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遠道而來的和親公主竟然是個冒牌貨,這個消息着實把京都中的人給嚇了一跳,可事情遠遠不止這一件,就在這個消息在京都中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冒牌公主死在了清平候府上的消息又將衆人給嚇了一跳,這都是些什麼事?一時之間,慕少卿也被推到了輿論的頂端上,有人質疑,說他同那個假冒公主有什麼牽扯,也有人同情,這麼溫潤如玉的一個美男子,怎麼就碰上了這樣的事情。
當外面的世界被輿論掌控而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某位男人正心情不錯的躺在牀上,懷中抱着沈蘅蕪,手一下又一下的勾起她的頭髮,很是玩味的笑着。
“是你派人將假的秦霓裳給殺了?”沈蘅蕪不疑有他,在慕少卿府中那重重的守衛之下,還能奪取人命的人,他的手下的確有幾個好手。
“那日杜仲被刺,就憑那檀香味胭脂就可以辨別,少卿其實是同秦玄戈牽扯在一起的,如今派人來和親,定是秦玄戈在想什麼損招,所以這個時候讓那人死在少卿的府上,並且讓少卿知道那辛辛苦苦安排好的計劃中,派來的竟然是個假公主,這兩人之間必定心生嫌隙,再者,同爲利益場上的過客,你覺得他們之間的信任又有幾分?”慕非止歪頭在她人額頭吻了吻。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打得是這個主意吧!“沈蘅蕪抱住他,心想,這江山可真不是那麼容易坐穩的。
”是,我要逼得他無路可走。“慕非止收斂起笑容,眸光中帶着幾分陰狠。
”如果他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上,你可會念手足之情饒他一命?“沈蘅蕪伏在他身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很是平靜的問道。
”不會。“慕非止只淡淡的回了這兩個字,而那語氣中的堅定已經讓沈蘅蕪知道了他最後的選擇。
”怕了?“見沈蘅蕪不說話,慕非止輕輕的擡起沈蘅蕪的下巴,聲音低沉婉轉。
”他若是不死,死得就是你,我可不想當寡婦。“沈蘅蕪冷哼一聲,抱着被子從他懷裡滾了出去。
”阿蕪,這王宮教會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弱肉強食。“慕非止平躺下,眼睛看着牀頂的紗幔,聲音悠悠的來了句。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有大臣站了出來,同慕非止上報了霓裳公主死在清平侯府的事情,言辭間,似乎是要慕少卿給一個解釋。
“清平候,你解釋一下吧?先不論這公主是真是假,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死在你的府裡,你是不是也該說幾句。”慕非止向站在一邊的慕少卿問道。
殿上的一衆大臣都看向慕少卿,等待他如何回答,結果令衆人瞠目結舌的是,慕少卿竟然雙膝跪了下去,撲通一聲他就跪在慕非止的面前,很是正經的道:“回稟王上,臣有罪。”
“哦?何罪之有?你倒是說來聽聽。”慕非止正了正身子,眼睛慵懶的眯了眯。
兩個人,一個坐在龍位之上,一個跪在龍位之下,一個極具壓迫性,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一個溫潤如玉,翩翩公子,兩方對壘,單憑眼神就已經足夠。
“那位假冒公主是臣派人處決的,臣原本並不知她是假冒的,但是她卻派侍女在臣的書房周圍轉悠,臣纔開始懷疑,這女子是不是淮北派來的奸細,雖然有些莽撞,但臣不想姑息養奸,以至於做出對淮南不利的事情來。”慕少卿雖是跪着,但這一番話說完都禁不住要給慕少卿給跪了,這樣解釋的也真是少見,這種人命之事也能牽扯到國家大事上,這理由倒是好得很,滴水不漏。
:既然你也承認了有莽撞之處,那就罰你三個月的俸祿。”慕非止不輕不重的來了句,然後就朝衆人揮了揮手,示意下朝。
