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見聲音,都循着聲音的來源瞅了過去,只見那人一身白色的繡金袍子,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白衣黑髮,倒真真是公子人如玉,他一路從大門口走進來,隨着他的走動,衣服也跟着翻動,這麼美麗的一幕看在衆多女眷的眼裡,真真是一副好景。
慕非止坐在上座上,盯着來人,眯了眯眼睛,秦玄戈!
“淮南王,上次你搶了本王的王妃,準備什麼時候歸還呢?還是說,你準備佔爲己有?堂堂的淮南王,搶別人的妻子,似乎是不太好吧!”秦玄戈一路走過來,就在慕非止的正前方站定,他的話一出口,頓時驚掉了一衆人的下巴,來參加喜宴的人都伸長了耳朵,生怕錯過什麼東西,這個陌生男人說什麼?說他們的王上搶了別人的女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秦玄戈,如果本王記得不錯,在豐城一戰的時候,你可是親自將你自己的王妃給射殺了,如今你打着這個幌子來擾亂喜宴,本王還沒追究你安得是什麼心?”慕非止說話向來慵懶至極,如今秦玄戈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
慕非止這話剛說完,大堂中頓時又沸騰了,這又是怎麼回事,這個陌生男人竟然將自己的妻子給射殺?一羣人都用看好戲的目光看着秦玄戈。
“聽說你的王后今天也來了,爲何不露面呢?難不成是看見我在這裡,不敢露頭了?若是被這天下人知道,你淮南王的王后曾經是我秦玄戈的正妃,你說,你的子民們會不會笑掉大牙?”秦玄戈很是乾脆的拖了把椅子就在大堂中間坐下了,因爲封譽已經去送慕棲凰到新房,所以這大堂之上倒也空蕩的很,除了一堆看客。
“啊。”因爲秦玄戈的話,有的人驚呼出聲,直接將王后同秦玄戈所說的聯繫了起來,在場有不少的富貴權門,他們再瞭解不過,如今的王后雖說同清平候有些淵源,但是她並非淮南大戶出身,甚至可以說,這位王后的出身的確是個謎,難道,果真如他所說,他們的王后是這個男人的妻子嗎?那他們的王上,這是做了什麼事啊!
慕非止精明的眸光一閃,他懶懶的坐在那裡,動作很是隨意的拿起一杯茶抿了抿,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冷哼了一聲“你也配和我的女人相提並論?”
秦玄戈原本就是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人,所以這時候雖然受了慕非止的冷對待,可是依舊笑着臉回道“既然你不怕,那就讓王后同我見一面,以便洗脫這誤會。”
“夫君,有人喊我嗎?”慕非止還沒有開口,沈蘅蕪的身影就已經從後堂走了出來,她今天身着一身紫色的宮袍,繡花的裙襬長長的落在地上,上好的質地,所以在她走動的時候,裙襬都會跟着搖曳,好似步步生花一般好看。她的髮飾沒有多麼的繁複,只是簡單的用一根白玉簪子給挽了起來,長長的秀髮將她那張精緻的小臉給襯托的更加的白皙,眉間落了一點硃砂,看起來更加的魅惑。她在秦玄戈刺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到慕非止的身邊,聲音軟軟的,她拽着慕非止的袖子,卻順勢被慕非止抱坐在懷裡。
“夫君,你們剛剛是在說我嗎?”沈蘅蕪定下心神,軟下聲音,要多軟就有多軟,她伏在慕非止的身上,就像一隻慵懶的貓兒,同慕非止的氣場要多搭就有多搭。
“嗯,”慕非止嗯了一聲,沒有什麼情緒。
沈蘅蕪轉過頭,將視線緊緊的定在秦玄戈身上,當兩人的目光相撞的時候,秦玄戈的心裡倒是被嚇了一跳,雖然他很不想承認這點。面前的這個女人,雖然和自己的太子妃長了一張很像的臉,但是從說話到打扮簡直是顛覆性的不同。以前沈蘅蕪在太子府的時候,每天都穿的花枝招展,而且巴不得把所有的頭飾都戴到頭上,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打扮的很是淡雅,尤其那頭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裝飾。還有說話,沈蘅蕪在太子府是最招人煩不過了,每每都會以權壓人,囂張跋扈的性子同眼前這人也不像。
就在秦玄戈思考的時候,沈蘅蕪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她從慕非止的懷裡站起來,一步步的朝秦玄戈走去,帶着滿眼的冷氣。衆人都疑惑的坐在那兒,看這位王后娘娘要說什麼。
“這位公子,聽我夫君剛纔的話,你的王妃似乎是在豐城之戰的時候就沒了,人已經沒了半年了,你纔來找,這貌似有些可笑啊!”沈蘅蕪的語調軟軟的,可是這話讓人聽着,怎麼聽怎麼不是味兒啊。
“王后娘娘說得很對啊,人沒了半年纔來找,還偏偏挑這種時候,這人純粹是來找事兒的吧!”
