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驚訝,沒想到竟然是右相大人在暗中勾結清平候,想要逼宮,自己稱王。”
“今日午時將會在菜市場處決右相,到時候我們可以去看看。”
“……”
這一天,京都裡的人註定要開始沸騰,因爲經過半個月的處理,已經貼出告示,聲稱是右相勾結清平候意圖謀反,將於今日在菜市場處決,告示一出,京都裡的人們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朝堂上的事情他們不太明白,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扳倒右相呢,大家想到這個結果不禁一陣唏噓,伴君如伴虎,位高權重,這下場也往往不太好過。
宮中,福海將外面的情況如實的說給慕非止聽,慕非止聽完,合上摺子,朝福海問道:“大理寺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回王上,處理好了。”福海也不知慕非止要做什麼,只是依照他的吩咐去辦事,至於這葫蘆裡賣了什麼藥還得到時候才能知道。
午時,
一羣身着官兵服的士兵將菜市場中間的臺子圍得水泄不通,然後圍觀的衆人就見一輛囚車拉着一個人緩緩的朝這裡駛了過來,那人披散着頭髮,臉上,身上都是雞蛋和碎菜葉子,走近臺子的時候,官兵們將他押了下來,那人無意間擡了一眼,那稍顯頹敗的面容,不是右相季遠山又是誰?
他被人押着在臺子上跪好,可還是有人往他身上拋雞蛋和生菜葉子,因爲在這些淮南子民看來,慕非止就是他們的神,並不是誇大,而是自從慕非止親政以來,淮南的發展變化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京都城裡繁華至極,甚至處處可見從淮北和塞北慕名而來的商人們,這樣的繁華是前所未有的一種高度,而如今忽然出現了一個逼宮甚至想要篡權的聯盟,對於淮南子民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責,所以他們對右相的態度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事情很有戲劇性,照那公告上說,今天被處決的是右相,可是今天的監斬官卻是左相,向來水火不相容的兩人以這種姿態面對,右相在看到左相緩緩而來的身影時,臉色霎時間就黑了下去。
“季大人,你現在感覺如何?”左相在右相的面前蹲了下來,細長的眼睛中帶着幾分得意。
“狗賊,都是你在暗算我。”季遠山原本就是武將出身,所以說出話來自然不如左相這個文人出身的,他朝左相猝了一口,很是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猙獰。
“右相這話可不能亂說,畢竟,今天處決你的聖旨可不是本相下得,要怪,你也得怪王上。”左相起身,拍了拍自己官袍上的灰塵,然後就在監斬臺上坐定,很是淡定的等着慕非止的處決聖旨。
就在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左相不知道的是,他的家中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支御林軍奉了慕非止的命令,悄然無聲的就將左相府給圍了起來,然後就開始抄家,而左相此時正坐在監斬臺上,看着那位拿着明黃色聖旨的人騎馬愈來愈近,等到那人落到臺子上的時候,此時的時辰正好是午時整。那人將手中的聖旨給展了出來,然後就見周圍的一衆人全都跪了下去。
“王上聖旨,身爲丞相卻與清平候勾結,意圖謀反,今特賜,左相,斬立決。”左相伸手要接過聖旨的姿勢因爲這句話而停頓了一秒,而周圍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就見十幾個黑衣人從外圍的人羣中直直的朝左相飛奔而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嘭。”的一聲,原本跪着的右相身後捆綁着兩隻手的繩索也被崩斷,他撩開那散亂的頭髮,即使上面還帶着蛋清,但是絲毫遮掩不住他臉上的強烈目光:“左相,你覺得這齣戲演得如何?”
周圍的看客們已經要暈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處決右相嗎?怎麼一眨眼間就成了處決左相呢?
