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突如其來的早產，後宮亂成了一團，直到宇文天佑過來才稍微平靜些，而那些原本跪在天瑰殿外面的嬪妃們也都一一散去，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各自的寢殿。
“姐姐等一下。”這是第一次，百里婉月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叫住高雲媛，然後快步跟上去，輕聲問道，“姑姑這次意外，依照您的看法，是人爲還是意外？好端端的，怎的就早產了，況且還是產下……”
婉月沒忍心說出“死嬰”二字，但高雲媛一聽這話就明瞭她的意思，神色嚴肅迴應道：“事出蹊蹺，你我二人還是暗中注意些好，按照我多年對太后的瞭解，她心裡肯定有鬼，否則她不會這麼快離開。但究竟事實如何，你我二人也不可胡亂猜測，一切事宜等皇后娘娘醒來之後再說。”
“我省得，但道理誰都知道，真正不着急的又有幾人，此番若非姑姑命大，怕是要喪命於此，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的心。”婉月愁眉不展，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停下腳步，“算了，我着實放心不下，必須就在天瑰殿等姑姑醒來，姐姐若是有事，就且先行離開罷。”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麼忙，不若你我二人去找方纔在屋子裡的宮女盤問個清楚，要真是如你所想，咱們也好第一時間將證據保存下來。”高雲媛飛速想出更好的處理方式。
二人並肩而行，那些個走在前面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們悄悄轉身的背影，但鮮于念沒有忽略，她一直在觀察着周遭的一切，這已然成爲她的習慣。
“看不出來，這舒妃還有點意思。”她也停下腳步，直到高雲媛和婉月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處，才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只不過臉上充滿看好戲的笑意也在這瞬間被收起，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目光。
她招招手，讓貼身侍女靠到自己跟前，鮮于念很是謹慎地吩咐了幾句
話之後才離開天瑰殿。
而百里清苑因爲這劫難，直到深夜才醒來，屋子裡留了幾個宮女掌燈，昏黃的燭火時不時發出聲響，她緩緩睜開眼，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等所有回憶和畫面都涌上眼前，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這大概是她平生最後一滴淚。當時的百里清苑如此想道，身上很是疲憊痠痛，就連擡手擦掉眼淚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其風乾，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稍微有了一點點力道，有氣無力地叫來宮女。
“娘娘，您終於醒了，奴婢這就去通知陛下。”宮女一臉驚喜。
其實百里清苑就是想問問宇文天佑在不在，她有話想說，畢竟高慧兒和商雲頤兩個人聯手做的噁心事兒她還歷歷在目，心裡嘆息道：這孩子命該如此，縱然我這親生母親終究捨不得下狠手，最終也還是沒能夠逃過一劫，命喪黃泉。
在百里清苑問話之前，她就已經從宮女的話之中得到了答案，頓時失去了說話的慾望，索性任由身體被疲倦操控，躺在牀上動彈不得。那宮女見狀，替百里清苑好生掩了掩被子，才起身走出房間，不敢大聲喧譁。
可是這一晚上，百里清苑昏昏沉沉之間並沒有等到宇文天佑的到來，直到第二日，她數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湯藥之後，等來的卻是趾高氣昂的高慧兒。彼時的高慧兒比往日穿得更爲隆重，大抵是躺在牀上往上看的緣故，清苑覺着今日的高慧兒的髮髻盤得尤爲的高，高到好似隨時會掉下來砸到她一樣。
百里清苑沒有按照規矩跟高慧兒請安，對方也不是很介意，很是隨性地讓人安了座椅就坐在牀邊，冷冷說道：“哀家過來看看你，你也辛苦了，但是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改變不了你誕下死嬰的結果，陛下是不可能過來了，這般不吉利的地方，他那高貴的身軀是萬萬不可進來的。”
又是這番言論，聽在
百里清苑的耳中是分外刺耳，讓她恨不得此刻就站起來，將高慧兒這張冠冕堂皇的醜惡嘴臉給撕破。但是此刻的她是萬萬做不到這一點的，就連回一句話的力道都沒有，一張口，好像所有喝下去的苦澀的藥汁兒隨時都會噴出來。
“好了，也不知道這聲皇后能夠再叫幾日，哀家老了，剛出來一會兒就覺得累，那就不叨擾了，你們可要好生照看皇后娘娘，這產後的護理是絕對馬虎不得的。”高慧兒依舊是端着自己典雅的範兒，慢悠悠地離開房間。
走到門邊才露出自己心虛的神色。
等人一走，百里清苑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夏意呢，去哪裡了？”
自從她醒過來之後就沒有見過夏意，按照那丫頭的性子不可能不會出現纔是，她沒來只能說明兩種可能，一是她有事，而是她出事兒。一個小宮女能夠有什麼事情呢，多半是出事兒了。
“回娘娘，夏意姐姐被陛下那邊叫走了，待會兒就會回來。”小宮女乖巧地答話。
“被想騙本宮，說吧，陛下把她怎麼樣了？”百里清苑一眼就看出了破綻，就是問話也不至於被留這麼久都不能回來，多半是已經被收押。作爲一名王朝的人，還是曾經的昭和公主，她心裡清楚，作爲皇室誕下死嬰，這是多麼不吉利的存在，是不可能被皇室承認的，說不定真如同高慧兒所言，她的後位怕是不保了。
被百里清苑輕易戳穿謊言，那小宮女立即跪下認錯：“娘娘，你放心吧，陛下說了不會爲難夏意姐姐，您安心休養，莫要爲了這些小事勞心傷神，對您的身子不好。”
“陛下可還曾說過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百里清苑已經快沒有力氣了，雙眼有些放空。
那小宮女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沒了，陛下吩咐奴婢們好好照看娘娘，若是出了差錯就不是收押幾天的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