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霞個子不高,身材不錯,臉龐圓巧光滑,一雙大眼睛總是撲閃撲閃的,含着一份熱情,特別是臉頰兩邊各有一個小酒窩,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姜曉洛對她的印象就是這個女生蠻漂亮的,氣質也不錯。
卓文霞坐在位子上,從抽屜裡拿出一本雜誌,低下頭翻看。姜曉洛繼續在筆記本電腦上“爬格子”。整個教室裡就他們兩個人,只聽到電腦的打字聲,還有雜誌的翻動聲。
過了一會兒,姜曉洛犯了煙癮,便合上電腦,站了起來朝門外走。經過卓文霞面前的時候,他看見她擡起頭,朝他嫣然一笑,帶着甜甜的酒窩,他朝她點了點頭,算是禮貌迴應。在外面抽完煙,姜曉洛回到教室,發現卓文霞已經走了,他回到座位繼續寫稿子。
11月的安陵東郊,天已經很冷了,陽光羸弱弱地照着,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暖意。姜曉洛時不時地搓搓雙手,哈口氣,擡頭看看窗外,又低下頭忙起來。
外語系的女生多,這讓其它系的男生很是垂涎,一些膽子大的男生時不時地,有事沒事地就跑到系裡來,想着法子和女生套近乎。有如願以償的,課餘時間跑過來,和自己的小女友站在系門口的高臺上聊上兩句,碰到外系的男生走過來,故意往女朋友身邊靠一靠,炫耀着自己“泡妞”的本事。
軍事院校還是有紀律約束的,上課,吃飯都要列隊。外語系在學院教學區的中間,進出都要經過主幹道,列隊走在路上,女生在前,昂着頭挺着胸,總是引來路上男生的注意,一個個也不好好看路了,只盯着女生看。擦肩而過的時候,有男生故意往女生這邊蹭,嘴上還喊着口號,只不過口號已經變了味,沒了往常的氣勢,倒變得油腔滑調,然後就是一起大笑。這個時候,外語系的男生就會表現得英勇無比,一個個瞪着大眼睛,虎視眈眈的,大有“護花使者”的氣魄。
剛回學院的時候,看到熟悉的校園、熟悉的外語系,姜曉洛時不時地會想起駱雨兒,校園的角角落落、系裡的花花草草都在主動地招喚着他的記憶。3年的時間,已經讓他不再想起曾經的故事,但回來的那一刻,所有的回憶就像傾盆大雨一樣,又嘩啦啦地灌進了他的腦海裡。姜曉洛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但根本沒用,最初的一段時間,他的思緒總是停在那裡,每經過一個地方,他就會想起和駱雨兒在這裡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這種回憶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他曾經下定決心好好呵護自己的愛人,也準備好了給她一生的幸福和一個美滿的家庭,但最終還是沒有留住。
年輕的情感終究是脆弱的,有時候也經不起多少時間和經歷的考驗。姜曉洛在歲月的歷練中漸漸懂得,感情是需要經過歲月打磨的,如果說情感可以只是單純的喜歡,那麼婚姻就是一份責任,需要兩個人共同承擔。離開京州的時候,他就告誡自己,不要輕易再陷入感情的漩渦,他已經27歲,可以有一個家了,他要找的是伴侶,而不是女友。
在班上的女生中,姜曉洛對一個名叫高小雯的女生比較關注。高小雯談不上漂亮,眼睛有些小,但身材不錯,姜曉洛最喜歡的是她的聲音,柔柔的,有一種天然的女人磁性。高小雯是班長,開班會的時候,姜曉洛就靜靜地聽她說話,像是在欣賞一首歌,愉悅心情、舒緩內心。有時候,他也會主動找她聊聊天,曾當面告訴她他很喜歡聽她的聲音,這讓她有些難爲情,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喜悅的表情。每個女生都不會厭煩別人的誇獎,特別是來自男生的欣賞。
班上有一個東北女孩,大大咧咧的,像個男生,教室裡時時處處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就像一隻澳洲袋鼠,這邊和女生叫上兩句,那邊和男生打鬧一番,要不然就大聲唱着流行歌曲。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也不當回事,姜曉洛記得她叫孫莉,聽熟悉她的人說,她的父親是東北某部的一個師長。
2001年的聖誕節,系裡有晚會。雖說是軍事院校,但外語系畢竟有它的特殊之處,每年都有外語彙演,也會請外教來上課,聖誕晚會更是多年以來延續的傳統,這又是一件讓其它系的人嫉妒不已的事。每到年底,外系的男生就像蜜蜂採粉一樣,想方設法地和外語系的男生拉關係,和女生套近乎,就是想參加聖誕PARTY。當然,也有一些男生的情商高、下手快,搶到外語系的女生做女友,這個時候他們的驕傲、炫耀就溢於言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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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外語系的大電視房,七色彩帶繞過吊扇掛滿四周,窗臺上燭光跳躍,燈肯定是關着的,整個房間瀰漫着一份柔和的味道,還帶着一點嫵媚和誘惑。三三兩兩的男生女生四處散着,小情侶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浪漫,躲在角落裡竊竊私語,趁四周黑黑的沒人注意,抓緊機會摟一下抱一下,又立馬分開。不一會兒,平和的音樂換成了溫情的舞曲,有的人已經摟身起舞,慢慢地引着其他人跟進來。
天邊,冷月掛夜。姜曉洛站在窗邊,手裡拿着一瓶可口可樂,目光掃過燭光點閃的屋子。他感到了孤獨,一份難言的情愫籠罩過來。他不由地想到了駱雨兒,也是平安夜,也是在這個屋子裡,兩個人跳着慢三步,緊緊相依,卿卿我我。
姜曉洛出了電視房,下了樓,走出外語系。外面很冷,他緊了緊領口,看了看四周,轉過彎朝主幹道走去,剛到路口,他瞄見一個人影站在路口的報欄前,迎着月光,從側面看是個女生,正拿着電話小聲地說着什麼,他沒有停步,從她的身邊走過。
“姜曉洛!”
