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東陵府。
東陵俊坐在自家的正廳,聽着大兒子的回報。
他用手捋下鬍子,“嗯,你這事做的不錯,那平敦善那小子也該回來了吧?”
“爹,他送過來的信上說了,有個大半月就能回到京城。”東陵崇德恭敬的回着自家老爹的話。
然後又和爹說了朝堂上的事情。
“好,好,這事你就瞧着安排吧。”東陵俊得知近日大兒子有可能也帶着孫子出征,就想到自個孫子的性子。
他心裡就有些擔心,剛剛還滿臉的喜色,瞬間就把老臉拉下,他緊緊皺起眉頭,“翔兒在哪兒?讓他來見我,沒準哪日你們就要走了,我要好好的叮囑他幾句,這孩子還是沒個正型,這上戰場可比不得在京城,任由他胡鬧,那可是提着腦袋,拼的就是性命!”
東陵崇德瞄了老爹一眼,見他的臉色出了有些凝重,也沒多生氣,就小心的說着,“爹,這混小子他沒在府裡,肯定又和寧軒那小子在一起,我這就打發人找他回來。”
“你自去忙吧,該走了,也別再拘着他了,就讓他痛快的胡鬧幾日吧!”東陵俊出乎意料的衝大兒子揮揮手。
華天酒樓。
這仨貨聚在一起,還是大吃大喝。
寧軒瞅着東陵軒翔喝的紅彤彤的臉,不由得替他擔心,“東陵,你喝成這樣,待會不準備回府了?”
東陵軒翔翻眼瞅着他,“阿軒,我纔不和你一樣,我家老頭子根本就不搭理我,大爺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駱文浩見酒喝的差不多了,就和他們提着建議着,“東陵,阿軒,咱今兒想個好玩的吧?整日裡悶在京城,我還真有點想再去淮安府那邊一趟!”
“你個白眼狼,我和阿軒陪着你去了一趟淮安府,你弄了些稀罕的菜方子,如今你家的生意做的越發的紅火,我哥倆可是啥也沒撈着啊!”東陵軒翔滿臉的不滿。
“東陵大爺,那你說你和阿軒今兒打算幹啥?所有花費小弟我全包了!”駱文浩想到自家如今酒樓的營生,那可真是蒸蒸日上啊,自然也不會在意花個三二百兩的銀子。
那咱們就去郊外的普雲寺裡逛逛吧,那裡清幽僻靜,還能和寺裡的高僧談經論佛。”寧軒一向是個喜靜,安於現狀的人。
駱文浩把探尋的目光轉向東陵軒翔,“嗯,阿軒,你說的有點意思,東陵,你說呢?要不咱就去遛一趟?”
東陵軒翔不屑的撇着嘴,“阿軒,真不知你的腦袋是咋長的,那普雲寺裡,一羣的禿驢有啥可瞅的!”然後又把眼瞪着駱文浩,“要去你們去,我就待在城裡!”
駱文浩賊兮兮的湊到東陵軒翔的面前,“東陵,去普雲寺進香的可是有好多的美貌女子,你就不打算去飽個眼福!”
“駱文浩,你個混賬東西,你又出餿主意,飽啥眼福,那次在安順,阿軒差點讓葉家的小丫頭把腦袋扭掉!”東陵軒翔鬱悶的用手拍着胸口,“那次大爺受的氣如今還窩在這兒呢!”
寧軒瞧着他倆又揭了自個的傷疤,臉色瞬間變的紅漲,他騰的從木椅上站起,“你們還是人嗎咱說過那日的事情永遠不再提起,我要和你們絕交!”
駱文浩見沒哄好東陵,又惹惱了寧軒,這下自個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他長嘆口氣,“哎,我說二位爺,你們到底要咋着吧?我陪着你倆比陪個朝廷三品官都難啊!”
“好了,爲了阿軒,我就饒你一次,阿軒,爺陪你去普雲寺!”東陵軒翔見寧軒真的生氣了,知道自個說錯了話,也站起身子,用手中的摺扇點點寧軒的胳膊,“走啊,別像個娘們似的,那麼小氣,大爺我給你陪不是了。”說着話又俯下身子,真的給寧軒行了個大禮。
見這貨今兒肯低頭個他陪罪,寧軒就見好就收,他輕嗤一聲,“我哪裡敢受你的大禮呀?文浩,我們走!”