天機樓的人速度很快,就在左相聽到聖旨後怔愣的一瞬就開始下手,又快又狠,不過左相這邊似乎也不是不無準備的,就在他們將左相圍攻起來的時候,人羣中又竄出幾個人上來幫助左相突圍,而另幾個人竟然開始攻擊右相,似乎一定要將右相置於死地。
慕非止既然設了今天的計謀,就一定會找天機樓中高手中的高手,所以雖然左相暗中也有保護的人,但是終究還是落到了天機樓的手中,不過令衆人吃驚的是,向來以文有所長的左相竟然也是會武功的,當他的一衆隨從都被處決的時候,天機樓的人迅速撤退,取而代之的是大理寺的一衆官兵,他們將左相扣押在臺上,先是朝渾身破爛的右相行了一個禮,這才恭恭敬敬的看向外圍的方向,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在人們的視線中,一雙修長的手指將馬車的簾子給挑了起來,然後就看見一身白衣的慕非止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一步步的,帶着萬千風華朝臺子上走去,恭敬的跟在他身邊的福海只聽得周圍人羣中一陣陣的抽氣聲。
“權愛卿,你這左相可真是要當到頭了!”慕非止冷哼了一聲,在早已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他環着手中的扳指,看着滿臉不服的左相,緩緩的道。
“臣有何錯?王上莫要聽信小人讒言,冤枉了臣纔是。”左相嫌惡的擡頭看了眼立在一邊的右相,每次看到季遠山那張臉,左相就恨得牙癢癢,先不說別的,就從兩人爲官幾十年,右相是事事都同他對着幹,這個老匹夫他就看不順眼了。
“你有何錯?右相,你來說給左相聽聽,要不然他會死不瞑目的。慕非止慵懶的朝右相擡了眼,右相抹了一把臉上的蛋清,聲音很是雄厚的說道:”先說軍機營,王上扣押了軍機營統領餘少平,經審問得知,餘少平指認的幕後指使者是老臣,因爲我曾經提拔過他,可事實上是,餘少平早就是你左相的人,是你給他誤導,讓他指認幕後主使是我。再者,武生館的事情,老臣的小女的確不懂事,做出了有違禮道的事情,可據我查證,真正的劉知禮早就被你們的人害死,勾引小女的那劉知禮分明就是你們找人假扮的,老臣因爲小女的事被牽扯了進去,還有海城的大旱,那姜大海年輕時的確是個人才,但就因爲我曾經的欣賞,你們又將矛頭指向了我,想來,這姜大海死之前說出的口供必然也是我,一件件事全都暗指我,左相這計謀真是不錯,明明是你連同清平候逼宮,到最後竟然也能憑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將黑說成白,我承認,這一點我永遠比不過你。“”清平候謀反,孤王知道理由,那麼權愛卿,你告訴孤王,你要謀反的理由是什麼?“慕非止朝右相揮了揮手,右相自動退到他的身邊站好,慕非止彎了彎腰,看着跪在地上的左相,聲音雖是慵懶的,但語氣中帶着巨大的壓迫力。”呵呵,良禽擇木而棲,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王上你親手弒弟,怎麼能說是一個好王上?“左相忽的咯咯大笑了起來,他要讓整個淮南的人都知道,慕非止是個親手殺死自己弟弟的人。”良禽擇木而棲?你不過就是想找了名頭,爲你謀反安一個正大光明的由頭?權愛卿,你之所以勾結清平候是一直在利用他吧?一個侯爺篡位遠遠不如一個王子篡位來得名正言順是不是?“慕非止似笑非笑的看着左相,眼中盡是一片精光。”沒錯,先王當年還有一位六弟,若不是因爲年紀小,王位被兄長所奪,此時說不定已經是稱霸淮南的王上,這王位哪裡還輪得到你來做?“當所有的事情都被挑開,左相也懶得掩飾下去了,他出口狂妄。”那我這位六王叔,權愛卿你可找到了?“慕非止冷笑了一聲,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盯着左相的眼睛。”六王子是死是活這件事不是應該問王上您嗎?您連親生弟弟都能殺,一個叔叔又算得了什麼?“左相這般恨絕的說着,可是一聽就知道,他是沒有找到那位神秘的六王子的,只是想借六王子的名頭來推翻慕非止的政權罷了。”咯咯。“臺子上突然颳起了一陣陰風,一聲陰笑就像冰涼的水澆透了左相的後背,他只覺得後背陰森森的發涼。”左相這是在咒本王英年早逝?“一聲帶着陰笑的話頓時引爆了所有人的思維,除了那個慵懶的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人。
