉宇之中明明白白寫着‘震驚’二字。
家世普通的貴女, 整年恐怕只有這麼一次入宮的機會, 俱是謹言慎行,想留給聖人和皇后個好的印象。
表現都來不及, 誰還膽大包天的敢在宮中造次?
眼前這兩位可謂初生牛犢, 無所畏懼了。
皇后娘娘亦不滿的攏起眉梢,方纔在寢宮訓誡瑞和縣主,她低眉垂眼的好似有了悔意,可轉眼卻這般和朱鳳珊扭在一起,全然失了貴女儀態, 倘若知分寸懂收斂,又怎能如此猖狂?
先前看在景王面子上起的些許維護之意,這會子也消磨殆盡了。
“起來罷。”宮裡賞罰分明,皇后緩緩揮手讓宮女兒起身,也沒詢問事發緣由,只啓脣淡淡說道,“這邊不如殿裡暖和,請縣主和徐少夫人去偏殿休息。”
宮女領命對她二人做了請的手勢,瑞和縣主勉強挺起脊背,藉着整理衣袖的時候狠狠瞪了朱鳳珊一眼,彷彿要吃人似得。
朱鳳珊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如今嫁人也嫁了,丟人只不過一時,過了元宵她便會和徐淮返程去江寧府。而李淑可就窮途末路了,今兒的事兒被這麼多人看去,少不得要節外生枝,更是認證了外頭的傳言,欲和趙懷禮如期成親是難上加難。
朱鳳珊甚爲愉悅的抹掉脣角的口脂,也不擔心擦沒擦乾淨,朝皇后娘娘行禮後便小步跟着宮女往偏殿走,瑞和縣主面兒上表情變的精彩,本想粉飾太平的說兩句,誰知皇后先行疾言厲色的催促她道:“縣主還在等什麼?”
如此一來,她只得把話從嘴邊咽回去,心裡頭憤憤不平的走了。
待顧青竹從淨室出來,觀景臺上已站了許多女眷,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程瑤在左側佔好位置,見她來趕忙拉着站定,細聲低語的咬耳朵道:“你剛沒瞧見,瑞和縣主和朱鳳珊翻臉了,惹得皇后娘娘心情不快,這半天才見了點兒笑意。”
“我遇見她們了。”顧青竹坦然自若的笑了笑,眨了下眼睛狡黠道,“應是朱鳳珊先動的手,縣主也不甘示弱,還找我幫忙來着,不過我沒應。”
程瑤捂着嘴半晌沒回過神,隨即瞭然的頷首道:“也是,這種閒事肯定不管爲妙。”
顧青竹並非怕惹禍上身才避開的,故而搖搖頭說:“我知道皇后娘娘隨後就到,才故意留她們在那兒的。”
如此一來,瑞和縣主和朱鳳珊面子裡子丟的精光,也稱得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雖然這點懲戒,比起她們對顧青竹所做的仍是九牛一毛。
大年夜賜宴本就時間不長,各家各戶還有團圓飯要吃,待皇后她們賞完燈,聖人便說了些新年勉勵的話語,令百官出宮回府守歲。
沈府老夫人腰腿上的老毛病犯了,出門迎風半個時辰就痛的很,這次沒有進宮。
沈曇和顧青竹去錦繡堂時,堂屋裡頭的八仙桌俱擺好了,統共四桌酒菜,涼菜六碟、熱菜八盤、主食五種,取的是大吉大順的寓意。粥湯有兩樣,七寶素粥和粟米肉粥,每樣菜色份量倒不多,一桌人剛好用的完,像是沈家大爺他們還吃個半飽,單等着吃午夜的水餃呢。
都說婆媳間關係難處,沈夫人卻越看顧青竹越稱心,早幾年聽聞顧七姑娘溫柔嫺靜,知書達禮,她還沒甚感觸,但眼下兒媳進門,纔有了切身體會。
對長輩耐心純孝,從不做那些空口拍馬溜鬚的事兒,光聊天就能讓人如浴春風,最重要的是對自家兒子盡心,沈夫人曾去三省居坐過幾次,親眼瞧見顧青竹下廚給沈曇煲湯,守在廚房幾乎沒出來過。
“你便別沾手了,這些讓沈曇去折騰。”既然兒媳對兒子好,沈夫人這個做婆婆的也不吝嗇,見她爭着在爐上烤花生紅薯,便將人喚到身邊坐着,使喚沈曇去賣力氣。
除夕闈爐,爐邊兒放的些花生、芋頭、醃肉之類的吃食,小几上還放着蜜餞、飴糖等消夜果子,家人一面兒吃一面兒閒話家常。
顧青竹扭頭想和沈夫人答話,可沈曇忽然塞進她嘴裡頭幾粒烤好的花生,隨即對母親道:“是,兒子來烤,你們便等着吃就成了。”
東西在口中,只能先吃完再說話,顧青竹飛快的咀嚼着,心內埋怨沈曇塞的太多,一時半會兒竟還咽不下去,沒想到他像是心有靈犀,端了杯花茶遞到她跟前:“喝點水潤潤。”
滿屋的人,只他們這一對兒小夫妻,丁點兒舉動均容易吸引目光,顧青竹沒沈曇臉皮厚宜摔打,瞧瞧給他個‘節制’的眼神,伸手想接過茶杯。
可惜沈大公子裝聾作啞權當沒看到,把杯子貼在她脣邊兒,故意湊過來低聲哄道:“張嘴。”
顧青竹委實缺少那份心胸膽識,膽戰心驚的硬是要搶過杯子,沈曇是什麼身手?放在軍營也是所向披靡,隨意幾個動作就將她繞了過去。
“再不喝,可真就有人看過來了。”沈曇威逼利誘,懷柔策略無所不用。
顧青竹餘光瞟了一眼,見確實都在各自說話,沈夫人也在吩咐丫鬟去下水餃,於是大着膽子咕咚咕咚幾口喝完。
由別人喂總歸沒自己喝着順,她嘴角落了點兒水珠,沈曇勾起食指幫她揩掉,遂即轉手又放在自個兒脣前蹭了下,舌尖還好巧不巧的舔了一舔,看的顧青竹臉騰的紅到了脖子根兒。
這一臉紅半晌都褪不去,老夫人還擔心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顧青竹只答屋裡熱的很,趁着子時出門和小輩們放炮竹吹風。
汴梁城四處的鞭炮聲逐漸密集,夜空中不斷有紅光起起起落落。
顧青竹將兜帽拉下,一張嘴兒便呼出連串的熱氣:“讓我挑一個。”
沈曇手裡拎着好幾掛紅鞭,聽她主動討要,很是意外:“你敢放?”
