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和衛玲兒扮作兄妹,自稱是來自東陵國的遊俠兒,快馬來到南安國。這南安國國土面積不大,國民人數也不多,但是因爲地處東陵國與其他國家的商路要道,來往商人衆多,集市晝夜不歇。又與東陵國世代交好,多年內外平安,整個國家顯得十分富庶繁華,百姓絲毫沒有一點對於戰爭的危機意識。
唐昊和衛玲兒騎着快馬,雖裝作不是趕路的模樣,也只行了一日多,便已進入南安國國都。唐昊首先選定一個街邊茶樓,與衛玲兒坐下,要了兩杯茶。
“你說這裡能有跟王宮有關的消息麼?”衛玲兒看着這茶破舊不堪,不禁有些懷疑。
“你忘了老李說的?”唐昊笑道,“就是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才能得到消息呢!”他始終記得之前那些老兵教給他的經驗。
兩人坐了半日,茶已喝了六壺,可是什麼有效的消息也沒打聽到,正泄氣,忽瞥見一個穿着官袍的人匆匆走過。這當官的怎麼不乘轎呢?唐昊不禁有些奇怪。
衛玲兒眼珠子忽然一閃,笑道:“就是他了!他着急要去見那南安國皇帝!”唐昊一聽,暗罵自己笨,守着這麼個小靈狐,還費勁坐在這裡等個什麼勁兒?唐昊急忙道:“咱們快跟上去!”說着兩人扔了茶錢在桌上,立即悄悄跟了上去。
那身着紅色官袍的人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蹤,急急地來到湖邊,向着一個錦衣青年恭聲拜道:“微臣參見陛下!”原來這就是那南安國的皇帝朱彥卿,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生得脣紅齒白,面若冠玉,雖衣着貴氣,看上去卻是個和善的人。這樣的人應該很好接近,唐昊心裡暗暗琢磨着。
只聽得那朱彥卿輕聲道:“劉愛卿起來吧,朕微服來這裡思念公主,並不想他人知道。”
那姓劉的官員昂首道:“陛下當以國事爲重,怎能爲一女子如此自棄?還請陛下儘快回宮!”
“朕沒有自棄,只是悲傷感懷……”朱彥卿聞言似乎有點生氣,過了一會兒便又按下自己的怒氣,道,“劉愛卿先去給朕準備一輛馬車吧,朕有些累了,想乘馬車回去。”雖然他身爲帝王,卻很少直接跟百官發火。
那姓劉的官員是聽聞皇帝私自出宮到了這裡,獨自匆匆趕來勸諫,現在皇帝要他去準備馬車,若是他走了皇帝又溜了怎麼辦?要知道這位皇帝雖不常動怒,可脾氣卻倔得很,認定要做的事即便表面答應不做,趁着別人不注意也還是會做完才肯罷休的。可若是不去,又是違旨,想了想,他還是恭聲道:“微臣這就去準備,請陛下稍侯。”
朱彥卿嘆了口氣,望着空空的湖面喃喃道:“玉辰,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在想念朋友嗎?”唐昊從一旁的樹邊溜了出來,一臉人畜無害地笑道,身邊還跟着一個嬌小可愛的衛玲兒,“這是我妹妹衛玲兒。我叫唐昊。”
“我認識你們嗎?”朱彥卿看着兩個少年,雖覺得那小姑娘閃爍着大眼睛很是親切,卻還是不禁有些疑惑。
“不認識,不過,看你難過,有些好奇。”衛玲兒笑眯眯道,大大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一眨一眨的,很可愛。
“哦。”朱彥卿不疑其他,“我在思念我的妻子。”
唐昊一聽,又藉機問道:“她身子不好?”
“她……去世了……”一提到玉辰公主,朱彥卿的神情十分悲傷。
“哦……對不起。”唐昊真心的道歉,想必朱彥卿說的就是玉辰公主了。可是既然他如此喜歡玉辰公主,爲什麼會有傳言說是他害死了公主呢?
