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佑用力地摁住鍾涵:“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阻止的!我們誰也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我要殺了邢末,我要殺了司徒凡!我要他們償命!!”鍾涵瘋狂地渾身使勁,誓要從邢佑的桎梏中掙脫出來一樣,一雙不受控制的腿不斷地擡起來胡亂踢蹬,情緒激動到了極致。
沉沉的氣氛從鍾涵怒火噴發的那一刻變得不再寧靜,痛哭聲和低吼聲不斷地在空氣中炸開。
邢佑急切地想阻止,但是鍾涵好像被下了咒一樣依舊歇斯底里。
眼看邢佑就快治不住鍾涵時,一雙大掌猛然把邢佑往後一扯。
“砰”的一聲,邢佑重重地被扯進一個懷抱中。
那個懷抱溫暖柔軟,貼身的衣物勾勒出他胸前那平坦的肌肉,緊緊地貼在邢佑的脊背上,強而有力的心跳從他的心口上傳遞到邢佑的胸腔裡,繼而,一道陰陽怪調的熟悉的音色一下子傳到邢佑的耳際,讓他不禁猛然一怔。
“哎呦,小佑佑,我又復活啦!”
邢佑猝不及防地驚愣住,任由身後緊抱着他的那個人的雙手肆意地在他身體上胡亂撫摸。
“怎麼了啊?那麼驚訝嗎?人家現在可是好好的在這裡,等着你給我一個吻呢!走走走,我們去外面繼續剛纔沒完成的事情!”
身後的男人嬌嗔幾句,即刻將愣是還沒反應過來的邢佑麻利地徑直拉出了屋外。
鍾涵一個激靈從地上翻身而起,在他追過去的那一瞬,那道殘舊的木門也隨之被關上。他拼命拉着門把,拍門怒吼:“放我出去!!”
門內是暴跳如雷的吼聲,門外,正午的陽光恣意照人,四周一片熱氣蒸騰,溫度高得讓人喘不過氣。
邢佑皺眉質疑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個完好無缺的男人,猶豫着問:“你不是……”
依舊是那身藍光爍爍的襯衣,依舊是那濃妝豔抹的臉孔,那人得意地一笑:“沒聽說過貓都有九條命的嗎?”
望着面前毫髮無傷的沈夙,邢佑怔忡了半晌,直到屋內巨大拍擊聲再次響起時,才把他從深深的困惑中拉回了神。
沈夙無奈地看着那道幾乎脆弱不堪的破門,嘆息道:“他現在那麼激動,我們還是先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吧!”
說罷,他立刻整了整臉色,一臉諂笑地湊到邢佑面前,捏着尖銳的怪音,說:“小佑佑,我們來完成剛纔沒做完的事情吧!”
一張塗着亮麗粉紅色脣膏的雙脣一下子湊近了邢佑的脣瓣邊,邢佑嫌惡地一掌推開他的腦袋,冷聲說:“滾開,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着邢佑決然離開的背影,沈夙在身後委屈得捶胸頓足,朝他的背影大嚷:“小佑佑,你好討厭,人家可是死過一次的貓了,你就不能遷就我一下完成我剛纔的遺願嗎?”
……
…………
一直追着貌似熟悉的身影來到學校裡一條林蔭小道上,吳皇喘着粗氣,大汗淋漓地望着這條空無一人的落葉紛飛的小道,疑惑地蹙眉暗忖:難道剛纔看錯人了?
他剛纔在籃球場上,好似看到了邢末的身影,卻是一閃即逝。他戒心一起,立即追了上去。
在追蹤的過程中,他總是在無法預料到的角落裡,無意間瞥見看到邢末的身影,卻無法看清他的正面。一路兜兜轉轉地追到了這裡,邢末卻忽然沒了蹤影。
邢末沒理由會出現在學校裡,如果他看到的人真是邢末,那麼邢末來學校裡幹什麼?
一種隱隱的不安涌現心頭,吳皇正打算拿起手機向邢佑報備這一切時,忽然間,從遙遙遠處的一棵樹底下,再次出現了他苦苦追蹤多時的那個身影。
落葉簌簌翩飛,猶如雪花般飄飄蕩蕩地從樹梢上飛舞而下。
樹下,那抹高挑的身影,一身如同貴族般筆挺合身的絲質黑色西裝,那張刀削般的臉孔,修剪得一絲不苟的短髮,額前髮絲的末梢處,露出一雙銳利狹長的眸子,眸中流光瀲灩,帶着一種懾人的冷酷殺意。
吳皇深深驚怔住,雖然距離甚遠,對方的臉孔印在他瞳仁裡顯得有些模糊,但是他仍舊能感受到對方正在危險地注視着自己。
真的是邢末!
吳皇愕然地怔在原地。
樹下的男人,安靜得凝注着遠處的他,卻在這時,菱角分明的脣上忽然漾開一抹森冷的笑容。
他的手,緩緩往樹後一伸,在眨眼間,他從樹後扯出了一個瘦弱的男孩子。
瞳孔驀然緊縮!
吳皇驚愕地微微張啓着雙脣,看着那個男孩子渾身虛軟無力地忽然被男人扯出,猛然栽倒在他身上。
祝瑾晨!?
好像被釘子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的一雙腳驟然間飛快地往那個方向衝去,吳皇急切地看着那兩個身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救人!