衆人擡眼看去,就連左相也吃驚的歪過頭,看着不知何時落在臺子上的銀髮男人,他一身暗紅色的錦袍,銀髮少有的竟然簪了起來,那張比女子還美的絕世面龐引發了周圍一聲聲尖叫,他擡起眼,那雙紫色的眸子流轉間,左相只覺得咯噔一聲。
“你……你是……”左相的瞳孔登時漲大,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就連站在慕非止身邊的福海也驚得不成樣子,原來,原來那位主子還活着,而且竟然還是這位鬼醫大人。
“左相大人,你覺得本王的眼睛能造假嗎?“杜仲在左相的身邊蹲下,咯咯的陰笑着,聽得左相一陣發麻。
左相瞪大眼睛,那雙紫色的眼睛的確是巫族後代所有,而慕非止的爺爺,也就是前前任淮南王,在五十多歲的時候的確是娶過一位來歷不明的擁有紫色眸子的女人,只不過那女人沒活過幾年就莫名的死了,那天以後,宮中再也沒有小王子的消息,世人都以爲他也死於那場意外,同他母親一般。”管理天下這種事,本王是一點興趣都沒有,至於殺人,本王倒是精通的很,既然左相剛纔詛咒本王英年早逝,不如本王就拿左相的身體來個痛快怎麼樣?”不知什麼時候杜仲已經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小匕首,就像看着一隻死物一樣看着左相,那鋒利的刀刃就在左相的臉上劃啊劃,加之他人本就長得妖魅,聲音更是讓人後背生寒,所以在一連串的驚嚇下,左相的頭上也開始冒冷汗了。
“玩兒夠了嗎?”慕非止起身,朝那暗紅色的身影挑眉問道。
“還好。”杜仲又咯咯陰笑了兩聲,走上前站在慕非止的身邊,慕非止面朝衆人,臉色很是嚴肅的道:“傳我口諭,左相意圖謀反,即日處斬。”
這一日的菜市場,最終被處斬的是左相,在左相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右相府周圍的官兵全都解禁,慕非止也頒了一道聖旨給右相洗冤,只不過,這件事在以後的幾天中仍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不僅僅是因爲左右丞相命運的大反轉,還因爲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容貌俊美的銀髮王爺。最高興的就屬京都中的一衆女子了,他們想,沒了一個清平候,結果出來一個比清平候更好看的男人,而且還是個王爺,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在未來的一年中,杜仲會成爲多少閨中女子的夢中情人。
外面鬧翻了天,宮中何嘗不是鬧翻了天,也難怪,慕非止將這消息瞞得很緊,就連慕棲凰都不知道杜仲的真實身份,如今杜仲的真實身份一曝光,自然會引得宮中掀起滔天巨浪,以前對杜仲又怕又驚的人如今看着他的目光中還多了幾分敬畏,總之,杜仲仍舊是他們不敢靠近的一個人。
沈蘅蕪也被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可是當杜仲真的人模人樣的跟在慕非止的身邊朝太極殿走來的時候,沈蘅蕪忽然有一瞬明白了過來,他一直以爲慕非止同杜仲是那種聯繫不太密切,但是關係真正好的朋友,因爲對着慕少卿,慕非止向來有所保留,但是對於杜仲,他似乎總是放心的將事情交給他,甚至還帶他去天機樓,況且,杜仲身爲鬼醫卻常常呆在王宮裡,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師叔這樣將頭髮紮起來很好看。”沈蘅蕪想着的功夫,那兩人已經到了眼前,她擡眼,看了看杜仲整齊的簪着的頭髮,微微一笑說道。
“要不是爲了救場,我纔不會整這麼多幺蛾子。”杜仲聽沈蘅蕪這麼說,倒伸手將那紫色的簪子給拿了下來,一頭銀髮就那樣毫不遮掩的披散了下來,就在那些頭髮飄揚下來的那一瞬,沈蘅蕪發現,她這妖孽師叔長得真是好看,就是皮膚太白,活像鬼一樣。