朱彥卿見唐昊是個小孩兒模樣,心中本就不曾戒備,再看那衛玲兒,只更覺倍感親切,心中苦悶也急需傾述,便如竹筒倒豆般講起來,甚至連吐露了身份也不自覺。
原來這玉辰公主溫柔大方,賢惠美麗,與南安國皇帝朱彥卿是兩情相悅,琴瑟和諧。可是忽然有一天,玉辰公主跟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小氣善妒,還時常打罵朝廷官員,引得一衆官員都厭惡討厭她。朱彥卿覺得公主是生病了,便請了名醫給公主看病,誰知公主卻將來給她看病的大夫都殺了。後來來了一個道士,說公主是被妖邪附體,給了道符,貼在公主的宮門口。起初公主也好了一些,可是待那道士走後,公主突然又發起狂來,撕了符,拿着劍到處砍人,在與朱彥卿的爭執中,被朱彥卿誤傷,流血不止,轉瞬即逝。
唐昊聽的目瞪口呆,這叫他如何去回覆蘇瑞柏?玉辰公主的確是南安國皇帝殺的,兩軍開戰嗎?衛玲兒也是皺着眉頭深思。
“我看你們倆不像兄妹,倒像是一對。”還沒等唐昊和衛玲兒想出個頭緒,朱彥卿忽然勸道,“好好珍惜現在一起的日子吧。”唐昊和衛玲兒本想張嘴反對,又聽得他後一句,沒來由地也沉默了,這話似乎有幾分道理。
遠處那劉姓官員趕着一輛馬車來了,朱彥卿皺皺眉,轉身對唐昊和衛玲兒道:“明日此時,若是有空,還能在這裡見面嗎?我喜歡跟你們聊天。”說完自覺唐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行啊。明日此時,我們還在這裡等你。”唐昊沒想到朱彥卿竟主動相邀,自然無不應承。
朱彥卿帶着一絲落寞的神情乘上馬車離開了。衛玲兒看到後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他好可憐。”
“嗯。”唐昊點點頭。他原以爲一國之君應該盡享天下一切,卻發現朱彥卿似乎還不如他快樂。至少他有魏海,有衛玲兒,可朱彥卿什麼都沒有,最愛的玉辰公主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的劍下。他痛苦後悔卻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
“咱們完成任務了,這南安國皇帝也不是有意要殺玉辰公主的,回去稟報大將軍吧。”衛玲兒終究是個開朗的性子,很快便轉換了心情。
唐昊沉默了一會兒,道:“玲兒,咱們留下來幫幫他吧。”不知爲何,想起朱彥卿落寞的背影,他有些不忍心,“再說,我剛纔答應他明天再見的。而且咱們這麼回去說,沒一點證據,就算大將軍相信,皇上也不會信,這場仗還是避免不了。”
衛玲兒仔細一思索,也是這麼個道理,笑道:“那好,咱們就留下來,想辦法查明玉辰公主的真正死因,查清楚了,自然就有證據了。”
唐昊聽她難得話裡這麼實在,也笑讚道:“還是玲兒聰明!”
