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意外的阻礙
眼見燕闕劍對着蕭濯頭頂劈下,沈月晞不由自主地擡起雙手擋住眼睛。
她也不想這樣,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旋即又轉爲一陣歡呼,聽起來蕭濯有驚無險。
她覺得可以從手指縫看看,纔將手指分開漏進一絲光線,耳邊的歡呼聲又轉成了集體倒抽冷氣的聲音。
她連忙合攏剛剛分開的手指,心頭無數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幫人是怎麼回事啊,上來就一驚一乍地,也不給個確定的答案,蕭濯倒是佔優勢還是佔劣勢。弄得她擔驚受怕的。
她覺得論武功,蕭凱肯定不是蕭濯的對手。問題是人家手裡有把吹毛斷髮的名劍,蕭濯只要有一絲不慎,恐怕就要血濺當場。
心臟隨着鼓聲跳得越來越厲害,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又想知道戰鬥的形勢,又不敢看。
“羌……羌林,情況怎麼樣?”她問旁邊觀戰的羌林。
蕭濯大怒,劍尖抖動起來:“你竟敢侮辱我的母后!”
直到蕭凱的燕闕劍閃電一般刺向蕭濯的胸膛,蕭濯總算回覆了反應,側身閃避。但此時再動已晚了,蕭凱的劍刺在他右胸鎖骨下靠近肩膀的部位,頓了一下,接着透體而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到蕭濯受傷,沈月晞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方纔蕭濯明明已經取勝了,現在局勢突然急轉直下。
蕭濯清楚不能和蕭凱硬碰硬,便採取遊斗的方式。而蕭凱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只能站在原地揮劍防守。
若是往常,蕭濯肯定已經結束戰鬥了。如今他在求穩,沒有用手中劍和燕闕硬碰,而是在尋找蕭凱的破綻。
她腦海中才閃過這個念頭,便看到蕭濯潛身躲過揮砍來的劍光,從蕭凱的手臂下穿過,反手將劍刺入蕭凱的大腿,隨即拔出,帶出一蓬鮮血。
待大軍回到營內,沈月晞奔到蕭濯的身前,扶住他的手臂道:“夫君,堅持住,我馬上去找華大夫來。”
“夫君,危險!”沈月晞失聲大喊。
沈月晞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羌林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聽到沈月晞的喊叫,這才醒悟過來。連忙擡腿摘下弓,張弓搭箭,對準蕭凱便是一箭。
百密難免一疏,蕭凱這樣被動防守,露出破綻是遲早的事。
“沒想到這個蕭凱身材高大,動作竟然如此靈活。”羌林還在那裡自顧自地感慨,“之前是小瞧他了……”
蕭凱跪在地上正在粗喘,聽到蕭濯此語,忽然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在後面觀戰的沈月晞尖叫起來。
蕭凱喊叫着,踉踉蹌蹌地向傷腿一側衝了兩步,最終無力支撐,單膝跪地。
“我能看懂,夫君要贏了。”
“蕭濯!”
“騙人,”沈月晞依然捂着臉,“你剛說過你小瞧蕭凱了。”
聽到羌林這麼說,沈月晞總算覺得自己僵硬的雙手能活動了。
和昭王軍這邊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不同,永威城上則變得鴉雀無聲。
“不妨事,沒料到蕭凱一勇之夫,居然會用話術亂我心神。方纔精神恍惚,才中了他一劍。爲夫自詡一向猜不錯敵人的心思,如今在夫人面前丟人現眼了。”
蕭濯臉色蒼白,身子一晃,手中的劍歪開了少許。
蕭凱大叫一聲,伸手拔箭,卻將眼球一併帶了出來,鮮血淋漓,流得滿臉都是。他驚恐交加,也顧不上蕭濯了,捂着右眼,拖着傷腿向永威城裡退去。
“確實是小瞧蕭凱了,”羌林安撫她道,“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在昭王劍下挺過這麼多回合。屬下本來以爲他撐不過三十回合的。主子放心,蕭凱必敗。”
沈月晞覺得自己要暈倒了。
“蕭凱的前幾劍確實對昭王造成了威脅,”羌林怕她看不懂,便解釋道,“但昭王很快便適應了他的攻擊方式,現在蕭凱已是黔驢技窮,疲於招架了。”
蕭濯已經緩步走到蕭凱的面前,擡起手中的劍指向蕭凱額頭,冷冷道:
蕭凱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手中的燕闕劍閃出一道奪目的劍光,從地面向上撩起。
她將手放下,睜大雙眸看向戰場。卻因爲方纔捂得太用力,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那個黑色的高大身影似乎在揮動一道炫目的白光,左砍右削,舞成一片光影。
“這算攻擊的話,我攻擊得還是輕了,”蕭凱的笑聲更大了,“你那個不知廉恥的母親和不知道哪個野男人苟合,生下你這個野種。你竟然還以爲你是我兄弟,呸。”
沈月晞看過蕭濯和蕭北珩的決鬥,她發現蕭濯在對付蕭凱的時候,用的策略和那時完全不同。
“你以爲你把我押到京城去,永德帝就會回覆你太子之位。哈哈……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爲何追殺你嗎?你以爲是因爲巫蠱之術?錯了,他追殺你,是因爲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我們蕭家諸王誰都可能當太子,你卻根本沒有資格,你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而銀白的身影如同靈巧的蝴蝶,圍繞着黑色巨影上下翻飛。黑色巨影手中的亮光攻勢雖猛,卻始終碰不到蝴蝶一分一毫。
蕭濯把蕭凱打倒了。
“住口!”