“都聽說了?”慕非止環住沈蘅蕪的肩膀,揮退下人,整個大殿中只剩下三人。
“嗯。”沈蘅蕪點了點頭,杜仲則在一邊懶散的後仰着。
“什麼感覺?”慕非止緊接着問道。
“有點驚訝。“沈蘅蕪如實相告。”要不,等寶寶生下來我就退位給他,咱們找個地方逍遙去。“慕非止抱住沈蘅蕪,哈哈的大聲笑了起來。”那我就讓你的孩子永遠生不下來。“杜仲轉過頭來,惡狠狠的朝慕非止道。”你們是怎麼相認的?“沈蘅蕪很好奇,杜仲怎麼會習得一身好醫術,又是如何同慕非止碰頭的呢。”故事還要從我父王那時候說起。“慕非止拉過沈蘅蕪的手,低沉清冽的聲音緩緩的將整個故事給敘述了出來。
原來,慕非止的爺爺四十多歲的時候打獵的時候遇到了茫然無助,一個人在樹林中流浪的一位女子,那位女子的頭髮上沒有一點裝飾,黑黑的長髮就那樣直直的順着後背披散了下來,一個是茫然無知的少女,一個是人到中年卻也魅力無邊的王上,兩個人的好事就這樣成了,淮南王將女子帶回宮以後,安頓在離園好生的保護着,不準任何人去打擾她,就這樣,年紀差距這樣大的兩人竟也在深宮之中過了一段算得上美滿的幾年,只不過,後來事情發生的突然,原本被禁兵重重包圍的離園竟然被外人悄悄闖入,那一晚,整個離園都瀰漫着血腥的味道,那女子察覺到不對,先將自己的兒子放到了牀邊盛衣服的櫃子裡躲着,然後就開始奮力的同那些不知名的刺客廝殺,他年僅四歲的兒子就透過櫃子的縫隙看着母親身上的血越來越多,顏色逐漸由鮮紅變成暗紅,年紀太小的他最後還是沒忍住,一聲”母妃“竟然喚了出來,那些人見到這奶娃娃顯然也大吃一驚,不過他們可沒有因爲他年紀小就放過他,最後,即使是母親將她撲倒,可是他還是被那強勁的掌風給擊中了後背,就在那一瞬間,小娃娃滿頭光亮的黑髮竟然就在瞬間變成了銀色。當那利刃將要刺透她們母子身體的時候,淮南王趕到了。
淮南王帶着親信趕到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斷了氣,暗紅的血液浸透了小娃娃的衣裳,小娃娃因爲被掌風擊中,所以頭髮變白,而且也不省人事,淮南王傷心之餘,命人一把火將離園給燒了,對外聲稱母子兩人皆已亡故。”那師叔後來怎麼樣了?“沈蘅蕪拉着慕非止的袖子,看着一臉沉靜的杜仲,有些急切的問道。”後來,爺爺他重病不起,不到一年的功夫就過世了,過世之前,他將那孩子交給了我父王,他反覆叮囑我父王,不準那孩子踏入仕途,一世長安便好。那孩子一直呆在天機樓,後來,身上的毒雖然解了,但是頭髮已經沒有辦法變成原來的顏色,再後來,那孩子就外出學醫,直到許多年後我們纔在天機樓中會面。“慕非止緩緩的將故事說完,然後擡頭看着沈蘅蕪。”夫君,父王不是在你四歲的時候就沒了嗎?“沈蘅蕪想,這些故事你是怎麼知道的?”父王和母后的案子到現在還沒有頭緒,看起來父王應該是走得倉促,可是他偏偏在天機樓給我留了一封信,託上一任樓主交給了我。“慕非止搖搖頭,父母親的死是他心口最大的石頭。”那……刺殺師叔母親的兇手?“沈蘅蕪說到這裡是有些糾結的,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你也覺得是父王派人刺殺的她們?“慕非止看着沈蘅蕪,脣角竟然還帶着笑意。”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沈蘅蕪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點頭認同。”不是。”杜仲突然在這時候開口:“我也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很顯然,不對,首先,你父王已經是鐵定的太子了,況且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將淮南交到他的手上顯然要比交給一個小娃娃靠譜的多,再者,我後來外出行醫,偶然得知巫族,我母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同我講過一些巫族的事情,因此我一看見那隻白團子便知曉那是巫族的聖物。”