姑娘家尋常多玩些小炮花炮的,像是鞭炮之類很少有人去碰,到底膽子還是不夠,沈曇從未聽說她喜歡這個,換做顧家衆人,倒是習以爲常了。
“我厲害着呢。”顧青竹哼了聲,笑着拿了一份,手裡捏着半截點燃的香走到空地上作勢去點。
沈昕尚能玩幾個小的炮竹,而沈詩連站都不敢離的太近,在看到顧青竹的舉動後,兩人不禁都跳起來嚷嚷着:“大嫂居然去點紅鞭了!”
引線冒着火花,沒多久耳邊就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顧青竹退後幾步正好抵在沈曇胸前,只覺手背外面又覆上一層。
沈曇幫她護着耳朵,眸子中倒映着點點火光。
本以爲守歲會一直到後半夜,結果沈家幾房人還未散,沈曇便拉着顧青竹和長輩道別,先回了三省居。這邊也是同樣熱鬧,丫鬟婆子放了假,都窩在屋裡吃喝慶賀,商陸和沈靖也和許多屬下喝酒談天。
瞧他急忙忙的樣子,顧青竹還以爲有什麼要事沒做,可眼見着臥房的小丫鬟跑出門去,把門合的嚴實,她才後知後覺的磕巴道:“你...該不會。”
“不會什麼?”
淨室中的池子蓄滿了熱水,旁邊還備着幾大桶沒有兌的沸水,沈曇絲毫不給她退縮的機會,攫住檀口肆意品嚐一遍,手腳利落的把顧青竹的衣裙脫了去。
她那點掙扎簡直是螳臂當車。
待沈曇赤腳把人抱進了水池,顧青竹才迷糊過來,可這會兒已是被狼吞進嘴裡的肉,哪裡還會有尋求逃脫的機會,她不滿意的掐了沈曇腰間一把,咕噥道:“誰家大年夜還這般不正經。”
外頭喧鬧和炮竹聲一陣接着一陣,沈曇在她身後而耳鬢廝磨,只覺得水中的顧青竹整個人似乎就是春/藥,目及之處,白皙的皮膚上被他烙下朵朵曖昧的紅梅,衝的腦仁兒都是渾濁不堪。
“不是大年夜。”沈曇已經顧不上笑,捏着她的下巴迫着轉對來對着自己,下半身直截了當的衝撞使得顧青竹欲哭無淚,“已經新年了...而且外面動靜大,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若,叫幾聲給我聽聽,嗯?”
顧青竹燥的根本不知說什麼好,沈曇有備而來,自然是達成心願徹底將人拆分入腹,吃幹抹淨了。
在池裡還沒盡興,之後轉戰到牀榻上,這次即便她連連求饒也不頂用,最後只能任憑處置,顧青竹身體氣力在閨秀中還是拔尖兒的,就這還半昏的睡了過去。
初一早晨有客來訪,沈曇自覺昨夜放縱的有些過頭,把屋子裡收拾妥當,才把顧青竹喊醒。
腰痠腿疼,下面兒也不舒服,顧青竹睜不開眼,苦惱的在棉被中蹭了一圈,腳丫蹬了幾下,甚少發脾氣道:“郎君以後不能這樣了,明知今兒閒不得,還沒輕沒重。”
沈曇笑着討饒:“夫人教訓的是,以後不會了,我幫你穿衣起牀?”
房中蜜語哪兒能當真去聽,顧青竹嘴上抱怨,但不會真往心裡去,沈曇年輕氣血旺盛,這都是避免不了的事,再說了,感情好水到渠成,她心內也是歡喜。
招待客人不費太多事,顧青竹堅持到晌午,沈曇便當着老夫人的面兒把人拐帶走,補了個午覺,當日夜裡睡前更是殷勤的給她揉捏腰腿,再體貼不過。
日子過的飛快,晃神到了十五元宵節,城中角角落落花燈鬧街,都在忙着新年最後一波的慶賀。
正在這家家迎春的日子,從景王府傳出消息,瑞和縣主正式和趙家大公子退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考慮到時間差,正文是快要完結了,番外緊接着上喲。
這章寫的時候就有圓滿的感覺,關於男配和其他未交待事宜的後續,大部分在番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