“那是,我可是……”“是靈狐,好了,我知道了,你是個很厲害的妖!”“知道就好!”衛玲兒滿心歡喜。
“你說實話,剛剛是不是對朱彥卿施了法術?”唐昊忽然想起什麼,小心問道。
“只是讓他更相信我,更願意說實話而已。”
“不是讓他喜歡你?”唐昊再次確認問道。
“當然不是。”
“那就好!”唐昊拍拍胸口,又笑了起來,“以後不許亂施法術讓別人喜歡你。”
衛玲兒終於明白了他問這一串的原因,臉一紅,嬌笑道:“要持續地讓他相信我可費法力了,如果不是要幫你,我才懶得用呢!”唐昊聞言忽然感到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慶幸衛玲兒的懶病。
“好好好,玲兒辛苦啦!我請你吃雞!”唐昊知道她法力消耗後的飯量大得驚人,討好地笑道。衛玲兒一聽有肉吃,頓時兩眼放光,唐昊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她忍不住咽口水的聲音。真是隻貪吃的小狐狸!唐昊不禁想到,笑着牽起衛玲兒的手去找吃的了。
似乎在朱彥卿那一番話後,有些不同以往的情愫從兩人心底逐漸生根發芽,只是這意味着什麼,他們二人對此未多察覺。
唐昊和衛玲兒來之前得了大將軍蘇瑞柏給他們的不少銀兩,既來到了這繁華的南安國國都,自然是要吃些以往從未見過的東西。不過待到唐昊在酒樓裡坐下,小兒端來了菜餚,他卻覺得這些菜式還不如衛玲兒變出來的美味。唐昊央求衛玲兒再變些給他吃,可惜衛玲兒在法術使用上是能偷懶就偷懶的性子,再者剛纔要控制朱彥卿讓他說實話,法力消耗不少,早就飢腸轆轆了,既有人做了現成的飯菜,立馬狼吞虎嚥起來,根本不搭理唐昊。唐昊也只好絕了這蹭美食的心思。
不滿足的唐昊找小二要了一壺酒,平生第一次喝酒,只是半壺下肚,便已暈暈沉沉了。衛玲兒聞着酒香,嘴饞,趁着唐昊發暈,一把搶來灌下,瞬間嗆得直咳嗽,雙頰緋紅。唐昊被逗得哈哈大笑:“你這隻貪吃的小狐狸!”“什麼小狐狸?我可是靈狐!”衛玲兒雖然嗆得難受,卻晃着腦袋,神情依舊得意。
正說話間,忽聽得樓下一陣喧譁。唐昊和衛玲兒都是耐不住好奇的性子,放下飯錢便下樓去看熱鬧。卻只見兩個白衣女子坐在樓下的大堂正中的一桌點菜,身邊圍着一圈圍觀的百姓。
那兩名女子一高一矮。高的那位長髮披肩,一雙柳眉柔情似水,高挑的身材婀娜勻稱,遮面的白紗更爲她平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而那略矮一些的女子則是素面朝天,雖並無遮掩,也無粉妝修飾,卻是漂亮至極,眉眼有些像衛玲兒,只是渾身更比衛玲兒透着一股成熟的風韻。唐昊以往只覺得衛玲兒已經是個美人,今日一見,方知是自己太見識短淺了,想着不由得也和圍觀的衆人一般發起癡來。
衛玲兒還沒有注意到唐昊的異狀,拉了拉旁邊一個人的衣袖:“這位大哥,她們是誰啊?爲什麼大家都看他們啊?”
“唉呦,你是外地來的吧?”那位大哥說起來一臉的嚮往,“她們可是咱們這兒遠近聞名的歌妓。高的那位叫玉姬,是城裡最善舞的,矮點的那位叫竹姬,最是善歌。兩位姑娘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平日裡是隻有達官貴人才能請得動的名人,今日有緣,可不得多看看嗎?”
“哦……”衛玲兒若有所思,凡人的世界還有這樣的風流標致的人物,也難怪衆人都爭着圍觀。回頭看唐昊同樣已經是一臉的癡相,剛纔對兩個美人的好感瞬間消逝,不禁心中不悅,擡手“啪”地敲了他腦袋一記,惱道:“登徒子!沒見過美人啊?”
唐昊滿目只直直地盯着那兩位天仙似的美人,根本沒注意到衛玲兒的臉色,道:“除了你,還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
“那你是說我漂亮咯?”衛玲兒略微一喜。
“漂亮。”唐昊也是實在,“不過沒她們倆漂亮。”衛玲兒本來還有些開心,再聽他後半句直氣得又多踹了他幾腳,哼了一聲擡腿便走了。
唐昊見衛玲兒似乎真的生氣了,頓時酒也醒了,心想自己平日裡調戲村裡的小丫頭調戲慣了,怎麼能對着衛玲兒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慌了神,急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