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霍尼·霍金斯,一個阿美利加的僱傭兵,在近戰方面無人能敵,被特聘來此作爲軍團的格鬥教官。但是他也是出了名的無國界人士,主張的是人類不分國界。
他的體重只有一百五十斤,身高卻有一米八五。然而,他的技術卻打破了所謂“技術能夠彌補體重的兩倍”的定律,能夠在一招之內擊沉體重五百斤身高兩米的大橫崗。
他現在正在向着樓上走着,他的嘴角帶着微笑。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一羣巫術力量強悍無比的怪物。但是他自己,也有着被稱爲怪物的資格。
猛地一甩手,一個個稻草人從樓梯上滾落,然後立起來,點着腳下的細木杆,在樓梯上蹦來蹦去,朝着大樓的各個方向分散而去。
然後,他略微震驚的看到了那個站在最頂層的樓梯間門口,背對着他的人。但是即使是背對着,他也能看出那人究竟是誰。
“灰澤……你爲什麼要來這個地方,你不知道你現在正在被我通緝麼?”霍金斯摘下了手套,面無表情的問道,指尖幾根稻草飄舞着落下。
“那又怎樣……反正你也攔不住我。”說着,灰澤緩緩地轉過身來,兜帽將面孔覆蓋的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到兩隻散發出紅光的眼睛潛藏在陰影之中。
“你身上的詛咒,到底有多嚴重?現在常人已經難以看到你的面孔,然而你卻還在往更深處走,嘗試着更加深邃的詛咒,到底是爲了什麼?”霍金斯皺着眉頭問道。
“……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不再存在。畢竟,人際關係是屬於人類的東西,不是麼?”
說着,灰澤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看上去絕美的面容,身後是一條長長的麻花辮,辮子的頂端是一個金屬圓箍,上面刻畫着奇妙的符文。
但是霍金斯的眼裡,或者說對於巫師以及所有靈感高的人而言,灰澤的面容卻並非如此。
觸手,無窮無盡的灰色的觸手,包裹着昏黃而讓人眩暈的霧靄,凝聚成了那面容。在腦後,兩根極長的彷彿烏賊的生殖觸腕一般的觸手擰在一起,彷彿一條麻花辮。
“我的天……我還以爲,侵蝕我們這個世界的,就只有奈亞的分身而已,但是這很明顯並非是他的傑作……”霍金斯後退了一步,他的身體開始漸漸變成稻草,眼睛閃爍着玻璃的反光。
“很明顯,那滔天的洪水就並非是他的傑作。”灰澤似乎是在用觸手摩擦模仿聲帶發聲,這種模仿很艱難,但是他卻依舊在做。
“那麼你要和你曾經的同胞們爲敵麼?我的老夥計,回頭還不晚。”霍金斯平淡的說到,但是他的五根手指上,鐵灰色的長釘已經漸漸蜿蜒而出,就彷彿有人用釘子從他的指甲釘進去然後從手指肚穿出來。
“這個世界病了,這個世界已經沉溺在了無窮的黑暗之中,這裡是黑暗的繁育場。我不想與任何人爲敵,我只想要活下去,僅此而已。”灰澤平淡的說到。
“但是,爲了活下去,你已經開始對人類下手,你已經跨過了那一步,我的朋友。東方有句老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你現在回頭,我會盡力幫你洗白。”霍金斯努力的做着最後的嘗試。
“……我對人類的捕食以及對於人類的精神的攝取,屬於食物攝取行爲,並不意味着我要和任何人爲敵,這只是我維持生存的基本需求而已。我從來沒有在沒有需求的時候捕食過人類。”
灰澤平靜地說着,看着霍金斯的身體終於徹底變成了稻草,他微微嘆了口氣,龐大的觸手團噴涌而出,漂浮在天空中,黑袍颯颯作響。
“所以說,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我想在我們開打之前至少讓我把這件事搞清楚吧?”說着,霍金斯的胳膊上鑽出了四五個稻草人,鈕釦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灰澤,彷彿在用縫衣針刺灰澤一般。
“黃衣之主。”下一刻,灰澤已經出現在了霍金斯的身前,龐大的觸手朝着霍金斯席捲而來,像是要把他包了糉子。
但是霍金斯卻不躲不閃,整個人化作了一大團稻草,和觸手糾纏到了一處。他們兩個人的術太像了,近乎一模一樣,至少在近身戰鬥的時候是這樣。
餐廳裡,唐驥看着樓梯口。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明明應該什麼都看不着,但是他靠着巫術感知卻能夠明確地看到整個戰場。