姜曉洛停住了腳步,扭頭望了望,又回過頭,發現是那個打電話的女生,定眼一看,是卓文霞。
“是你?”
“嗯。”
“你怎麼出來了?”
“裡面太悶,出來透透氣。”
“噢。”
月色下,卓文霞站在路邊,一身紫紅色的大衣,頭髮披在肩上,閒靜安逸、端莊文淑。姜曉洛記得有人說過,卓文霞是滬州姑娘,現在看來,果然是大城市來的,漂亮中透着一番大家閨秀的氣質。
“那你忙吧!”姜曉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冒出這麼一句,轉身走了。
孫莉總是有事沒事地找姜曉洛。課間,她會找些話頭,跑到姜曉洛前面和他扯上半天,有時候他正在翻譯資料,她跑過來,拿起資料翻一翻,又放下,找些話題。這個時候,姜曉洛都會禮貌地和她聊上幾句,說些閒話。
孫莉咋咋呼呼的,全班人都知道,姜曉洛已經快30歲的人了,自然有了一些城府,對班裡這些小他三四歲的幹部子弟,他總是抱着客氣的態度,和他們友好相處,對這個東北女孩,他倒有些無奈了。
“姜曉洛!”
姜曉洛正在系外的小空地散步,一個大噪門從系門口飄了過來。他知道,肯定又是那個東北女孩。
“姜曉洛,我媽媽說請你吃飯!”
“啊!”
姜曉洛剛擡頭,孫莉已經奔到了他的面前。
“我媽媽來了,說是想請你吃飯!”孫莉衝着姜曉洛直樂。
“你說什麼?!”
姜曉洛其實已經聽到孫莉說的話,他知道這個女生的媽媽請他吃飯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也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媽媽來了,說是想請你吃個飯!”孫莉又說了一遍。
“謝謝你母親,不過這好像不太好吧?”姜曉洛看着孫莉。
“沒事的,我媽媽就是想請你吃個飯!”
孫莉的目光裡有些期待,也有些羞澀。姜曉洛看了一眼她,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女孩。
姜曉洛在腦海裡迅速想着對策。他知道孫莉是什麼意思,她媽媽請他吃飯又是什麼意思——孫莉喜歡他,現在她媽媽都知道了,而且請他吃飯,說白了,就是相女婿呢!
對自己,姜曉洛還是有些自信的。雖近而立之年,但正是因爲歲月磨練、人生滄桑,已經有了些許男人的成熟,對像孫莉這樣的小女生來說,他這樣大哥級別的還是比較受歡迎的,但現在他倒沒什麼想法,也只是把眼前的這個女生看作是同學,至多是一個比較有個性的女生。一時間,他作出了決定。
“那好,我去!”
“那到時候我去找你!”
孫莉笑着轉過身,蹦蹦跳跳地走了。姜曉洛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無語,搖了搖頭。
他仰頭望着天空。天際間,朵朵白雲,天空之下、黃土塬上,仍是一片寒冬景象,但山樑前、小徑旁,已經能看見土窩裡冒出幾棵小草,嫩嫩的綠芽迎風搖曳。一瞬間,一個身影衝進了他的腦海裡——月光下,曼妙的身材,端莊淑雅,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還有兩個小酒窩……
學院的西頭是家屬區,最靠裡有個獨立的院落,裡面有五六幢三層小樓,被一大片的草坪圍着,周邊種着各種花草。這裡就是大家俗稱的“將軍樓”,院領導住的地方。
晚飯是在其中的一幢樓裡吃的,一桌子雞鴨魚肉蝦,只有姜曉洛、孫莉和她的母親。孫莉的母親很客氣,一個勁地給他夾菜,隨意地問些情況,他禮貌地一一答着。飯後,他找機會和孫莉的母親委婉地說出了自己想法。幾天後,他接到孫莉的母親從東北打過來的電話,向他表示感謝。電話裡,姜曉洛再一次告訴孫莉的母親,他會好好地照顧她的女兒,把她當妹妹。
1月底,姜曉洛聯繫上已在安陵機場出入境工作的傅其美,請她幫忙買了一張回南陵的機票。寒假的第一天,他在機場和傅其美見了面,聊了聊天,然後坐飛機到南陵,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