“那你母親豈不是巫族的人?”沈蘅蕪順着他的思路往下說道。
“相傳巫族的王室皆是天生銀髮,可我母親是黑髮,所以我一直在想,那些刺殺我母親的人有可能是巫族的人,巫族的人大部分都生活在深山,很少在世間晃盪,像我母親這種嫁人生子的定然是少之又少,且違反族規的。”杜仲說着,那雙紫色的眸子內始終帶着淡淡的憂傷。
“師叔,你不喜歡在牀上睡覺反而喜歡在棺材裡,在牀底下,是不是就因爲這件事纔開始的?”還有你喜歡穿暗紅色的袍子是不是因爲,你當初視線中最後看到的只剩下那一片片暗紅色的血?當然,這最後一句話沈蘅蕪沒有問出來。
“對我而言,那裡面纔有安全感。”杜仲沉思了良久,這才擡起頭,眸色低沉的回道。
“好複雜。”沈蘅蕪突然覺得這宮中的秘密一時之間竟然多了起來。
“身份暴露了,我就更不能出去了,離園我要待一陣子再走。”或許是三人的談話勾起了杜仲的傷心事,他嗖的一下子起身,語氣又恢復到了之前的陰冷詭異,當那襲暗紅色的袍子消失在太極殿門口的時候,沈蘅蕪擡手撫了撫額,輕聲嘆道:“沒想到師叔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別擔心,以後我們的孩子定然不會受這種苦。”慕非止很習慣的將沈蘅蕪抱坐在腿上,一下又一下的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
“嗯。”沈蘅蕪抓着他的衣服,狠狠的點了點頭。
……
左相被處斬的同時,黑鷹帶着天機樓的人正在抄家,這一抄,發現了兩個問題。
“回主子,屬下有兩件事要回稟。”黑鷹在御書房中站定,朝一臉懶散正後仰在椅子上曬太陽的慕非止道。
“說。”慕非止眼也沒睜,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左相之女權小滿不見蹤影,再者,我們在左相的書房中發現了一個地道,裡面沒有人,但是我們發現了這個。”黑鷹說完就將一個東西遞到了慕非止的面前。
那敞開的白布上安靜的躺着一枚飛鏢,慕非止直起身,用毛筆將那飛鏢轉了個圈兒,只見那飛鏢上清清楚楚的寫着:“清龍會”
“權小滿的事情派人盯着,至於這清龍會,你也派人去查一查。”慕非止揉了揉眉心,稍顯疲憊的朝黑鷹道。
陽光透過窗子灑在慕非止的臉上,他腦袋中回想着剛纔看到的那枚飛鏢,眼中的溫度也越來越低,從當初的軍機營到如今清除右相,原以爲這已經到了繩子的末端,可結果似乎另有玄機。他拿起硃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下清龍會這三個字,清龍清龍,清,掃清,顛覆。看來有人打得主意更加長遠呢!
左相這件事情過去以後,淮南的朝堂上也發生了一次大換血,左相黨被盡數清除,就在衆人以爲右相要東山再起的時候,右相卻突然提出要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並且在臨走之前推薦了幾個人選,對於這件事,慕非止自然是準的,或者說,這本就是他和右相兩個人安排好的,樹大招風,想必右相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趁此提出要還鄉。
當兩個老東西一死一隱以後,淮南朝堂上的活力明顯要比以前多了許多,現在雖未安排左右丞相的人選,但是一大批新任的年輕人正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着,這是慕非止甚至是整個淮南願意看見的。
當身邊的威脅一個個被掃除,慕非止也就將清龍會的事情暫且壓下了,他想,終於有一段安穩日子可以用來陪沈蘅蕪了。
而沈蘅蕪看着慕非止漸漸又恢復到了以前無賴且直接的要命的樣子,她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雖是淮南王,可也是自己的丈夫,她可不想看他在奏摺中變得愈發的疲憊。
而某位引起了京都女子轟動的鬼醫,一安靜的呆在離園中捯飭着各種毒藥傷藥。一時之間,竟真的是柳暗花明。