瓦萊莉雅坐在桌子對面,小腳丫搭在唐驥的大腿上,也看着樓梯口的方向,掩嘴輕笑。那裡有個奇怪的人看着他們兩個吃飯看了十分鐘,然後後面又來了一個不明所以的人,然後他們就打起來了。
但是真好看,巫師的戰鬥即使是用熱感應看也一樣精彩。觸手大戰稻草,好有趣的樣子。當然,有趣的前提是建立在她和唐驥兩人合力能夠瞬殺那兩個傢伙的情況下。
至於瞬殺的套路也很簡單,那就是唐驥用重力壓住,然後她直接把翡翠天蠍召喚到那兩個人的頭頂上,來個冰河崩落。
目前爲止,瓦萊莉雅的巫術本體是冰,控制冰和寒冷。而從中衍生出來的技能,分別是冰刺拳,兩棘矛,吹雪,鑽石粉塵,鑽石冰刀,鑽石星辰,冰河世紀,冰河崩落。
能夠看出來,全都是精於進攻的招數,瓦萊莉雅的防禦只能靠最基礎的冰盾和翡翠天蠍來支撐,正如同唐驥一般。
換句話說,唐驥和瓦萊莉雅全都是爆發流的巫師,戰鬥之中只要進入他們的適應範圍之內,後果就是被一波流帶走,因爲他們的攻擊力太強悍了。
當然,相應的,他們的身體都非常脆弱。唐驥還好說,但是瓦萊莉雅,她的身體機能和恢復能力都比正常人強不了多少。現在能夠正常行走完全是介於唐驥高超的醫術、阿蘭珈託的基因藥劑和她自己強行用冰製造出了骨骼支架。其實,她的左臂還是粉碎性骨折。
但是巫師……那一個是正常人?在痛覺發作的時候,瓦萊莉雅甚至會抱着唐驥大哭,把唐驥的手和脖子抓的全是指甲印,但是如果要戰鬥的話,她依舊會用盡全力,哪怕傷勢加重。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精神病的確得天獨厚,更不要說是有着巫師技術的精神病,他們甚至會在戰鬥之中控制身體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來讓自己失去痛覺極端亢奮。
“黃衣之主……黃衣之主唉,唐驥你知不知道那個價叫做黃衣之主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有些不太明白。”
瓦萊莉雅感受着唐驥幫自己按壓涌泉穴,笑得像一隻小貓咪一樣,腦袋一擺一擺的。儘管戰場和他們僅僅一牆之隔,但是兩個人都當做沒聽到的樣子。
“很簡單,那是帶着風之位格的舊日支配者……顯然,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風,而是象徵着宇宙的四大基礎之一的風。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畢竟奈亞並沒有給我他的那些同僚和手下的資料。”
“但是,我總覺得那些在這裡信仰黃衣之主的傢伙們有點諧,畢竟你看看這滔天的洪水和四處肆虐的靈吸怪就能知道,這顆星球是大章魚的主場,而黃衣之主和克蘇魯可是死敵……”
“所以說,你帶着人家的死敵的力量跑到人家的主場來,這不是搞事麼?所以說,我都不清楚那個傢伙身上的觸手到底是黃衣的力量賜福還是克總的詛咒……”
“啊……聽不懂!不管了!”說着,瓦萊莉雅整個人葛優癱在了桌子上。
曾經的她,不得不維持一副冰冷冷的樣子,因爲如果和任何人之間有了羈絆的話,就會爲她的哥哥提供抓捕她的方法,所以她不得不摒棄了一切人際交往。更何況,也沒人願意和一個白化病人發生交集。
但是現在不一樣,有着這麼寵她的唐驥,她可以盡情的撒嬌,做出真正符合她的年齡的小女孩的樣子來。
真好。
這麼想着,她抓起一個布丁來,呲溜一聲吸進了嘴裡。感受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舌頭靈活的一轉便將青蘋果味的布丁碾碎,然後嚥下了肚子。
然後,那一大團觸手便從樓梯口飛進了頂層的餐廳,後放緊隨着一大團稻草,稻草上是數不清的釘子,那團稻草上的每一隻手都在抓着一個稻草人往上死命的釘釘子。
“這……看起來有些像是詛咒之法?”唐驥微微皺眉,因爲每當一顆釘子釘進稻草人的胸口的時候,那觸手團上便爆開一團血花,或者幾根觸手落地。
“釘稻草人……真是好古老的詛咒方法呢。感覺有些中世紀的女巫的感覺,或者說是東方古代的巫蠱之術?”瓦萊莉雅撓了撓頭問道。
“巫蠱之術可不需要追着敵人把對方散落在地上的肢體撿起來塞進稻草人然後詛咒,只需要名字和生日就能完成一次巫蠱之術了。”唐驥剔着指甲說道。
他們兩個都沒有認出來正在和霍金斯戰鬥的人,就是通緝令上的灰澤。無他,只因爲灰澤現在已經顯現了自己的本體,一大團無規則的觸手。
撓了撓頭,唐驥看了一眼在兩個人的交戰之中變得一團狼藉的餐廳,說道:“我說,瓦萊莉雅,趁着他們還沒有到我們這邊來,我們先撤吧?”
