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你們在什麼地方啊?”猛然間我聽到了又很多人在呼喊。
“是他們!是那些戰士!”我對樊華說。但是我卻看不見他。
“我們在這裡呢。”我聽到了樊華的聲音,這聲音卻就在我的耳旁。
一架直升飛機驟然升起,直升飛機的燈光把我的周圍照射得一片明亮。
我忽然發現這個地方居然是一片平地。這裡並沒有我們剛纔看到的什麼村莊!
但是奇怪的是我卻並沒有看見那個歷史學家韓奇志。那些鬼魂也都全部消失不見了。
一羣士兵跑到了我們的面前。我認識他們。
他們是上次與我們一起到長城邊上的那支部隊。
“首長,我們已經到這個地方很久了,可是爲什麼我們看不見你們啊?而且我們大聲呼喊了很久,你們怎麼也聽不見呢?”那個中尉跑過來問樊華。
“這不是見到了我們了嗎?”樊華含糊其辭地說。
中尉不再詢問。他向樊華請示道:“首長,需要我們做什麼?”
“就地紮營。明天天亮後再說。”樊華的命令很簡潔。
晚上我們就睡在了簡易帳篷裡面。奇怪的是我卻沒有因爲剛纔的境遇而失眠,我睡得香極了。
天剛矇矇亮,我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因爲我聽見了帳篷外面小鳥歡快的叫聲。
出了帳篷,我看見一名士兵正在離我們帳篷不遠處的一個小坡上站崗。在清晨的露水中他顯得像一尊雕像。
我仔細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這裡野草叢生、遠處卻是一片田野。離我不遠處確實是一條筆直的公路。但是我卻沒有看見昨天晚上我們到這裡的時候看見的那三棵大槐樹。
“樹呢?”我納悶地咕嚕道。
“那只是一個幻像而已。或者那三棵樹在以前是有的,但是後來卻被人們砍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雲到了我的身旁。
“原來是這樣。”我說,“昨天我們所看到的太奇怪了。”
“自從和你在一起以後,我就隨時遇到令人奇怪的事情了。”他微笑着說。
我忽然感覺心裡暖融融的。
“可惜昨天雲嘯天沒有告訴我們關於如何治好那幾個警察的方法。”我忽然想到我們到哈爾濱的主要目的。
“他告訴我了。”清雲看着我說,“昨天晚上他給我託了一個夢。”
我很吃驚:“託夢?他怎麼說的?”
清雲搖頭說:“在夢中我沒有看見他。但是我卻夢見了你家裡的那個魚缸。”
我忽然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陣?”
他點頭說:“是的。我昨天晚上忽然做夢夢見了那個魚缸。但是在我的夢中卻發現那個魚缸變得很大,裡面所裝的也不是金魚。在我的夢中我看見那魚缸裡面遊動的居然是兩隻鯉魚!一隻紅色的、一隻黑色的!我早晨醒來以後都還清楚地記得這個夢呢。所以我認爲這一定是那個雲嘯天專門來提示我的。”
“有沒有效果我們試了就知道了。不過這個方法還很簡單。”我心想是不是託夢已經不重要了。
清雲伸了個懶腰,說:“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好笨哦。按照八卦震宅渾圓陣的原理,我應該早想到這個方法了。”
我“呵呵”笑着說:“人嘛,有時候總是會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的。”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我想我是依賴心太強了。自從到了哈爾濱以後我都一直在依賴於你,總是在心裡想:這事有你就行了。”他卻苦笑着說。
我大窘:“其實我只是看得見而已,但是要處理這些事情的話主要還是要依靠你的。就好像看病一樣,我負責診斷,而你卻要負責治療纔可以啊。”
“哈哈!看來我們倆都是半吊子醫生啊!”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麼大早晨你們兩個怎麼這麼高興啊?”樊華也起牀了,他看見我們兩人這麼高興就過來問。
我說清雲找到了醫治那些警察的辦法了,樊華聽了很是高興。
“我懷疑我們現在腳下的地方是埋葬昨天晚上那些人屍骨的所在地。”過了一會兒樊華對我們兩人說。
清雲點頭說:“我也是這樣認爲的。要不我們今天把這裡挖掘一下?”
樊華卻立即作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說:“不可!這些人當年可是七三一部隊試驗的犧牲品,況且在他們當中很多人還是經過了細菌試驗的,如果我們就這樣把他們的事故挖掘出來的話,會造成疾病流行的。這件事情就讓防化部隊去做吧。”
我忽然想到了雲嘯天昨天晚上的那句話:我們這些人雖然對國家沒有什麼貢獻,但是至少通過我們的死還是喚醒了很多人的良知吧?於是我轉身對清雲說:“清雲大哥,我們捐點錢吧,好好給他們修個墓。”
清雲點頭說:“你決定了就行。”
猛然間,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謝謝你們!”
這聲音的確很熟悉,因爲我昨天晚上才聽到過——這是雲嘯天的聲音!
“你們聽見了嗎?”我看着他們倆渾然不覺的樣子問道。
他們卻同時驚愕地看着我,問:“聽見什麼了?”
“雲嘯天!”我說:“他說謝謝我們!”
