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公曆2019年11月15日。
蘇永明放下碗筷，靜靜地看着包廂裡其他人聊天。
奔騰電子這邊的來人仍然是黎珊珊帶隊，還有她的助理阿嬌、業務主管文濤，另外還有技術部主管歐陽，另有兩名小業務經理。
達米數碼那邊是上次談判時的市場部副總監，助理鄭文佳，還多了一名財務副總監。
這是兩個公司重啓談判後的第二次會面。蘇永明現在並不是奔騰電子的員工，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把自己叫過來，之前的談判過程他一直一言不發，剛纔這頓飯也吃得尷尬極了。
他看了一眼黎珊珊。
黎珊珊穿着紅色的小西裝，正在和達米數碼的市場部副總監說話，神態看似親密，卻又藏着一點客氣的疏離。也不知怎的她就覺察到了蘇永明的目光，拋來一個似嗔似喜的眼神。
蘇永明對她微微一笑。就當是陪她吧。
他的注意力一直沒在這頓飯上，有人敬酒他就稍微應酬一下，沒人主動攀談的話他也就不做聲。這兩天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玉碎”計劃上頭。
那天西園寺美華走後就沒了音訊，但也沒人來找他麻煩，這應該算是好消息吧，至少暫時還沒把自己給牽扯進去。
昨天他和蘇蘊新深談了一次，對保密條例的各項條款有了更深的瞭解，還領到了配發給他的專屬個人智能助理。
這個智能助理外形是一張薄薄的小卡片，其智能程度當然是比不上小月的，主要用途是和“玉碎”計劃內的其他人聯繫，接受任務和遞交任務完成報告，查閱資料，兌換貢獻值等。
玉碎計劃內部有非常明晰的貢獻值兌換制度，完成分配的任務、做出任務以外的貢獻（包括提供資金、各種資源、技術等）都可以獲得貢獻值，累積100萬貢獻值就可以獲得一張“船票”。當然這張船票不能自用，只能轉贈，而且接受轉增的對象也得接受嚴格的審覈和體檢，有嚴重心理障礙、身體疾病和遺傳缺陷的人都不能使用“船票”。
分配給他的任務還沒下來，蘇蘊新爲他爭取到了一點自主權，希望他自己好好挑一項任務，蘇永明正在考慮中，之前在酒席上頻頻走神就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蘇經理，我敬你一杯。”說話的是鄭文佳，名義上是達米數碼那邊市場部副總監的助理，卻緊挨在蘇永明的右手邊坐着。
她的身材嬌小，骨架勻稱，看起來弱不勝風的樣子。論相貌，她算得上是一流的美人，皮膚滑膩白皙，笑容大大方方的，和黎珊珊相比也絕不遜色，否則上一次談判時劉宇傑也不會精蟲上腦做出那麼失禮的舉動了。
她幾乎沒化什麼妝，只是稍稍描了一下眉，塗了點粉紅閃亮的脣彩。說話間，她已經將酒杯舉到脣邊，小抿了一口，然後吐了吐小舌頭，似乎被辣得不行的樣子。
蘇永明知道她杯裡的是白酒，這副模樣倒不見得是裝的。他也不好推卻，只好舉杯，一口飲盡，然後亮了亮杯底。
“謝謝你。”鄭文佳小聲說。
“沒什麼，小事。”蘇永明和她沒什麼交集，就是在上次談判中，劉宇傑失禮的時候，他出面維護了鄭文佳一下。
“不管事大事小，我都該當面感謝你，”鄭文佳的眼睛很靈動，清晰地表達出她感激、又帶點歉疚的情緒，“害得你丟掉了工作，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又不是你害的，”蘇永明微微一笑，“我聽說你還幫我說了好話，該我感謝你纔是。”說到這蘇永明又想起那幾個來找他麻煩的混混，不知道現在被放回去了沒有。
有了埃厄斯世界這檔子事，他懲戒劉宇傑的心思也淡了。與龐大的“玉碎”計劃相比，劉宇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花精力去對付。
“那是我該做的。”鄭文佳巧笑嫣然。
“我也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再敬你一杯。蘇經理，謝謝你。”鄭文佳雙手舉着小杯子主動和蘇永明碰了一下，又自己先喝了一口。
蘇永明不願意在美女面前露怯，只好苦笑着給自己滿上，一口喝掉。他的酒量不算很好，喝得這麼急，一時有點頭暈目眩。
“對了，蘇經理，”鄭文佳連喝兩口白酒，臉頰上也飛上了兩朵酡紅，眼睛倒是更亮了。她湊近蘇永明，幾乎是挨着蘇永明耳語道，“你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求今天你在場嗎？”
蘇永明注意到她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看來要他到場，是鄭文佳一個人的主意了。
之前他讓小月調查過鄭文佳的情況，知道這個女孩背景不簡單。她是達米數碼大股東的獨生女，在達米數碼雖然位卑，說話卻很有分量。
蘇永明佯作不知，笑着反問：“爲什麼？”
“一來是想當面感謝你，邀請你過來會讓一些針對你的謠言不攻自破。我總不能坐看別人破壞你的名聲，”鄭文佳輕笑着，“還有就是想問你，願不願意來達米數碼工作？職位和薪酬都可以談，不會比你在奔騰電子時低。”
蘇永明肯定是要拒絕的，但心裡卻有幾分感動。他其實真的沒做什麼，只是在劉宇傑犯渾的時候堅決地阻止了他，就算他不出頭，鄭文佳也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這個女孩卻念念不忘，一心想回報他。
“謝謝你考慮得這麼周到，”蘇永明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詞，“不過真的不必了，我前陣子發了筆小財，正準備自己創業。”
“哦，”鄭文佳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不快，看來是真心爲蘇永明感到高興，“那太好了，希望你事業順利。來，我再敬你一杯！”
蘇永明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這時他發現黎珊珊向他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時覺得有點尷尬。他和鄭文佳是不是表現得太親密了點？
在女人面前，男人總是容易得意忘形啊。放下酒杯後，蘇永明坐直了身子，和鄭文佳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鄭文佳因爲這點小事就表現對他如此親切，但他覺得應該把這種友善的關係維持下去。
他的公司很快就要開始運營了，像達米數碼這種大客戶，當然應該提前籠絡好。
還有，應該要早點跟黎珊珊攤牌了。雖然這次他不打算破壞奔騰電子和達米數碼之間的談判，但等他的公司正式運營，黎珊珊遲早會發現。至少得告訴她一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黎珊珊是想留在奔騰電子還是來幫他做事，那就由她自己決定吧，他不打算勸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