瞅着寧軒和駱文浩相攜出了雅間,東陵軒翔緊追出去,“喂!你們真的不等我了,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他們仨人騎馬到了普雲寺,已經是未時末,天氣也不熱了。
寧軒有好幾次陪着祖母來這裡進香,對這普雲寺畢竟熟悉,他提議先去寺後面的銀杏林裡轉轉。
“文浩,你不知道,挨着銀杏林有顆幾百年的菩提樹,每日都有好多的善男信女去那裡求姻緣,要不咱也去試試?”寧軒興奮的說着。
“哎呀,阿軒,你想取媳婦,還用去求神仙,只要你說一聲,你娘和祖母還不得樂瘋了!”東陵軒翔總是要和寧軒唱對臺戲。
“東陵,我和阿軒就是想去湊個熱鬧,你要是不樂意,就在這裡等着,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駱文浩怕他倆再起衝突,就和他解釋着。
“既然是湊熱鬧,哪能少了大爺我,不行,我也要去!”東陵軒翔氣的鼓着眼睛,憤憤的說着,“駱文浩,你咋越來越不夠意思了,我也沒得罪你呀?”
“誰讓你說對這寺裡的東西不感興趣呀,能怨我嗎?要去就走,別再囉嗦!”駱文浩很少對東陵軒翔這樣,他纔是最愛湊熱鬧的人,聽寧軒說那裡有美人,心早飛走了。
仨人再一次意見達到了統一,就信步往寺院後面走去。
戶部王殊淵的夫人今兒來進香。
她攜帶着從淮安府過來的外孫女薛含蕊來進香,陪同的還有自家的兒媳和小孫女阿黛,以及嫁在京城裡的大女兒王素心。
薛含蕊來到外婆家沒多少日子,因她個性活波,又單純好相處,所以很得王府上下的喜歡。
小表妹阿黛更是整日裡膩纏着她,總是蕊姐姐長蕊姐姐短的叫着,讓舅母也對她另眼相待。
阿黛這個小人精,早瞧出蕊姐姐對祖母她們在這裡說佛經不感興趣,就去祖母身前撒嬌,“祖母,我的好祖母,黛兒嫌這裡有些悶,你就發發善心,讓我和蕊姐姐出去透透氣吧,不走遠就在這屋子外面。”
王老夫人正在瞧經文,被孫女纏着,微微皺起眉頭。
一旁的兒媳柳如玉心裡砰砰跳着,怕婆母怪罪,就走上前。
她嗔怪着,就要去捏她的小臉頰,“你這丫頭,不讓你來,還哭哭啼啼的,來了又嫌悶,咋恁多的事呢?”
王素心心疼的把弟媳的手擋開,笑盈盈的說着,“哎呀,如玉,瞧你,咋老是欺負我們黛兒呢?怪不得她不和你親近。”
阿黛又把撒嬌的目標轉向大姑母,她從祖母身旁轉身撲進王素心的懷裡,小嘴癟着,委屈的說着,“大姑母,黛兒要做你的女兒,我娘總是兇巴巴的,她一點都不疼黛兒,眼裡只有我大哥和二哥他們。”
“好,好,只要你祖母捨得,大姑母今兒就把你帶回家!”王素心笑呵呵的說着。
“大姑母,那你讓我和蕊姐姐出去了。”阿黛還沒忘自個的目的,直接衝姑母拍着馬屁,“黛兒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我們就出去了,就一會子。”
王素心瞧眼薛含蕊,發了話,“那你姐倆就出去玩會子,不能跑遠,蕊兒,讓你們的丫頭都跟着,你要瞧好黛兒,知道嗎?”
薛含蕊微微笑笑,“是,大姨母你放心,我會瞅好黛兒的。”
得了話的阿黛,迫不及待的拉起薛含蕊的手,“快走啊,蕊姐姐,外面有好多好玩的!”
薛含蕊正要叫上聽雨,被阿黛攔住,“蕊姐姐,咱倆出去玩耍,不要她們了,都跟着亂糟糟的好沒意思!”
“傻黛兒,要是讓祖母和大姨母知道,會不高興的。”薛含蕊有些躊躇。
“哎,咱反正一會就回來,她們哪裡會知道,別再耽擱了。”阿黛堅持自個的意見,緊拉着表姐的手往後院跑着。
她們踏着青石板鋪成的道路,往前走。
前面有倆年紀小些的丫頭在低聲說着,“咱這次好容易得了空,一定要去拜拜那顆菩提樹,人家都說求姻緣很靈驗的。”
“可是,那裡還隔着一條小溪,咱們恐怕過不去呀?”另一個的聲音充滿擔心。
先說話的那個丫頭瞥了一眼同伴,大方的說着,“怕個啥!咱又不是名門貴女,還顧忌臉皮子,鞋子一脫,直接蹚水過去!”