“看來我們是應該給他們好好修個墓。這錢我也出一份。”樊華感嘆道。
“看來人的屍骨對其本人是相當重要的啊。但是我卻不知道我們的屍骨與我們的靈魂究竟是一個什麼關係。就好像以前我不知道人在死後靈魂是不是真的存在一樣。”樊華又說。
我非常理解他的感受。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對死亡後自己的靈魂是否會繼續存在持懷疑的態度,這一切完全是起源於他們的“看不見”。也正是因爲這樣的懷疑所有很多人才會漠視別人和其他生物的生命。只有在他看到他人在死亡的時候他纔會聯想到自己:“我死了又會怎麼樣呢?這個人的靈魂是不是還存在呢?”這樣這個時候,人們纔會真正地去思考關於死亡與靈魂的問題。
“所以,我們很多人才懼怕死亡啊。”我也感嘆地說。
清雲點頭說:“我忽然想起了北魏孝莊帝元子攸臨終前的那首詩了。‘權去生道促,猶來死路長。懷恨出國門,舍悲入鬼鄉。隧門一時閉,幽庭豈復光。思鳥吟青松,哀風吹白楊。惜來聞死苦,何言自身當。’皇帝尚且如此,何況於常人了。”
“在這一點上我卻不贊同你的看法。”樊華說,“皇帝整天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們應該更懼怕死亡。”
我卻認爲他們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因爲我想要知道的是人在死亡後真正的秘密。本來我是希望從小惠那裡去了解一些東西的,但可惜的是她卻是一個非常例外的鬼魂。
我忽然想到了以前自己曾經聽到過的那些傳說:那些我們所能夠看見的鬼魂其實是一些遊魂。他們並沒有進入到鬼蜮裡面去。我忽然明白了爲什麼我每次問他們關於轉世和地獄的情況的時候他們總是回答不知道的原因了。原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
“我覺得韓奇志就應該在這周圍。如果他已經死了的話,他的屍體也應該在這周圍!”我正胡思亂想中的時候卻聽到樊華這樣在說。
關於這個問題,我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清雲點頭說:“我其實也是這樣認爲的。”我們三個人對這個事情的看法居然是如此的一致!
樊華看着我,我點了點頭。他立即把中尉叫了過來。
“搜查附近所有的地方,找出這個人!”他像變戲法一樣地從身上摸出來了一張照片向中尉命令道。我在余光中看見那正是韓奇志的照片。
“是!”中尉響亮地回答道,然後莊重地朝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我看着周圍的雜草心想這個歷史學家總不會躺在這樣的地方吧?“走,我們吃早餐去!”這時候我卻聽到樊華在招呼道。
“早餐?這個地方到什麼地方去吃早餐?”我好奇地問。
“壓縮餅乾。”樊華卻“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吃,這樣的東西對胃不好。特別是早晨。”我急忙推辭道。
“你來看了就知道了。”樊華卻神秘地對我說。
他帶着我們走進了一個開敞式帳篷裡面。“早餐已經好了。”他指着一個飯盒樣式的東西說。
我們走進一看,只見那裡面裝滿了糊狀的東西,中間還混有一些蔬菜。但是我卻發現那些蔬菜的顏色很新鮮。難道是他在周圍農民的地裡去摘的?
“這是我的發明:壓縮餅乾煮野菜!哈哈!”樊華看着我們吃驚的樣子,很得意地笑了起來。
早餐被分成了三份。我嚐了一口,味道還不錯,至少是不難吃。
“報告!我們找到那個人了!”我們剛吃完,忽然聽到中尉在帳篷外面報告道。
“在什麼地方?是活人還是已經死了?”樊華急忙問。
“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個破舊的土地廟。照片上的那個人就在那裡睡覺呢。”中尉回答說。
我們急忙朝那個地方跑去。
果然,在距離我們的臨時營地一里地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土地廟,不過這個土地廟似乎沒有什麼香火,這裡已經破舊不堪了。
我們直接進入到了這個破舊的土地廟裡面,卻見裡面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地下也很髒亂。
“在什麼地方?”樊華問。
“就在那邊的角落裡。”中尉回答說,“不過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還在打鼾呢。”
我們繞過了廟裡面的那幾尊破舊的神像,在土地廟大廳的背後的一個角落裡面看見了正在那裡捲縮着睡覺的韓奇志。
“韓奇志、韓教授!”樊華過去高聲叫道。
但是他卻依然熟睡不醒。
“他不是在睡覺,他是失魂了!”清雲在旁邊說。
“失魂怎麼會打呼嚕呢?”我不同意他的看法。
“也是可以的。”清雲卻像一個專家似的肯定地回答道。
我現在更關心是要怎樣纔可以讓他醒過來:“你有辦法嗎?”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隨即彎下腰去、在韓奇志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什麼?在哪裡?”猛然間,我看見熟睡中的韓奇志猛地跳了起來。
“你對他說了什麼話?”我駭然問道。
“我說我發現了一本抗戰時期日本七三一部隊的秘密文件。呵呵!像他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他最希望的事情給他講話。”清雲笑着回答。
潛意識!清雲居然使用的是喚醒潛意識的方法!
“你怎麼睡在這個地方啊?”樊華不解地問他。
韓奇志不住地打量着周圍,問:“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個地方的?”
“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怎麼到的這個地方?”樊華疑惑地問。
韓奇志滿臉茫然:“你們是什麼人?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只覺得我下了飛機,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什麼?!”我們三個人吃驚地問。
“你還記得什麼?”過了一會兒樊華才繼續問他。
“好像我一直在做夢,我夢見自己看到了很多人,對了,那些人好像在開會。咦?你們不也在那裡開會嗎?”韓奇志回答說。
“你生病了。你剛下飛機就昏迷不醒了。”清雲對他說,“你現在的病都還沒有好呢。”他說着、卻以極快的速度用手指在他的頭上眉心點了一下,隨即便過去把他扶住。
他的速度快極了,當我聽到他話說完的時候卻發現韓奇志已經又處於睡眠狀態了。
“把他送到哈爾濱的醫院去吧,他如果知道了真相的話會被嚇瘋的。”清雲向樊華建議道。
樊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