隨着他奔跑的步伐,不斷在眼簾中晃動的人影漸變漸近,逐漸清晰起來。
吳皇臉色發白,竭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那兩抹身影飛奔而去。
豈料,在他幾乎快接近他們時,在半空中忽然憑空出現另外兩道身影。
在看清來人之後,吳皇頓時驚悸地剎住腳步。
司徒凡!?
肩上扛着一個已經昏迷的男孩子,司徒凡從天而降般落到邢末身旁。他們一人扛着一個男孩子,互相注目了幾秒後,重新不約而同地將眸光落到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三十米的吳皇身上。
冷冷抿着的脣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微笑,邢末饒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之後,便和司徒凡一同轉身。
正上空灑落的陽光在他們轉身的瞬間變得耀眼炫目起來,強烈的光芒不禁讓人眼睛刺痛。
吳皇半閉着眼睛,滿臉冷汗地看着消失在那強烈綻放的陽光中的幾抹身影。
陽光不一會兒便不再刺目,如常地毒辣地照亮着整條林蔭小道。
地上投落着無數斑駁搖曳的樹影。
吳皇驚怔在原地,好半晌,他纔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立即拿出手機,飛快地按下了一連串號碼。
……
…………
“開門!”喊到嗓子都嘶啞了的鐘涵依舊不懈地拍着那扇被他拍得裂開幾道細縫的門,叫了半晌,他的力氣都快耗光了。
微微喘着氣,他筋疲力盡地順着門板滑坐到地上,無力地蜷曲起身體,抱頭顫抖地縮成一團。
可惡,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這個時候,邢佑不是應該向他解釋,然後帶着他一起去把所有事情了結嗎?
所有的事情,罪魁禍首都是因爲翡翠,可是邢末和司徒凡,無疑也是兩個十惡不赦的人,他不能再讓他們繼續爲了找到自己而傷害對他來說都很重要的人。
可是,他現在被關在了這裡,又能有什麼辦法?
他爲自己的無能感到沮喪,他恨這樣的自己,恨自己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到,只會連累別人。他後悔了,他不該遇見邢佑,不該找到翡翠,不該復活……
如果沒有這一切的話,他的家人,就不會死,所有的人都不會出事……
無助的淚水不住地溢出眼眶,鍾涵像個壞掉的娃娃一樣無聲地哭着,無法遏制般,那怨恨,憤怒,悲傷剎那間如驚濤駭浪般砸向他,他真的崩潰了,他恨不得直接用刀把翡翠挖出來,這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極端的心思才這麼一動,一道短暫急促的鈴聲剎那間劃破了那過分壓抑緊繃的空氣,驚得他的身體倏地一震,連忙擡起頭本能地循聲望去。
在他不遠處的陰暗的角落裡,一部手機一邊震動,一邊不斷地響着鈴聲。
隊長的手機?
鍾涵吃驚地愣了愣,這才慢慢爬過去拿起了手機。
手機來電顯示是吳皇的名字,吳皇鮮少會主動聯繫邢佑,在這個時候忽然打電話過來,讓鍾涵一顆刺痛的心猛然間沉了沉。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猶豫不決的接起了電話。
還沒開口,聽筒裡便迅速地傳來了吳皇的焦慮的聲音:“二少爺,祝瑾晨和魏璽被大少爺抓走了!”
抓着手機的手指驀然一緊,心臟“砰”的一聲劇烈一跳。
什麼!?
鍾涵渾身失控般顫抖不止,臉色駭白,驚悸地問:“在哪裡?”
對方急急衝口而出:“已經叫總部的人去查位置了,我……”忽然一頓,對方沉默了兩秒之後忽然警戒地問,“你是誰?”
電話倏地被鍾涵掛斷,他驚慄得喘氣,全身冰涼滲汗,還沒恢復的情緒驟然像一面轟然崩塌的牆壁一樣,碎成粉末。
猛地擡頭,他的目光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一面牆壁上,有一個被木板釘得死緊的窗戶……
……
…………
笨拙地踢開最後一塊破裂的木板,木板的碎塊應聲裂開砸落在屋外的一條小巷子中。
一道纖瘦的身影竭力地從那個僅容一人的身子鑽過的窗戶裡爬了出來,一個重心不穩,那人重重地摔向地面,後背刺到掉落的板塊,銳痛一下子讓他忍不住痛吭了一聲。
好不容易逃出了那間木屋,鍾涵不假思索,即刻拔腿就跑。
一個人胡衝莽撞在小巷中竭力奔跑着,鍾涵的腦袋無時無刻都在迴響着吳皇的那一句:祝瑾晨和魏璽被大少爺抓走了!
阿晨,魏璽,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們!不要出事!求你們不要出事!
鍾涵跑到了巷子盡頭,眼前豁然一亮,是一條寬闊的大馬路。
人聲鼎沸,佇立在人海中的他,渺小卑微,茫然失措,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
他根本就不知道祝瑾晨和魏璽被抓到了哪裡去,他該怎麼去救他們?
“你終於肯自動現身了嗎?”
忽然,一道低沉婉轉的聲音帶着一抹沉重的殺氣,如芒刺般赫然從後傳入鍾涵的耳膜裡。
鍾涵身體陡然一驚,連忙回過頭,恰恰好看見了司徒凡……
“爲了找你,費了我好大功夫。”司徒凡安靜地款款朝他走去,白色的皮鞋一下又一下踩在地面上,發出一陣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
鍾涵雙目瞠圓,瞳仁中光芒此刻驚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