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桌,酒擺好,人到齊。
張煒得到了塗宗熙“提點”的半個小時後,來席的軍官陸續到齊,六張桌子,一共來了四五十名軍官,軍部的大院裡,一下子就變的十分擁擠,同時,氛圍也更熱鬧了起來,軍官們均入席,上座,桌子上,也不斷的被士兵們端上來的飯菜碗碟所填滿。
氣氛逐漸升溫,院內一片熱鬧,這場慶功宴,也算是進入了**。
雖沒開席,杜軍長,參謀長等人也未出現,但這並不阻礙軍官們的交流,人到齊了,各桌基本上都是談的來的軍官們共坐,談天論地的動靜是越來越大,酒桌文化,在軍隊中也一樣流行。
第五軍軍部的伙食相當豐盛,有酒有肉,這個伙食水平,還真的和第五軍在**中的地位相配,這桌子慶功宴的本錢可不小。
每張桌子上,都放了一大鐵鍋的燉豬肉,熱騰騰的豬肉,和豆芽,乾菜燉在一起相,鐵鍋裡散發的熱氣,把院子裡的溫度都提高了幾度。
行伍裡頭開葷,沒旁的肉做,雞肉太小,量少,肉少,不夠敞開了吃,牛肉是既吃不起也不敢好找。
唯一能搞的,就是這豬肉了,所以,但凡部隊開葷,十有**是吃上燉煮的豬肉。
滾滾爛的豬肉在桌子上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勾着軍官們吃慣了戰地粗糙飯菜,許久不見葷腥的味蕾,除了這豬肉,各桌上還上了米粉,煮開的米粉,配着各種料,拿着軍用粗搪瓷碗放在了桌上……
桂林米粉如其名,是廣西桂林的特色,乃是軍裡從桂林一帶所購得,同爲廣西特色的還有三花酒,今天似乎是放開了軍中的禁酒令,各桌都上了兩壇三花酒,每名軍官的面前都放了一個墨綠色的軍用飯盒充作酒杯,在三花酒後還有幾瓶紅酒,雖然和菜很不搭,但也算是中西合璧。
一時間,院子裡,肉香,米粉的香氣,三花酒的酒氣,混雜在一起,氣氛火熱。
……
張煒坐在彈藥箱上,看着眼前的這些伙食,豬肉,米粉,雜糧饅頭,生菜,還有兩種酒,心想這第五軍軍部的確是有錢,有門路,連紅酒都搞來了這麼多。
當然,因爲教導大隊平日的伙食太好,所以張煒對這些肉菜米粉並不是很感冒。
同桌的軍官,大多已到齊,在杜長官視察時見過的軍械處處長汪啓超,軍需處處長曹振芳也在桌上,張煒向二人見了禮。
張煒這桌,顯然是慶功宴的核心桌,此時,人都已到齊,除了杜軍長等幾個軍裡的高級軍官外。
軍長和參謀長,這些都是一二把手,大老闆嘛,總要在最後出場。
特務營營長塗宗熙在桌上應付自如,和桌上的軍官們交談打趣。
張煒看塗宗熙的表現,他雖是個中校,在這裡面軍銜算低了,但是人緣頗好,在衆人裡往來自如,又按杜長官的指令“提點”自己,可見,此人也不簡單。
各桌的軍官們,都在扯着皮,說着話。
“來,張煒,給你介紹一下。”塗宗熙忽然叫住了張煒。
張煒立馬站起身。
塗宗熙指着一名軍官道:“這位是軍參謀處處長車藩如少將,這位是軍法處處長方舫孫上校,這個,是軍野戰補充第一團少將兼團長彭壁生,彭兄現在可紅火着,七期生,頂着兩個職務,二百師的副師長他也幹着。”
“諸位長官好!”
張煒給諸位“大佬”們敬禮,問好。
“汪處長和曹處長你認識,我就不多費口舌了。”
塗宗熙又指着一名上校道:“這位,是野戰補充二團的上校團長謝蔚雲,黃埔四期的學長。”
“長官好!”
張煒把目光轉向謝蔚雲,說道。
謝蔚雲衝張煒點了點頭。
同桌的這些軍官,張煒就算是認識了,心想怪不得和軍長一桌,這些人手裡都有兵有權,要麼是團長,部隊長,要麼是軍直的處長,別的不說,就那個軍法處處長方舫孫,關鍵時刻是能決定人命生死的,誰作戰不利,誰臨陣脫逃,或者違法亂紀,全要從他這裡過,槍斃個尉官,連眼睛都不用眨巴一下,至於違紀,犯錯士兵的命在他這裡,連條草狗不如,說殺就殺。
這些人有兵,有權,甚至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生死。
塗宗熙說了一連串人名後,清了清嗓子。
“咳咳,諸位,不知還記不記得邱瘋子,邱師長的新二十二師教導大隊?”
塗宗熙賣了個關子。
“呵呵,當然記得,於公路旁殲滅日軍第二十一聯隊武田大隊,又在崑崙關戰役中攻克羅塘,界首高地,仗打的很好。”帶着眼鏡,身穿一身呢子軍服,帶着呢子小帽,有些文質彬彬的第五軍野戰補充第一團兼二百師少將副師長彭壁生說道。
野補二團團長謝蔚雲快言快語:“怎麼能不記得,軍座可是拿邱師長的那個大隊通令全軍,生吃了一個鬼子的步兵大隊,整個五軍的大小軍官,哪個不知?鄙人慚愧,和新二十二師在同一個方向上作戰,帶着我野補二團的弟兄,和鬼子第二十一聯隊拼了拼,可惜啊,我野戰補充第二團的戰鬥力有限,只能打打襲擾戰鬥。”
張煒仍站着,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的名氣不虛。
“那幾位可知這位少校是誰?”
