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縣城的老街口。街上沒有多少行人，路燈散發出微弱的燈光，照出花壇的影子，已經有了一些初冬的味道。路邊的那幢八層大樓孤寂地矗立在那裡，沒有多少燈光，顯得很孤單，這座曾經縣城最高的建築在經濟發展的浪潮中最終淪爲平凡，不再被人提起。
麥當勞的冷飲亭旁，擺着幾張室外桌椅。姜曉洛坐着，對面是一個姑娘，穿着一件紅色的格子外套，梳着馬尾辮，靜靜地坐在着椅子上，臉上透着一份羞澀。
……
“《紅樓夢》是一本奇書……”
“不能僅從文字上來讀……”
“這裡面可能隱藏着一段歷史……”
“是一段真實的歷史……”
姜曉洛侃侃而談，對面的姑娘靜靜地聽着，清秀的臉龐掛着好奇的神情。
時間回到幾天前。
“姜曉洛，過兩天去相個親唄！”
“還相親啊？”
“再看看唄，也許比上次那個合適呢！”姜艾衝着姜曉洛直笑。
“這個是我同事的外甥女，是幼兒園老師。”
“噢，不是社區書記家的大胖姑娘就好！”姜曉洛自嘲道。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來。
時間回到7月的一天。姜曉洛吃完晚飯，穿了件短袖T恤，還有短褲，踏着一雙涼拖，出了門。他要去相親。
雙方原本約好在大街上的一家咖啡廳見面，結果對方臨時來電話說直接去女方家裡，這讓姜曉洛覺得很不舒服。聽介紹人說對方家境不錯，這明顯就有了炫耀顯擺的意思，姜曉洛殘留在內心深處的一份孤傲便自然地冒了出來。他原本想直接拒絕，但想到是姜艾的同事介紹的，出於禮貌，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當然他從心裡已經對這次相親有了本能的牴觸。
縣城的北邊有一大片三層小樓，都是老縣城人自建的。上個世紀90年代中後期，縣城也開始翻新改造，短短几年就變了模樣，大街上，商鋪一家連着一家，飯店一家挨着一家，這邊一個新小區，那邊一個新小區，人氣很旺。
姜曉洛沿着大街邊走邊逛，經過一個新建的住宅小區，拐進了一個巷口，看見一個年齡和姜艾差不多大的婦女正衝他招着手。
“是姜曉洛吧？”
“嗯，劉姐？”
“你這是……”劉姐望了望姜曉洛一身隨意的休閒裝扮，有些意外。
“我知道這樣可能有些不禮貌，不過也算是一種真實吧！”姜曉洛瞧出了劉姐的心思，連忙解釋道。
“這倒也是，在部隊待過，想法就是不一樣，那走吧！”
劉姐自言道，轉過身在前面帶路，姜曉洛跟在後面，四周閒望着。
巷子裡，兩邊兩排三層小樓緊緊地挨着，顯得十分擁擠，每個樓前都有一個大門連着大小不一的院子，有的是大鐵實門，有的是欄杆鐵門，大多關着。姜曉洛琢磨，這就是所謂的“城中村”吧！
又走了十來米，前面有一個小樓開着大門，從外面看明顯比隔壁的大一些，外牆貼着瓷磚。站在門口望進去，院子也挺大，擺着石桌、石凳，牆邊種着幾棵桂花樹，整出一小片綠蔭。
“來啦，快請進！”一箇中年婦女站在院子中間打着招呼。
“來了！來了！”
“小姜，進來啊！”劉姐回頭向姜曉洛招招手。
姜曉洛走進院子，朝眼前的中年婦女點了點頭。
“來來來！屋裡坐！”
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曉洛，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臉上卻很快堆上了笑容。姜曉洛跟在劉姐後面進了屋，屋裡很涼快，客廳角落的櫃式空調正呼呼地向外吹着冷風。空調一邊靠牆有一組紅黝黝的中式沙發，一位中年男子看見有人進了屋，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金書記，你好！”
“你好，小劉！”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金書記。”劉姐朝姜曉洛點點頭。
“您好！”
“歡迎歡迎！來，這邊坐！”金書記招呼道。
“謝謝！”
“女兒呢？”中年婦女對金書記說道。
“應該在樓上吧！”
……
“聽小劉說，你剛從部隊轉業回來？”金書記回過頭望了一眼姜曉洛，語氣平和。
“是的。”
“那分配了嗎？”
“還沒有，估計要到10月份左右。”姜曉洛禮貌地回答着對方提出的問題。
“噢。”
“這樣，我帶小姜參觀一下。”金書記的老伴接過話頭。
“好好好，女兒正好也在樓上。”
雖然不願意，但出於禮貌，姜曉洛還是站了起來，跟着金書記的老伴和劉姐上了樓。房子應該是裝修不久，中式風格，傢俱什麼的也都是中式的。
……
“如果他們兩個能成，我們就把三樓再重新好好裝修一下，做個新房！”
“傢俱什麼的都是現成的，再添置一些就差不多了。”
“他們也沒什麼條件，還得我們來幫襯着。”金書記的老伴一個勁地和劉姐嘮叨着。
“什麼意思啊？”姜曉洛跟在後面，沒有說話，心裡卻已經很不舒服了。
參觀完回到客廳，姜曉洛看到一個胖胖的姑娘坐在沙發上，戴着眼睛，低着頭。
“小娟，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看，下來也不說一聲，真是的，一點禮貌都沒有！”金書記的老伴笑着對劉姐說。
“正常，女孩子嘛！有些害羞。”
“是的，是的！”
“小姜啊，和小金聊聊。”劉姐碰了碰姜曉洛的手臂。
“對對對，你們兩個年輕人聊，我們到那邊說話。”
金書記站起來和老伴她們一起出去了。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完飯閒聊。
“怎麼樣啊？”姜艾首先開口問道。
“挺好，整個一炫耀加顯擺！”
“還說要重新裝修，傢俱現成的！”
“敢情是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啊！”
“不過也是，一胖妞，還真不一定，除非……”
“除非什麼……？”姜艾搶了一句。
“也沒什麼……”姜曉洛藐視地一笑。
“社區書記嘛，好歹也是有權有勢的，當個上門女婿，好處還是很多的！”姜曉洛自嘲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