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冷音旦下一子,名喚莫憂,只爲了他這一生可以沒有憂慮的活下去,不要像她一樣……
這個孩子幾乎是她用自己的命作爲賭注換來的,在生下他之後,她昏迷了三天,大家都以爲她或許醒不過來了,可是她還是苟延殘喘的活着,因爲她還有許多的捨不得。
她用自己僅剩的時間堅持着,她身上的毒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她清楚自己是活不了太久了,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孩子堅強的來到了世上,她一直擔心孩子會受她身上的毒所影響,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憂兒很健康,她該感謝老天對她們母子的恩澤,更該感謝玉凝湘對她們的照顧。
她對她們的大恩,她……拿什麼來報答?這樣的債,她還不起,只能用自己的有生之年盡力去補償,所以……
“凡塵,你說你要到‘凝香居’幫忙?你在說笑嗎?”玉凝湘不贊同的皺起了眉,瞪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冷音。
“是的,姐姐,因爲懷着憂兒,這大半年來,我吃你的,用你的,很多姐妹都看不過去了,現在,憂兒也出世了,我也沒有理由繼續這樣……”
冷音試圖說服玉凝湘:“還是姐姐覺得我這半毀之貌不夠格……”
“你在說什麼呢?凡塵!”玉凝湘幾乎想上前敲她的腦袋。
“就算你現在這樣,‘凝香居’也沒人比得上你。”
她說的是實話,她不准她這麼看低自己。
“那姐姐爲何要反對?”
“你怎麼能和樓裡的姑娘比,你可是我妹妹,你不屬於這裡,我不能將你推入火坑。”
玉凝湘堅決的說道,
“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同意的。”
與她相處的大半年裡,看着她受病痛折磨苦不堪言,卻從未掉過一滴眼淚,堅強的面對一切,她是打心底裡疼她,把她當成親妹妹對待,不忍她再受苦。
冷音苦笑,姐姐未免說得太過了,想她已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也不至於那麼聖潔了吧。
“姐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賣我的琴藝,而非身體。”
對於玉凝湘,她是心存無限感激的,她是真的很開心有這樣一個姐姐,真心真意疼愛她,讓她有她所欠缺的姐妹之情。
“叫你別說了……什麼?琴藝?”
玉凝湘一愣,她從來不知道她會琴藝,“你會嗎?”
冷音將孩子抱給玉凝湘,走到琴臺上,擡起手,她以爲自己這輩子不會再碰這東西了,她輕嘆,何必想這麼多,徒增煩惱。她緩緩撥動琴絃,纖細的手指在弦間遊移……
“怎麼樣,姐姐?”
從被她所彈出的琴音震的微愣的玉凝湘手中接過孩子,她輕聲問道。
玉凝湘終於回過神來,望着冷音,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彈出這麼讓人心曠神怡的琴音,她有些動搖,“可是……”
冷音輕拍玉凝湘的肩:“別可是了,姐姐,就這麼定了。憂兒餓了,我先回房去了。”
冷音隔日起就在凝香居掛牌演出,一夕之間,她超絕的琴藝,已在京城打響名號,由於她彈琴的時候帶着面紗,玉凝湘又將她保護的很好,讓那些對她有興趣的男人無法接近她,正因爲這樣的神秘感,讓她成了凝香居的紅牌。
“葉姑娘,不好了,憂兒小少爺他……”一名丫鬟從後院跑了過來。
聽見憂兒的名字,冷音的琴聲瞬間停止,她陡的起身,“憂兒,他怎麼了?”
“小少爺他病了,全身忽冷忽熱的,哭得厲害,您快去看看吧。”
冷音繞過她,往內廳奔去,憂兒怎麼會生病呢?難道會是……
冷音的心一涼,隨即甩甩頭,拋開自己的胡思亂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會的……憂兒不會和她一樣的。
冷音推開房門,快步走到牀邊,“姐姐,憂兒他怎麼了?”
玉凝湘面色凝重的看着她,老天爺爲何如此不公,要這樣折磨她們母子,“凡塵,你要有心理準備,憂兒的症狀和你發病時很像,很有可能……”
“不!”
冷音控制不住的叫了出來,看着她的孩子,他的症狀她太熟悉,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她一直慶幸憂兒沒有受到熾寒蛇毒的影響,可是……
抱緊牀上已哭得無力的嬰孩,他還那麼小,爲什麼讓他這麼痛苦,他是無辜的,她踉蹌的跪倒在地上,痛哭着:“老天爺,你要就把我的命拿去,放過我的孩子。”
他父母之間的恩怨瓜葛不該由他來承擔後果,錯的是她。
“凡塵,你別這樣,冷靜一點,我們慢慢想辦法。”
玉凝湘扶住她,見她這樣,她既擔心憂痛心,
“你的身體也不好,別太激動。”要是發病了,這可怎麼好。
冷音無力的靠在牀沿,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噬心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她擡頭望着她的兒子,他蒼白痛苦的小臉成爲她最後的映像。
冷音甦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顧不得身上的劇痛,從牀上挑下來,着急的往憂兒所在的房間跑去。
只見一名陌生男子坐在牀邊,而玉凝湘皺眉瞪視着他。
“怎麼樣,這個孩子有沒有得救?”
玉凝湘擔憂的問,要是憂兒保不住,她清楚凡塵所有活下去的力量都會消失,她會隨他一起去的。
所以,她找到了他。
男子擡頭望着玉凝湘,俊逸的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喜悅:“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
玉凝湘的神情一僵,隨即輕笑:“你找我幹什麼,當年趕我走的時候,沒有出來找我,現在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她笑的有些淒涼,憶起當年的回憶,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依舊讓她痛得徹底。
“我知道是我錯。你給我個機會……”
男子欲伸手拉住玉凝湘的手,卻被她避開。
“誰對誰錯對我來講,已經不重要。我們已經不是年少輕狂無知的年紀,對於過去你又……何必再提?”
玉凝湘冷着聲音說道,她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逃避了這麼多年,他又何必攪亂她的寧靜。
“如果你沒有辦法救他,就請你走吧。”
玉凝湘神色有些黯然,他若是也救不了這孩子,她真的想不到辦法可以幫凡塵了。
“他是誰的孩子?”男子問道望着牀上昏睡的嬰孩問道。
“他是……”玉凝湘一頓,瞬時答道:“我的孩子。”
“你的?”男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鐵青,他皺起了眉,抓住玉凝湘的手,當然很快就被她甩開。
男子揚起一抹笑意:“這孩子身上的毒是遺傳至母體,而你的身體健康的很。”
“你……”玉凝湘一時氣結,她真想上前撕了他那張自以爲是的笑臉。
“說得這麼厲害,那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毒?”她咬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