軍法處長方舫孫兩眼一亮:“莫非這位就是?”
塗宗熙點了點頭:“這就是新二十二師教導大隊大隊長,張煒,軍校十期生,不過,這教導大隊,現在已經不隸屬邱師長的部隊了。”
“職張煒,給諸位長官敬禮。”
張煒,又給軍官們敬了一次禮,面對這麼多比自己職位大的軍官,反覆的敬禮,問好,是躲不開的。
“坐下,坐下,你的仗打的好!繳獲的那些裝備都是貨真價實的,我姓謝的佩服!打的真他娘過癮,區區一個大隊,營級單位,拖死玩死了一個鬼子大隊,打的漂亮!”
野補二團團長謝蔚雲似乎很高興,拍了下桌子,豪放的對張煒說道。
話一說開,桌子上的軍官也就都認識張煒這個人了,塗宗熙示意張煒坐下。
“軍座到,參座到!”
張煒的屁股剛沾到彈藥箱,一陣洪亮的聲音傳來。
“啪”的一聲,熱鬧無比的院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只見,杜長官與黃翔,還有幾個軍官從大屋裡走出,第五軍的最高指揮官杜長官身穿一套乾淨的軍常服,頭頂德式戰鬥小帽,腰間的武裝帶上,反彆着一把左輪手槍,槍帶上插着幾顆手槍彈,踩着馬靴走來。
院內的軍官們集體起立,立正。
“軍座好!”
杜長官緩步向前,點了點頭,最後,走到了張煒所在的主桌上,掃視了一圈這桌的軍官,也包括張煒,隨後,端起了一個軍用飯碗,身邊的衛兵,很有眼力,立馬給杜長官手裡的飯盒倒上了三花酒。
軍官們和衛兵們無不肅立,面色嚴肅的看着軍長。
杜軍長舉起酒,立刻開口:“諸位,今天,爲了慶祝本軍在崑崙關附近對日寇的勝利,我們軍部,將要在這裡舉行一場小慶功宴,在這一仗中,本軍官兵奮勇作戰,殲滅崑崙關之日軍守軍,也給予了其外圍援軍以相當的打擊,完成了軍委會交給我們第五軍的任務,是初戰告捷,這一戰,我軍將士用命,軍官齊心,才能打敗強敵,取得輝煌之勝利,現在,讓我們用這場慶功宴,來慶賀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啪啪啪”
不知是誰帶的頭,有人鼓了掌,帶起了全院子的軍官和士兵,和杜長官近在咫尺的張煒,也拍動雙手。
杜長官叫了一聲:“好!”
“大家都把酒滿上,端起來!”
各個桌都有士兵在伺候,士兵們紛紛把桌上的三花酒打開泥封,一股酒香飄然而出,士兵們端着酒罈,給桌上的軍官倒上了酒,幾十名軍官,都高舉起了酒杯。
張煒抓着飯盒,舉着它,一股子濃郁的酒香從裡面流出。
杜長官面色嚴肅,把手裡的酒杯擡高。
“這第一杯酒,開席的酒,我要敬的是我第五軍的陣亡將士,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第五軍的勝利,爲我第五軍軍直屬部隊,榮譽第一師,新編第二十二師,第二百師,陣亡的四千一百名弟兄,爲在南寧外圍殉國的邵一之團長,爲所有在這場戰役中陣亡的官兵們,敬下這第一碗酒!”
一股悲愴的氣氛在院子裡產生,張煒,亦爲之動容。
戰爭難避傷亡,縱然是有張煒在,該傷亡的總是要傷亡,就算是日軍在崑崙關的傷亡因張煒激增,第五軍照樣要付出代價,第五軍在崑崙關極其附近的阻援戰鬥中,陣亡了四千一百名弟兄,原本,這個數字還要多上很多,正是這些弟兄的生命,換來了重創日軍的巨大戰果。
他們是,在先期戰鬥中,以一團之力對陣日軍一個多聯隊,力戰殉國的二百師第六百團團長邵一之;在阻援戰鬥中,襲擾日軍而陣亡的補充一二團官兵,在圍攻崑崙關戰鬥中,陣亡的榮譽一師和二百師官兵;還有在圍殲武田大隊,和進攻羅塘,界首的戰鬥中,殉國的教導大隊官兵。
正是因爲他們的生命和鮮血,纔有了這場振奮人心的大勝利。
一杯三花酒,被杜長官倒在了桂南的地面上,院子裡的所有軍官,都將手裡的酒,傾倒在了這片融入了第五軍官兵鮮血的土地上,在席者,無不動容。
“好!這第一杯酒敬完,開席前,我再宣佈幾道命令,在戰役中屢立戰功的新二十二師教導大隊大隊長張煒,相信諸位都已經知道這個人了,此人就在酒席上,教導大隊也調入了我軍直屬序列內,我宣佈,將張煒晉任爲中校軍銜!各師之有功人員,也要論功行賞,以資激勵我軍官兵,再造新功!”
同桌的張煒,瞠目結舌,在酒席上,這,這就成了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