“找茬的啊,絕對的!”
“……”
一時之間,衆位看客們又開始發揮他們的想象力,開始對着秦玄戈指指點點。
秦玄戈的眼睛帶着慍怒微微的一轉,朝席上的一人不經意的看了一眼。
就在秦玄戈沉默的空隙,一抹大紅色的身影從後面走了出來,細看之下,正是剛剛護送新娘了歸來的封譽。他也沒管慕非止,直直的走到秦玄戈身邊,朝身後的兩個下屬揮了揮手“送客。”
那兩人聽到封譽的命令立即邁着壯漢的步伐走到秦玄戈的身邊,眼瞅着就要動粗架着人出去了,沈蘅蕪看着這簡單粗暴的法子,心中着實給封譽豎了個大拇指,這法子好,不費口舌。
秦玄戈剛剛的確被沈蘅蕪給堵得沒有說上話來,不過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今天來,按照那人的說法,就是給來觀禮的大臣們埋下一個疑問,這淮南王后是淮北的人,甚至還和淮北的皇室牽扯上關係,這樣一來,以後的事情做起來就方便多了。秦玄戈這樣想着,也沒有反抗,只不過是隔離開那兩個壯漢的觸碰,自己很是瀟灑英俊的走了出去。
見秦玄戈人已經走了,封譽這才走到慕非止的身邊來,聲音冷峻的道“去喝酒。”言語間似乎並沒有多麼大的尊卑之分,那語氣自然的就好像兄弟間的談話一樣。
慕非止擡頭,先是朝自家女人看了一眼,這才朝封譽搖了搖頭“我得回去處理家事,這酒先留着。”說完就悠悠然起身,摟着沈蘅蕪就往外走。
封譽的眉毛抽搐了抽搐,然後就面無表情的轉身就應付場子去了。
……
從將軍府回去的時候,兩人是坐着御攆回的。剛坐進去的時候,沈蘅蕪就知道身邊那個男人的醋罈子估計又打翻了,見他渾身散發着冷氣,剛剛還一臉要回宮處理家事的樣子,聯想到這些,沈蘅蕪很是爲自己的今天擔心。
“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些。”沈蘅蕪原本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面,也正好透透氣兒,因爲慕非止這人散發起氣場來實在是太大了。可她屁股剛挪窩兒,慕非止的話就砸了過來,她歪頭,一臉疑惑的瞅着慕非止。
慕非止拍了拍自己的腿,面無表情的道“坐這裡。”
沈蘅蕪的嘴角咧了咧,交警掙扎還是坐了過去,這種時候,她可不想去惹慕非止。她提着裙襬挪到慕非止的身邊,雙手忽然圈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咕噥了一句“夫君,你又吃醋了?”
“你說什麼?嗯?”慕非止的聲音忽的提高了一個檔次,他將沈蘅蕪的頭給扒拉出來,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惡狠狠的問道。
“那你在生我的氣?”沈蘅蕪無辜的瞪大雙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他,悶悶的道。
慕非止一手攬着她,一手扶額,天,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上哪門子火,只不過每次看見秦玄戈那男人就想將他撕成兩半。
“以後不要和他見面。”安靜了許久,慕非止才淡淡的開口,他將沈蘅蕪抱得很緊,在心裡也是如此,他想將沈蘅蕪給霸佔,絕不讓別的男人靠近半分。
“今天在後堂聽見那些話時我原本想易容,可是轉過頭來一想,許多大臣家眷見過我,我要是易容反倒是容易讓人嚼舌根,所以乾脆還是直直的走了出來。”沈蘅蕪抓着慕非止的衣服,將事情一一同他講道“我沒想到他會來,而且是帶着這樣的問題。”
“但這也恰巧證明,他今天並不是一時興起,這背後應該又有什麼籌劃纔是。”慕非止想起今天在大堂捕捉到的那一幕,眸色頓時又暗了暗。
“那,後面?”沈蘅蕪指了指御攆的後面,示意他會不會有人跟蹤。
“放心。”慕非止抱着她在她脣上吻了吻,這才笑着道“黑鷹會找人解決的。”
兩人一路上就這麼閒聊着,可是這將軍府到王宮委實是遠了些,再加上沈蘅蕪一大早就起來跟着慕棲凰那邊的人忙活,這會子倒是困了過去。
就在沈蘅蕪睡得正香的時候,御攆駛進了王宮,回到太極殿,慕非止剛將沈蘅蕪給安頓好,黑鷹的身影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外面。
“事情都辦好了嗎?”慕非止給沈蘅蕪掖好被子,頭也沒擡的朝黑鷹問道。
“跟着的六個人全都解決了。”黑鷹簡練的回道。
“告訴天機樓的人,盯緊秦玄戈。”
“是!”