慕少卿下朝回到清平侯府後,就將自己關到了書房中,臨近中午的時候,管家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聽着裡面已經響了兩個時辰的噼裡啪啦聲,額頭上的汗滴越來越大,他的身後跟着一衆僕人,可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太陽已經照到頭頂了,書房門的終於打開了,寂靜的空氣中忽聞幾聲鬆了口氣的喘息,門打開來,那個溫潤如玉的侯爺又安靜恬然的站在門口,好似剛剛在書房中大發脾氣的人並不是他一樣,他看着管家身後的人端着的飯,語氣很是自然的朝她們道:“拿去廚房熱熱,我可不想吃涼飯。”
“是,是。”一羣僕人們趕緊端着飯往外走,只有管家依舊站在門前,很是擔憂的看着慕少卿。
慕少卿彷彿沒有看見他眼中的情緒一樣,朝他道:“將書房稍微收拾下。”
“是,主子。”管家看着慕少卿走出去的淡然身影,忽然覺得胸口上好像被什麼給壓住了一般,悶悶的。
與此同時,在淮北也有一個人大發脾氣,不是別人,正是淮北太子秦玄戈,他站在皇后的寢殿中,指着坐在皇后身邊哭哭啼啼的一個女子,很是大聲的吼道:“秦霓裳,你膽子不小啊?我讓你去和親,你倒好,竟然讓那個冷宮裡的野丫頭來代替你,還學會要挾人了,不代你去,你就要把人給砍了,我妹妹什麼時候這麼大本事了?我怎麼不知道?”
“哥哥,你這樣怨我,可是你竟然讓我去淮南和親,那種地方我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你竟然這麼狠心讓我去當你的棋子,既然你都不把我當妹妹看,我爲什麼要拿你當哥哥看?”這位朝着秦玄戈大發脾氣的人正是真正的刁蠻公主秦霓裳,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秦玄戈,臉上絲毫沒有膽怯之色。
“好了,你們兄妹倆別鬧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倒不如想想法子,怎麼解決老四,最近你父皇對他是愈加的重視,你要是再鬧出什麼幺蛾子,非得功虧一簣不成。”就在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打扮華麗的女人朝兩人道。
“母后,你不能這麼嬌慣着她。你知不知道這次因爲她,我在淮南損失了多少情報網?這不是兒戲!我看這機會不是毀在我的手上,而是毀在你女兒的手上。”秦玄戈的確是被氣得不輕,當假冒公主在清平候府被殺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的時候,的確將他給嚇了一大跳,他從沒有想過,向來只是刁蠻的妹妹能夠做出這種事來,如今來母后宮中一看,果然,雖然是一副丫鬟的打扮,但那漂亮的臉蛋不是他那妹妹又是誰?腦子中又想到今天早晨剛剛收到的慕少卿的八百里加急的信,言辭之間盡是怒意,兩人誰也沒有想到,之前的一步好棋竟然就這麼毀在了一個女人身上,他不知道慕少卿的心裡有何打算,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慕少卿對於他派一個假冒公主去很是上火,而且還是一個很快就被人識破的假冒公主。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秦玄戈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但是快得他根本就抓不住。他只覺得,這次的事故對於兩人之間關係的打擊太大,這麼好的一步棋被自己的疏漏給破壞了,他想,慕少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玄戈,我只有你一個兒子和霓裳一個女兒,你們之間我不能失去任何一個,我自然支持你登上皇位,但並不是以犧牲你妹妹爲前提。”王皇后出身於富貴大家,所以即使發火也保持着一種優雅,她將秦霓裳護在身後,朝秦玄戈道:“事已至此,你還是想辦法補救爲好,別讓老四鑽了空子。”
“那個匹夫,是我小瞧他了。”提到那個長相比較彪悍的四皇子秦徵遠,秦玄戈就很是上火,上次竟然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頭疼方子送到了自己父皇的手中,隨之而來的就是秦玄戈的計劃的泡湯,這筆賬,他可一直給秦徵遠記着呢!