這番話,被阿黛聽了個清楚,這裡竟然還有這麼好玩的地方。
她的小腦袋晃悠着,計上心來,“蕊姐姐,我們也去瞅瞅那顆菩提樹吧?”
薛含蕊瞧着阿黛精緻的小臉和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笑盈盈的說着,“你個小丫頭,人家是去求姻緣,咱去湊啥熱鬧!”
“哎呀,我也要早些求個小郎君!就像東陵府裡的翔哥哥那樣的!”阿黛眨着眼睛,望着自家表姐。
“你個不知羞的小丫頭,你還知道要小郎君呀,羞死個人!”薛含蕊笑着用手輕輕拍拍她的小臉蛋。
“嗯,要不,蕊姐姐,咱給你求一個吧,不過,翔哥哥是我的,你就換別人吧!”阿黛一本正經的說着。
“好了,咱先去瞅瞅,誰稀罕你的翔哥哥呀,一個小丫頭家家的,就開始惦記這個,讓外祖母和小舅母知道,當心你的屁股要捱揍了!”薛含蕊見這裡不斷有人經過,就上前牽着她的小手。
她們跟着前面的人,笑呵呵的說着話。
不一會,果然就瞧見有條小溪擋住了去路,對面有好多的樹木,並沒有她們說的那顆菩提樹。
前面的那倆丫頭,竟然真的脫下了鞋子,赤腳跳進水裡,要蹚水去小溪對面。
薛含蕊瞅着寬約二三丈的小溪,這哪裡是小溪分明就是一條小河啊,那河面上擺了幾塊大石頭。膽子大的就從石頭上跨過去。
她心裡就有些犯愁,這要是在自家,她肯定好不猶豫的就蹚水過去,可是這是京城,柳嬤嬤整日的在她耳畔告誡,不能做沒規矩的事,讓她的膽子和性子也該變很多。
何況,還有這個不省心的小傢伙,要是讓她落了水,那還不鬧得大家都不安生。
“黛兒,這溪水可不小啊,咱要不就別過去了,反正就是一顆不會說話,沒啥稀罕的!”薛含蕊試圖勸說這丫頭跟着她回去。
“不,蕊姐姐,你不能做個膽小鬼!我就要過去!”阿黛小嘴撅着,她瞅着那些大石塊,估着自個也沒那能耐,就徑直開始脫鞋子,準備蹚水過去。
“黛兒!你也要蹚水過去嗎?”薛含蕊有些驚異的望着這丫頭的舉動。
“嗯,那大石塊我跳不過去,自然要蹚水了,反正那水瞧着也沒多深!”小丫頭已經麻利的把鞋襪脫掉了。
薛含蕊有點苦笑不得,她嘆口氣,“真不知外祖母是咋養你的,咋和男孩子一樣啊!”
“黛兒,你別過去,我先試試水有多深,你再過吧。”薛含蕊無奈的開始脫自個的鞋襪。
阿黛瞅着自家表姐也人命的開始脫鞋襪,就乖乖的坐在溪邊的草叢上,“蕊姐姐,那你可要小心一些。”
“嗯,黛兒,你乖些,我很快就回來接你。”薛含蕊把裙子捲起塞進腰裡,然後又把鞋襪拎在手中。
她輕輕的用腳試試水,還好,水不是太涼,就小心翼翼的下了水,水底的石頭有些硌腳,她忍着腳上的不適,擡起頭往前面緩慢的走着。
駱文浩走在前面,他瞧着溪水裡高一腳,低一腳走路像跳舞的薛含蕊,就有些想笑。
心裡想着,如今這貴女也這樣大膽,竟然敢赤腳下水,可真是了不得。
他跳上那些大石塊,飛快的跳躍着,又衝後面的那倆貨喊着,“你們走快些,我可要先過去了,誰去的早,有美人兒,誰先得!”
原本已經膽顫心驚的被這聲大喊嚇得一個機靈,腳下沒踩穩,就要往水裡跌倒。
爲了能讓身子保持平衡,她伸開雙手,身子是沒跌倒,驚慌之中,卻忙中出亂,手中的鞋子被她拋進水裡。
這下子,她更加慌亂,又俯下身子去撈落進水中的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