……
沈蘅蕪是被脖子和臉上癢癢的觸感給撓醒的,她迷糊的睜開眼,這一眼,就撞進了慕非止那深邃的眸子中,那種要將人吸進去的暈眩感讓她更加的迷糊。她試圖推開他,可是因爲睡久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只得小力的捶打着他的胸膛,道“你起開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慕非止就像貪吃的小孩子一樣,一個勁兒的在她的脣上流連,聽到沈蘅蕪問話,他很是敷衍的回了句“傍晚了。”
“傍晚了……”沈蘅蕪一想,她這是睡了一下午啊。
“慕非止你起開,我餓了。”睡了一下午,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更何況中午在封譽的將軍府都沒怎麼吃東西,她現在可真是提不起氣力來。
“我也餓了。”慕非止控制住沈蘅蕪亂動的雙手,低頭就朝她敏感的耳垂上咬去。
因爲剛睡醒的原因,沈蘅蕪的聲音還帶着一種濃濃的鼻音,她軟軟的哼了一聲,聽在慕非止的耳朵裡,更像是鼓勵一般,他一邊解她的腰帶,一邊在她面頰和脖頸處流連往下,聲音帶着濃濃的魅惑“乖,別咬嘴脣。”
這一晚,慕非止是將沈蘅蕪裡外給吃了個透,不過在他饕餮足以後,他還不忘自己的娘子正餓着肚子,於是乎精氣神兒十足的命人去御膳房做了幾道沈蘅蕪愛吃的菜專門送過來。沈蘅蕪被折騰的渾身跟散架一般,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於是,慕非止就樂呵呵的將她抱在懷裡,一口一口的親自喂她,柔聲的哄着她吃幾口。
“夫君,你以後可以節制些嗎?”跟着慕非止時間久了,沈蘅蕪說話也愈發的直白了,不過,她的直白程度當然不及已經成神的慕某人,所以,說完這句話後,沈蘅蕪的臉又無恥的紅了。
“阿蕪,我不老。”慕非止突然悠悠然的來了這麼一句。
“嗯?”沈蘅蕪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如果這時我節制的話反倒證明我老了,再說,難道你不享受嗎?”慕非止挑挑眉,帶着洗禮後的慵懶。
“享受個鬼。”沈蘅蕪剛要朝慕非止揮拳頭,可是一動彈,渾身就酸溜溜的,思及此,她乾脆整個人滑進被窩裡,不再去看那罪魁禍首一眼。
瞧着她又紅起來的臉,慕非止搖頭失笑。
……
封譽和慕棲凰大婚後的第三天,兩人就要啓程去邊關了,這天一大早,慕非止就將沈蘅蕪從被窩裡揪了出來,喂她吃了幾口飯,又將她裹了好幾層,這才帶着她飛奔上馬直直的朝城外奔去。
天氣已經開始變得冷肅,此時兩抹身影正站在城外,兩匹馬兒悠閒的在主人後面走着,封譽親自上前將慕棲凰的披風帶子給繫了系,然後又一言不發的握住她的手。
兩人依偎在一起,對視了一眼,也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急切的馬蹄聲,兩人轉過身,只見一匹白色的馬正從城牆下飛速的跑過來。
“籲!”慕非止拉住馬在兩人的面前停了下來,飛身將沈蘅蕪抱了下來。
“王姐,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慕非止攬着沈蘅蕪,朝慕棲凰說道。
慕棲凰笑了笑,轉頭看向正看着自己的封譽,搖了搖頭,聲音前所未有的緩了下來,往日的犀利全都不見“天機樓的令牌我已經交給了黑鷹,這擔子以後我就沒必要擔着了。在宮裡呆久了,我也想去感受一下外面的生活。”
沈蘅蕪站在旁邊看着此時的慕棲凰,她一身素色的衣裙,簡單的髮髻,言語間盡是女人的嬌媚,身上的所有刺全都收斂了起來。
“邊關那些惡劣的天氣,若是臉上曬破皮了,可以考慮回來養養,封譽,好好照顧她。”慕非止從馬背上拿下兩個酒囊,扔給封譽一個,自己留了一個,兩人如同豪放的塞北漢子,一壺酒就那樣喝了下去。