日子就這樣徜徉的過着,御花園裡的花草一天比一天繁茂,沈蘅蕪的肚子也開始有了小小的變化,起初,那平坦的小腹上根本看不出裡面已經孕育了一個生命,可是就隨着春去夏來。一轉眼,這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沈蘅蕪的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
沈蘅蕪覺得自己懷孕着實奇怪,起初她嗜睡的很,不過除了嗜睡她並沒有其他不太正常的反應。兩個月過後,她突然變得淺眠起來,活力也比以前充沛很多,晚上總是拉着慕非止陪她去散步,回到寢殿以後還要慕非止給他講故事,慕非止爲了應付這差事,已經將笑林廣記都給背了下來。除了好動,她還開始變得愛吃酸,每天石榴都得給她備一大盤子酸梅什麼的,每每這個時候,花容笑着朝沈蘅蕪道:“主子這胎定然是個小王子,瞧您吃得這股子酸勁兒,我看着都覺得酸得牙疼。”
都說酸兒辣女,沈蘅蕪想,要是生個兒子也不錯的。
當四個月就這麼折騰着過去的時候,沈蘅蕪的肚子開始顯懷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將她的身材給微微的凸了出來。沈蘅蕪這時候又開始變得嗜睡起來。
最近,朝廷上的事情並不怎麼忙,所以慕非止有大把的時間陪着沈蘅蕪,只不過,兩人的相處狀態從以前的他批摺子她看書變成了他看書,她窩在他懷裡睡覺。
慕非止曾經爲了這件事特地去找過杜仲,結果杜仲翻白眼兒朝他道:“那丫頭從懷孕開始就跟一般女人不一樣。”
後來,慕非止也習慣了,天氣越來越熱,可是她偏偏又愛往他身上蹭,畢竟是禁慾了好幾個月的男人,自己的妻子就在懷裡蹭啊蹭,不鬧出事來纔怪。
這天晚上,慕非止給沈蘅蕪洗好身子,用大毯子將她給裹了起來,然後就抱到了牀上,她的長髮飄散在枕頭之上,面頰因爲懷孕休養而變得更加白皙水嫩,還有那嬌豔的紅脣,這一切都如同致命的毒藥一般吸引着慕非止,而當事人渾不自知,還懶懶的抱着肚子翻了個身。
慕非止被這一幕看得喉嚨發乾,他將沈蘅蕪給抱起來,聲音低沉暗啞的道:“阿蕪,起來把髮梢擦乾。”
沈蘅蕪着急睡覺,聽見慕非止的聲音也只是嘟囔了一聲。那嬌憨可愛的模樣頓時燒沒了他的最後一絲理智。
第二天一大早,沈蘅蕪剛醒來就朝着慕非止大發脾氣,她一邊護着自己的肚子,一邊朝慕非止道:“你……你……”
“我怎樣?”慕非止衣衫半解的倚在牀邊,他伸出一隻手在沈蘅蕪那佈滿了深色吻痕的脖頸上纏綿流連,指尖劃過皮膚所帶來的熾熱的溫度,讓沈蘅蕪又是一愣。
聽他這般無恥的反問,沈蘅蕪的一張臉都羞紅了,她趕忙扯過中衣將自己給遮住,卻不知手剛伸出去,一條厚被子就將她給裹了個嚴嚴實實。慕非止看着那僅僅露出的一個頭,嘴角一挑,很是挑釁的笑道:“昨晚勞煩娘子了,爲夫要去上朝,待下完朝再回來陪你用膳。””滾,無恥之徒。“沈蘅蕪抱起一個玉枕就要朝慕非止扔過去,慕非止趕忙將她制止,一邊摸摸她的頭,一邊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寶寶不怕,你母后是在同我玩耍呢!“”……“對着這人的厚臉皮,沈蘅蕪徹底沒有話說了。
沈蘅蕪五個月的時候,她已經能夠感受到寶寶在她的肚子裡面動彈了,自從發現這件事以後,慕非止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下完朝便跑到沈蘅蕪的身邊,摸摸她的肚子,或者將頭伏在她的肚子上,自言自語的同裡面的孩子說着話。
醫者不能自醫,所以爲沈蘅蕪安胎這種事就落到了杜仲的頭上,這天,杜仲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頂着大太陽走到了太極殿,他直接無視掉了站在大殿門口一臉喜色的男人,而是冷着一張臉朝石榴吩咐道:”給我拿些冰鎮的水果來。“”是。“石榴哪敢不聽話啊,人家現在不僅是鬼醫,還是六王爺呢,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呀!”你不要這樣緊張,不過就是例行檢查,隨着孩子的長大,一些問題也能夠及時的暴露出來。“杜仲朝慕非止瞟了一眼,很是淡定的說道。”什麼問題?“慕非止被他那話中的字眼給嚇到了了。”有沒有要瞧過才知道。“杜仲搖了搖頭,孩子還沒生呢,就這樣緊張,若是真生了,還不得緊張死。