瓦萊莉雅看着那一團扭曲在一起的稻草和觸手,點了點頭,實在是太噁心了,感覺像是做納豆的過程中生蛆了一樣。
然後,唐驥一把將瓦萊莉雅抱在懷裡,從窗戶裡跳了出去,撐開空間門,下一刻就已經落在了旁邊的大樓的樓頂上。
“不……!”灰澤咆哮了一聲,龐大的觸手團猛地朝着窗外飛了出去,但是卻被無數帶着長釘的稻草所纏住。長釘一根一根的扎進他的觸手當中,然後觸手便被稻草死死地纏住。
“灰澤,你今天哪裡也去不了!”說着,霍金斯猛地向後一仰身子,竟然將灰澤那龐大的出售身軀來了一個正宗的過肩摔。
“吼!你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這麼咆哮着,觸手團一瞬間切斷了所有被釘住的觸手,猛地掙脫出來,然後膨脹開來,竟然就這麼炸開。
霍金斯定在了原地,看着被那觸手團噴射出去的灰澤的本體,搖了搖頭,他可沒有類似的巫術,就算把他的稻草全都點燃也沒有任何用處。
“這裡是霍金斯,城主霍金斯,全城發佈第一級別警戒,一旦遇見任何身穿黑袍者或者身上有觸手蔓延者,不需要進行任何通報,直接發射信號彈,然後所有士兵對其進行進攻。”
“注意,任何士兵,只要認爲對方的身上有觸手則有權直接發動進攻,其餘士兵不論看見什麼都必須協助進攻!”
霍金斯很清楚,那個叫做灰澤的人,他的外表在普通人看來,是一個絕美的黑髮女子,只有靈感足夠高的人才能看到他滿身的觸手。
與此同時,唐驥無奈的看着面前的觸手糰子,瓦萊莉雅帶着敵視的眼神縮在他的身後,很明顯對那一團觸手抱有牴觸心理。
“這位朋友,你嚇着我家丫頭了,能收斂一下你的觸手麼?”唐驥微笑着,從腰間抽出了羅生重金。在這種時候,用這把【純金】打造的劍剛剛好。
“很抱歉,但是我收到的詛咒讓我無法收斂觸手……只有在每天的午夜十二點,我才能回收我的觸手,在那之前只要我進入戰鬥狀態就會一直維持着一團觸手的形象。”
灰澤用沙啞的摩擦音回答道,同時一雙閃閃亮亮的腔棘魚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唐驥,似乎想要從唐驥的身上看出朵花來。
“所以說,黃衣眷族,找我有什麼事情?”就在唐驥的話語出口的一瞬間,那聲波甚至還沒有傳到灰澤的耳朵裡的時候,唐驥就已經出現在了灰澤的身後,手中的羅生重金架在了應該是脖子的地方。
與此同時,瓦萊莉雅手中的獅鷲劍也已經對準了灰澤的心窩處,只要對方的回答不對,他們兩個就會同時發動進攻。
“……我能說,只是因爲你身上有着令黃衣之主所憎惡的力量,所以我會嘗試着靠近你麼?”灰澤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