封譽擦了擦脣邊的酒,朝慕非止道“放心。”他這人說話向來如此少。
“非止,少卿的事……”慕棲凰欲言又止。
“我明白分寸。”慕非止點頭。
“保重。”到最後,所有的話都凝爲這兩個字,慕棲凰上前幾步抱了抱慕非止。
“我當然會保重,要是死在阿蕪前頭,她還要守寡。”慕非止不正經的笑道。
“說什麼呢!”沈蘅蕪瞪了他一眼。
“小腦,你也保重,淮南王的女人不是那麼好當的。”慕棲凰轉過身又抱了抱沈蘅蕪,這動作讓沈蘅蕪有些受寵若驚,可是在聽到慕棲凰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忽的就軟了下來。回以同樣緊緊的擁抱,沈蘅蕪面對這個長姐,輕聲的道了句“珍重。”
雪花飄飄,這漫天飛舞的白雪爲這離別增添了幾抹愁色,封譽一行人還沒有走出多遠,慕非止就抱着沈蘅蕪飛到了城牆之上,兩人並肩站在城牆頭,看着那漸走漸遠的人影慢慢的消失在兩人的視野當中。
當那一行人的影子完全看不到的時候,沈蘅蕪這纔將視線轉到慕非止的身上。他安靜的站在那裡,剛剛在城樓下面送別時的表情全都抹去了,只剩下一張平靜,面無表情的臉龐。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沈蘅蕪伸手握住慕非止的手,輕聲的道。
“阿蕪,我只有你了。”慕非止忽的將沈蘅蕪抱進懷裡,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
“我也只有你了。”沈蘅蕪貼着他的胸膛,喃喃的道。
就在兩人小小的傷感時刻,秦玄戈那邊已經鬧開了鍋,起因是,從淮北傳來消息,四王爺從鬼醫那裡得了一張方子,已經被快馬加鞭帶回了淮北,此時那方子已經交到了秦皇的手中。秦玄戈聽着手下傳來的信息,肺都快要氣炸了,敢情那廢物每天在京都逛窯子,逛酒樓,懶懶散散的,原來是爲了引開他的注意,他怎麼就一時大意,上了秦徵遠的當呢!
“太子爺,我們該怎麼辦?”下屬朝秦玄戈問道。
“怎麼辦?當然是殺!”秦玄戈冷笑一聲,這個草莽廢物,要壞他大事。
“得令。”那人終於聽到了決殺令,嗜血的嘴角頓時上揚了起來,滿意的離去。
都說四王爺秦徵遠是個粗暴的人,可他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這不,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秦玄戈要對他下殺手的消息,他一改往日尋歡作樂,優哉遊哉的樣子,開始在京都城裡亂竄起來。先是故意的將大街上那些小販的東西給踢碎,然後又故意打人,總之,短短的半天時間內,好好的一條商業繁榮的主街道就被秦徵遠一個人搞得烏煙瘴氣,終於,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京都尹派人來了,瞧着那愈走愈近的京都尹侍衛,他的嘴角毫不掩飾的咧了起來,一口大白牙鋥亮鋥亮的,耀人眼。
“給我抓起來,帶回京都府衙。”來人朝秦徵遠大喊了一聲,很快就有一堆侍衛將秦徵遠圍得水泄不通。
秦徵遠被抓的時候很老實,可是被帶回京都府衙以後就開始不老實了,將粗暴的本性完全的展露了出來。
一羣侍衛押着他還沒有將他送進大牢,他就開始反抗起來,一頓捶打,邊打邊粗着嗓子嚷嚷“老子要見淮南王。”
這些普通的侍衛怎麼會是秦徵遠的對手,只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將四周的人全都打趴下了,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挑挑那粗粗的眉毛,朝外面值班的侍衛道“告訴你們京都尹,我要見淮南王。”