沈月晞高興地舉起雙手,和她同樣興奮的昭王軍士兵們,爆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林魁,蕭北珩麾下的謀士,正在手扶垛口看向下面,側身向旁邊的軍士吩咐着什麼。
“你居然以爲你是我的兄弟?”他仰起臉來,直視着蕭濯,“你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有什麼資格敢和我稱兄道弟。”
蕭濯用手按住傷口,微笑道:
蕭凱發出一聲負痛的怒吼,揮劍反撩,蕭濯早已躍開,讓他揮了個空。
昭王軍的衆將都被剛纔的情況弄得驚呆了,經沈月晞提醒,才紛紛回過神來。發一聲喊,齊齊舉着刀槍向永威城下衝去。
絕對沒有認錯。
聽羌林的口氣,蕭凱的武功超出了他的意料。這就是說蕭濯陷入危機了麼?
羌林正說,轉頭瞧見沈月晞雙手捂着臉,在馬上搖搖晃晃,一副隨時要摔下來的樣子。纔想起來主子再怎麼英勇無畏,到底還是個女子。自己沒考慮到這點,光從兩人技藝高低去評論,把主子嚇成這樣。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羌林不是蕭濯的夫人,他應該不會像自己這麼緊張。
蕭凱刺傷蕭濯,正在狂喜大笑,得意忘形。不料斜刺裡一箭飛來,急待招架時,卻忘記劍還插在蕭濯的體內,纔剛剛拔出,箭已飛至,正射在他的右眼之中。
“同姓……兄弟?”
方纔永威城上的靖州軍不是還在熱熱鬧鬧地爲他們的大將軍助威嘛,現在怎麼都沒動靜了?沈月晞興高采烈地看向永威城頭。卻看到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人。
她在心裡道,千萬不能暈倒,千萬要挺住。夫君危險了,她必須做點什麼。
“保護大將軍!”靖州軍吶喊着從城牆缺口蜂擁而出。
“我本可以殺了你。但我們既爲同姓兄弟,我饒你不死,押你上京,由父皇發落。”
“主子不要驚慌,屬下還沒說完,”羌林連忙解釋,“昭王不會有危險的。”
蕭凱從地上一躍而起,拖着傷腿衝向蕭濯。蕭濯腳步遲緩地向後退着,完全失去了方纔的靈動。
雙劍相擊,發出鏘的一聲。蕭濯手中的劍斷爲兩截,劍尖旋轉着飛向空中。
她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蕭凱只是和蕭濯說了幾句話,蕭濯就變得遲鈍起來,彷彿受到了什麼影響。待蕭凱揮劍反撩,他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靖州軍攻擊西涼,是早有預謀。現在蕭北珩的謀士出現在永威城頭,難道說蕭北珩和蕭凱聯手了?
沈月晞心中掠過一絲陰霾,望向戰場之中的兩人。
“不要試圖用話語攻擊,亂我心神。”蕭濯冷笑一聲,“這沒用。”
“別說那些了,我們趕快給你治傷。”沈月晞看着蕭濯手指間淌下的鮮血,着急地說道。
她起初以爲自己看花眼了,又使勁揉揉眼睛,眯着眼仔細看。
雙方主帥都受了傷,麾下將領無心戀戰,混戰一場,各自保護自家的主帥退回。
就不該問。
“羌林,快救救夫君。”她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只是擡手指着前方。
羌林慌亂出箭,弓沒有拉滿,箭矢準度有餘,力道不足,雖然刺入蕭凱的右眼,卻僅僅傷了他的眼目,並沒深入。
沈月晞大喊:“快,快保護昭王。”
“主子,剛纔那幾個回合好懸啊,”羌林的聲音響起,“把屬下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眼前模糊,沒有注意到蕭凱中箭,只看到城牆缺口衝出密密麻麻的黑影,心下大驚,滿心思都是快救回蕭濯。
好懸就意味着蕭濯堪堪躲過了對方的攻擊,那蕭濯豈不是危險了?懸一次就能懸兩次,說不準哪次就沒躲過去。
普通的劍無論製作工藝多麼精良,終歸還是無法抵禦燕闕劍。
“沒關係,只是小傷。他受傷比我重,況且永威城牆已被炸塌,無法再守,”蕭濯邊走邊道,“這是個意外的阻礙。待明日攻城,我們依然能獲得勝利。”
沈月晞扶着他進入大帳,高聲道:“華大夫呢?”
她記得之前梅家兄妹到來的時候,她曾經喊過華大夫來爲梅普治傷。
這時,蕭濯卻一擡手推開了他,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大帳中央停放的那具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