內殿裡,杜仲一邊吃着水果一邊給沈蘅蕪把脈,因爲這次把脈的時間比上幾次要稍稍的長一些,再加上剛剛杜仲在外面說的話,對於慕非止來說,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丫頭,你以前可有服用過鎮定草一類的藥?”杜仲把着脈朝沈蘅蕪問道。
沈蘅蕪搖了搖頭,回道:“沒有啊,那種東西我向來是避着的,如果服用過多,會造成失憶的。”
慕非止聽到這裡,手已經變得冰涼了。
“的確,行醫之人自然不會輕易服用,可是你今天的脈似乎有些奇怪,你好好想想,以前有沒有用過這種藥?”杜仲既然這樣說了,沈蘅蕪就已經開始明白,事情必然是有些不簡單了。
“阿蕪,你還記得嗎?”慕非止的聲音顫顫的,在他們耳邊響起,不僅手,他覺得渾身都開始冰冷了。他朝沈蘅蕪說道:“你還記得嗎?我同你說過的,你在無情谷底照顧了我一個月,可是我問你的時候,你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說清楚些?”杜仲有些怔愣,這是怎麼回事,選擇性失憶?誰都沒有忘,偏偏忘了慕非止?
慕非止極力剋制讓自己不要去想別的東西,他將事情給杜仲重複了一遍。”怕是有人做過手腳,丫頭,你師父過世以後你還接觸過什麼人?“杜仲朝沈蘅蕪問道。”我師父過世沒多久,我就被那丞相老爹接回了淮北,然後就嫁到了東宮。“沈蘅蕪的心也開始微微的墜落。”只是一個月,只忘記了一個人,好生刁鑽的毒。“杜仲雖是沒有什麼表情的說着,可是心裡着實激動的很,因爲他又碰到了一樣極具挑戰的東西。”會對寶寶有什麼危害?“慕非止像是不敢出聲一般朝杜仲問道。”這樣的脈象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直到五個月了纔出現,這說明,之前所隱藏的不良反應會全部轉接到孩子的身上,等你生下孩子的時候就是你解毒的時候,只是,這孩子會怎樣就不得而知了。“杜仲如實將事情說出來,因爲沈蘅蕪也懂醫術,有些事情他是瞞不了的。”怎麼會這樣?“沈蘅蕪捂住嘴,幾乎不敢相信面前發生的事情,自己身體內隱藏的毒能解,可是卻要以孩子有可能不健全爲代價,怎麼會這樣,她朝杜仲問道:”可是我的身體是抗毒的啊,並且還喝過球球的血,難道這樣也解不了?”
“時間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三年。”杜仲的言下之意就是已經有些晚了。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找出解藥。”慕非止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沈蘅蕪知道這是他怒急了的表現,她伸出一隻手覆上慕非止的手,安撫般的道:“夫君,彆着急,我們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五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吧?師叔?”沈蘅蕪將期冀的目光看向杜仲。
杜仲點了點頭:“盡力而爲。”
在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沈蘅蕪有一瞬是頭昏腦漲的,他明白杜仲的性格,向來只有他不肯醫,沒有他醫不了的,如今他連回答都是盡力而爲,這藥究竟有多難?
慕非止看着躺在牀上的女人,心中五味交雜,他只能緊緊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鬆開。
孩子他捨不得,可她,他更捨不得。若是二選一,他寧願要一健康的她,若是沒了她,他這一輩子都將活在陰暗之中。
可這只是想想罷了,兩者,他都不想失去,他怕,沒了那孩子,她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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