兩個時辰後,太元殿中,慕非止懶洋洋的坐在龍椅上,目光很是不屑的看着站在下面的男人,冷聲的譏諷道“四王爺腦子轉的倒是快,秦玄戈要殺你,躲不過你就找孤王當擋箭牌,這可真是一步好棋。”
“他日淮南王要是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我自然也傾力相助。”秦徵遠很是正經的說完這一句話,然後語氣一轉,又變成那種帶着粗野氣息的祈求模樣“淮南王,你一定要派人護送我回去,要不然我會死在半路上的。”
“四王爺,孤王同你做個交易怎麼樣?”慕非止忽然來了興趣,他修長的手指沒有規律的敲擊着龍椅,眼睛裡的銳光一閃而過。
“什麼?”秦徵遠一臉訝異的看着慕非止。
“我確保你安全無虞的回去,但是你回到淮北以後必須想法子將秦玄戈給引回去,如何?”慕非止笑得很是奸詐,尤其在看到秦徵遠一臉無語的模樣時。
“淮南王太高看我了,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嘿嘿。”秦徵遠撓了撓頭,憨憨的笑道,一臉無害的模樣,可這一切看在慕非止的眼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明人不說暗話,從你帶着李蒙來王宮的時候,你就在打孤王的主意,你明明早就知道李蒙是內線,卻偏偏將他帶到王宮裡,孤王的王后已經幫你剷除了這個人,沒有費你一絲一毫的人力,如今,你又存心往宮中跑,不是要同我合作又是什麼?難不成你以爲我是活潑撒還是軟柿子?四王爺!”慕非止將一切話都挑明瞭來“外人只道你粗暴野蠻,可就是這粗暴野蠻的外表迷惑了所有人。”
秦徵遠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言語,直到慕非止又懶洋洋的快要閉上眼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卸去一切僞裝,黝黑的臉上帶着堅定,只聽他道“成交。”
“很好,雖然我敢斷定,憑你自己的人手你也能安然無恙的回去,不過那些善後的事情我會給你辦了,至於我的小小要求,還請四王爺記住了。”
“自然。”秦徵遠應道。
等秦徵遠走出太元殿以後,慕非止忽然朝身後說了句“出來吧。”
“你們好能說。”一雙素手環上了慕非止的脖子,她趴在慕非止的後背上,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這怨不得我,是秦徵遠這人太虛僞。”慕非止直擊要害。
“人人都有面具,只不過有的人戴的時間長,有的人戴的時間短,像秦徵遠這種,生在皇族,母族又強大的人,更容易成爲衆矢之的。”沈蘅蕪感嘆道。
“陪我出去走走,批了半天的摺子,又說了那麼長的話,有些乏了。”慕非止起身,拉着沈蘅蕪的手就往外走。
“夫君,聽福海說海城那邊大旱是嗎?”沈蘅蕪朝慕非止問道。
“是,所以。”慕非止的腳步一頓,然後就轉過頭,雙手捧着沈蘅蕪的臉,想了好久才說道“所以,過幾天我可能會去下面走一趟。”
“這樣啊……”心裡的不安和失落茲茲的往外冒着,雖然還沒到離別,但是她卻已經開始思念。
五日後,
秦徵遠順利回到淮北,又隔了五天,天機樓的人來報,秦玄戈已經帶着他的人着急的回了國。當沈蘅蕪以爲這一切都開始風平浪靜的時候,一場她所不知的風暴正從朝堂上開始席捲。
“王上,您大婚半載,王后娘娘卻無喜訊傳出,老臣以爲,王上應大選秀女,進充後宮,爲我淮南王室開枝散葉。”
“王上,臣以爲,李大人說的對。”
這天早朝,兩個元老級的老臣一唱一和,很是直接的嚮慕非止挑明瞭,您不能只有一個老婆,您該充實後宮了。
福海站在慕非止的身邊,頭也沒擡,但是頭上冷汗倒是出了一把,這兩位老太爺是做什麼?專門往死路上走嗎?