“宮中長大的孩子有幾個是單純的,你要記住,這世間同你血脈相連的只有霓裳一個而已,所以不管到任何時候,你都不能拿她的命做賭注。有些東西,失去了就不會回來了。”王皇后說得很是累了,說完這話也不管秦玄戈聽進了幾分,扶着秦霓裳的手就走進了內殿。
而站在大殿中央的秦玄戈,此時滿眼閃爍的都是不甘心,他向來是個極其能忍耐的人,可是今天還是忍不住爆發了,什麼骨肉親情,在他眼裡,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婚姻也好,妹妹也罷,都是能犧牲的,此時的他萬萬想不到,在最初他選擇了拋棄一切人,到最後,所有的人也都會拋棄他。
話說回淮南,自從假冒的秦霓裳死了以後,京都中一時之間對於淮北的印象更加惡劣,有些從淮北到淮南來經商的人甚至被一些激進的淮南子民給趕了出去,淮南子民對於淮北人的厭惡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是從大範圍上來看得,小範圍的來說,秦玄戈和慕少卿這對暗中的夥伴也開始鬧僵,而這正好是慕非止樂見其成的。
慕少卿顯然對於秦玄戈派個冒牌貨來,還因此被人抓住把柄而很不爽,一想到一母同胞的兩個人,他能高高的坐在上位,他卻要雙膝下跪,慕少卿壓抑了多少年的憤怒就開始蠢蠢欲動。人在憤怒的情況下往往會做出衝動的事情,雖然慕少卿的自制力向來很強大,可是架不住外力一次次的侵襲。先是早朝的時候,他同慕非止之間的那種巨大的權力落差,再者,自己暗中經營的青樓,裡面安插的探子一次次的被清除,最後,還有同秦玄戈快要撕破臉皮的消息,這些事重疊在一起,諒慕少卿再有忍耐力,終究還是爆發了。
五天後,
太極殿中,慕非止倚在軟榻上看着手中的一張張名單,似笑非笑的譏諷道:”想不到,京都裡的四大名妓竟然都是他的人。“
”天機樓最近沒少進煙花柳巷吧?“沈蘅蕪步伐緩慢的走着,一雙素手拿起茶壺,茶水就從壺口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到了兩隻晶瑩剔透的白玉茶杯裡,放下茶壺,她端着茶放到慕非止手邊一隻,然後自己握着另一隻,放在嘴邊輕輕的抿着,熱氣縈繞的時候,她同慕非止開玩笑。
”他倒是會另闢蹊徑,所有的情報網竟都是一衆娘子軍。“慕非止將那名單放到長明燈上面,轉眼間的功夫,那幾張寫着密密麻麻的紙便化爲了烏有。
”聽說他已經稱病好幾天沒有上朝了?”沈蘅蕪爬上軟榻,雖是沒有顯懷,但她還是小心的很,這種對於寶寶的保護讓慕非止很是高興,這證明,她是憐惜這個孩子的,他將她朝自己的方向攬了攬,然後伸手撫上她的小腹,話題一轉,喃喃開口道:“不管兒子女兒,我必定要給ta一個最安穩的天下。”
“天下再大,也抵不過一家溫暖長安。”沈蘅蕪嘆了口氣,朝他身上偎了偎。
“阿蕪,明天晚上,乖乖的呆在天機樓,我沒去接你之前不要出來知不知道?”慕非止好似上癮一般撫着沈蘅蕪並未凸起的小腹,他的聲線也因此而低沉了幾分,他沉了沉聲,繼而又看向她,發出了嗯?的一聲。
“你確定要?”要手足相殘?這種事情眼睜睜的就要發生在自己的面前,沈蘅蕪還是有些不能相信,他不敢想象,當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手刃另一個人的時候,心中會是何種感想。
慕非止沒有回答,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堅定不移,動了殺機的。
“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我和寶寶等着你。”沈蘅蕪嘆了一口氣,不再多問,而是老實的窩在他的懷裡,享受着這暴風雨前的最後一絲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