慕非止沒有說話,先是靜靜的聽兩人講完,然後又看了分立兩邊的左右丞相一眼,右相因爲前陣子季在的事情,現在還沒緩過氣兒來,自然是大氣不敢哼一聲。左相那個人向來精明的很,很少打沒把握的仗。
“衆位愛卿覺得呢?”慕非止擡頭在一羣大臣中掃視着,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不滿和陰鷙,也就是這樣的表情,給了一些見風使舵的大臣們錯誤的引導。
起初,好幾個臣子紛紛站出來贊同李大人的建議,希望慕非止興建後宮,大選秀女。
後來人更甚,竟然已經開始吹捧起哪家的女子賢良淑德,應該納入後宮。
“嘭。”一個上好的白玉筆筒突然朝下面砸了過去,慕非止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臉上的玩味和淡笑全都消失,陰鷙取代了所有,一衆大臣被他臉上的表情驚嚇的全都跪了下去。
“孤王看你們真是閒出毛病來了,既然都這麼閒,爲何海城旱災沒有及時上奏,是不是要孤王砍了你們的腦袋,你們纔會長記性?”慕非止說完這些,語氣緩了下來,一邊瞅着那幾個老東西,一邊悠悠的道“鬼醫那裡最近缺幾個試藥的,你們要是有合適的女子,可以送進宮來,免得孤王還要派人去找。好了,退朝。”
……
“你今天在朝堂上動怒了?”慕非止下了早朝,剛回到太極殿,就見沈蘅蕪坐在桌子前,一邊剝着蛋,頭也不擡的朝他問道。
“嗯?”慕非止裝作不懂,可是眼神卻在四周的宮人身上瞄了一圈,是哪個嘴巴漏風的。
“你們都下去吧。”人多嘴雜,趁着慕非止還沒有發火,沈蘅蕪先將身邊的人都打發了下去,然後將自己手裡剝好的蛋遞給慕非止。
沈蘅蕪給慕非止剝蛋這事情是第一回,所以慕非止很是訝異的揚了揚眉,然後才接過那碗,他一邊放下,一邊問道“今天怎麼這麼貼心。”
沈蘅蕪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碗裡的粥,乜了慕非止一眼,淡淡的道“這是獎勵,獎勵你不受別人的誘惑。”
話剛說完,慕非止的身子就貼了上來,他從後面抱着她,朝她耳邊吹着氣“就這麼點獎勵?”
“你老實些啦,你看,咱們吃飯的時候都沒有人敢進來了。”沈蘅蕪一個勁兒的推着慕非止,這男人真是要命的很,膩起人來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以至於這太極殿中最先忍受不了的竟然那些宮人,每天看着兩人蜜裡調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眼睛長在別的的臉上,難不成你還能剜了不成。”慕非止從來就沒把那些事情放在眼裡。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海城?”沈蘅蕪岔開話題,情緒也因此而降了下來。
“三天後,我在等杜仲將藥材配備齊全,那裡旱災嚴重,各種疾病自然也會滋生。”慕非止的聲音也低沉下來,不似原來那般調笑。
“你確定不要帶上我?”沈蘅蕪第二次朝慕非止詢問,她依稀記得,前天晚上朝慕非止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慕非止連想都沒想,一口就回絕了。
“阿蕪,你不要存任何希望,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美人計也不管用,知道嗎?”慕非止將沈蘅蕪鬆開,自己重新坐到她的對面,慢悠悠的吃起飯來。
事情總是充滿着各種轉機,就在沈蘅蕪還在爲離別小小的哀愁了一把的時候,一個流言開始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太極殿,
花容推搡着石榴,小聲的道“你先說。”
石榴後退一步,搖了搖頭,指了指花容,輕聲的道“你膽子大,你先說。”
就在兩人小聲的嘰嘰喳喳的時候,沈蘅蕪的聲音從內殿裡傳了出來“你們倆站在外面嘀咕什麼呢?”
兩人一聽沈蘅蕪的聲音,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頂着頭皮走了進去。
球球跟在沈蘅蕪的腳邊滴溜溜的轉着,沈蘅蕪反而是沒有什麼精神,只是拿着一本書倚在軟榻上。
“主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還是爲人老實的石榴最先開了口,她朝沈蘅蕪指了指那本拿反了的書,小心翼翼的問道。
沈蘅蕪低頭看了看,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出神到什麼地步了,她輕輕咳了一聲,朝兩人問道“說吧,你們倆剛剛在外面說什麼呢?”
“這個……”兩人一陣無語。
“這太極殿,你們倆算是我的心腹,若是連你們都同我吱一聲,那我跟活在井裡有什麼區別。”沈蘅蕪朝兩人委屈的眨眼。
“主子,我……”石榴最見不得沈蘅蕪這種小眼神兒,她瞅了瞅身邊的花容,只見花容一個勁兒的朝她使眼色,她本就是老實性子,最後實在是忍不住,索性就將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和花容剛剛去內務府拿料子,結果就聽見剛剛探親的宮人們在說,在說……”
“你不要吞吞吐吐,直說就是。”沈蘅蕪這好奇心被她撩的老高,石榴越是吞吞吐吐,就越證明這事情不小。
“那些宮人們說,京都裡已經傳遍了,說,說主子您是禍水,說,說海城這次的旱災同您有關,還有人傳您是淮北的探子,說您要害整個淮南。”石榴見沈蘅蕪眼中也漫過小小的吃驚,越說就越想割了自己的舌頭。
“這是宮外傳的?”沈蘅蕪自然是吃驚的,她還以爲是哪家的小姐誒嚷嚷着要進宮呢,鬧半天這傳的是她自己的流言啊。
“是,聽紫英她們說,現在京都城裡已經傳遍了,有的歌坊甚至已經將這事情變成了詞,開始傳唱。”花容的五官都快糾結到一起了,她邊說邊看沈蘅蕪的反應。
除卻剛開始小小的驚訝,沈蘅蕪幾乎就是沒反應,在兩個丫頭心驚膽戰的說完之後,沈蘅蕪竟然很是淡定的朝兩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歇會兒。”
兩個人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只得又硬頂着頭皮出去。
當偌大的內殿只剩下球球和她自己的時候,沈蘅蕪這才正兒八經的坐起來,一手撈過球球,一邊理着它的毛,一邊在想,這個損招要怎樣解。如今正值海城大旱,她這個“禍水”恰巧被推了出來,在這種時候,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許多人原本就比較信奉神明,這種天災面前,但凡有衝撞神明,禍國殃民的事物出現,一定是找死。到底要怎麼化解呢?
“阿蕪?”過了沒多會兒,沈蘅蕪就聽見慕非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只不過這聲音有點怪,帶着點小心翼翼,又好像刻意的壓抑着什麼。
“我在這裡。”她隨口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福海尖細的嗓音哎呦了一聲,只聽他道“王上,老奴說了娘娘肯定在這裡。”
“把那些嘴雜的人給我砍了。”慕非止忽然惡狠狠的來了一句,嚇得福海立刻跪了下去,連球球都嗖的一下子竄到了沈蘅蕪的懷裡。
“你這是做什麼?別動不動就砍人。”沈蘅蕪起身,抱着球球走到慕非止的身邊,從表情到動作沒有一絲異樣,可就是這樣淡定的表現被慕非止看在眼裡才更加的心驚膽戰。
“這件事我會處理。”慕非止雙手扣住沈蘅蕪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福海,你先下去。”沈蘅蕪朝跪在地上顫抖的福海說了聲,待他走後,這才轉過頭,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她微微嘆了口氣,道“真糟糕,我好像又給你惹麻煩了。”
“我說了,這件事我會解決。”慕非止順勢將沈蘅蕪抱進懷裡。
“原本就是因我而起,由我出面解決不是更好?那些人已經拿我當禍水說事,若是我仍舊躲在你的身後,於你於我都不好,所以,我方纔已經想過了,海城一行,我跟定了!”沈蘅蕪語氣很是堅定的道。
“不準。”慕非止拉開兩人的距離,臉上跟浸了一層寒霜似得,他一用力,就將沈蘅蕪推到了身後的柱子上“我不准你去冒險。”
“難道夫君保護不了我嗎?”沈蘅蕪仰着頭,眨着一雙大眼睛,盈盈的看向慕非止。
“……”
“夫君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既然夫君連我都保護不了,那麼我以後還是自力更生好了。”沈蘅蕪不顧慕非止漸漸暗下去的眸色,很是乾脆的說道。
“阿蕪,別逼我。”慕非止眉頭微皺,深沉的目光緊緊的覆住沈蘅蕪的臉頰。
“我不想躲在你身後,將所有的事都交給你承擔!”沈蘅蕪踮起腳尖,輕輕的吻上了慕非止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