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風中的凌亂
售賣生病犰狳的這撥靖州軍，本來是靖王安排在這個村落。一來售賣犰狳，二來還兼監視西涼動靜之用。
靖州大軍已經逼近靖州和涼州交境，西涼軍雖然還矇在鼓裡，但這一小撮靖州軍士卻是清楚的。
數名化裝成村民的靖州軍士在村口閒聊放哨，其餘的軍士則都在村內整理行裝。
一個人雙手交叉拄着鋤頭道：“賈將軍把馬車扣下來，怎麼在屋裡也沒個動靜？到底是繼續在這裡，還是去和大軍匯合，也不吱一聲。”
另一個道：“之前追逃走的沈月晞沒追上，將軍很生氣，也許是在屋裡折磨那兩個老傢伙呢。”
“聽說那個沒門牙的老太太是平陽侯的夫人？”
“平陽侯早就被貶了，還說什麼夫人，切……將軍估計折磨完他們纔會帶咱們去和大軍匯合，咱們就在這裡再等等好了。”
爲首的道：“你們不要光顧着聊天，賈將軍是命咱們在這裡放哨。若有異常要及時通報……”
這個道：“頭兒你多慮了，這裡地勢這麼開闊，又是大白天的，過來個人咱們兩裡開外就能看見。”
衆人擡頭一瞧可不是麼，一個少女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只是穿着普通的農婦衣衫，卻身段窈窕，嫋嫋婷婷，令人怦然心動。
“驚訝吧，”少女撲哧一笑，捂着嘴道，“我還會更多的，你們想不想聽？”
“你們……你們是剛纔逃走的那撥人。”有個靖州軍士總算反應過來，認出了來者。
“回頭看啊。”少女將手放下。
華大夫搖頭低語了幾句，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她目光剛剛轉向村子裡的房舍，便見到院子裡走出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夫人，正是華大夫和李夫人。
人好像不需要他們救了。
“我會造城。”少女繼續說道。
衆人更加吃驚，對少女道：“莫不是吹牛，變一個我們看看。”
“別喝他的，他有口臭！”
衆人都盯着她的手看，呆了半晌。其中一個望着少女道：“變出什麼了？”
上當了。
大家正在扯皮，有個軍士提醒道：“快看，遠處來了個女子。”
爲首的靖州軍士一回頭，這纔看到衆人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十幾個手持戰刀的士兵。
兩人正在討論，村子中傳來一陣嚎哭聲。
少女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們堅持，小女子就獻個醜。你們可要看好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要變出十三個人來。”
爲首的軍士道：“那……那怎麼行，我們要吃了，你的夫君吃什麼……”
少女擡起動人的明眸，笑盈盈地從衆軍士一個個看過去，每個被看到的軍士都被看得臉紅心跳，伸着水袋期盼她接過去。
“可不是麼，”少女笑道，“才過了這麼一會兒你們就認不出來我了？”
“什麼，天下居然還有這種混帳的男人！”衆人異口同聲地爲少女鳴起不平來。
她臂彎裡挎了個籃子，用白布蒙着，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挺吃力的。
說着少女煞有其事地將手一舉：“變！”
衆人見來的是個柔弱少女，並不上前盤查，都站在那裡相互取笑。女子走到近前，用手背在額頭上擦了擦道：“各位大哥，小女子迷路了，走得又累又渴，不知哪位大哥有水？”
“啊，你是沈月……”
“說的就是呢，”少女說着說着還擠出滴眼淚，“你說我哪裡差了，那十個摞一起也比不過我。我不光好看，我還會做飯，你們看。”
緊接着華大夫身後，賈將軍連哭帶嚎地追了出來，跪在地上雙手抓着華大夫的褲腳嘶喊道：
“華大夫，您就可憐可憐小人，救我一命吧。”
簡直太不公平了。
那個揉着肚子埋怨道：“中午飯還沒吃，剛纔又追了一路……”
“哇，這位小娘子真好看。”一個軍士直愣愣地盯着走來的少女，“不知可曾嫁人。”
怪不得這個少女在這裡忽悠他們。他們一直被她吸引，後面有人摸過來大家都沒注意到。
沈月晞道：“羌林你在前面帶路，我們找無人之處進去。”
沈月晞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哭聲好悲慘，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衆人齊齊啊了一聲，口中的餅一半都掉在了地上。
衆人一邊附和一邊伸手從籃子裡拿麪餅。本來就餓了大半天了，眼前的麪餅雖冷，但在衆人眼中無異是佳餚珍饈。
“這位小娘子倒是挺會開玩笑的。”爲首的軍士笑道，“估計下面說的也是逗我們大家的吧？”
“沒有，我都是認真的呀，”少女撇嘴道，“我還會變戲法，大變活人。”
羌林將刀插回刀鞘，揮手讓屬下去辦。他則看向村落。
賈將軍聲音特別大，雖然離得遠，沈月晞聽得一清二楚。
“主子，崗哨雖然解決了，但村落裡還有上百敵軍。我們不能明着衝進去。”
只是事情變得特別突然，她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做了。就連羌林也愣在原地。
在村子的中央一處房舍前，正停放着他們的馬車。看起來華大夫和李夫人應該被關押在那裡。
“胡說，我的水剛灌的，一口沒喝過！”
大家一邊撕餅往嘴裡塞一邊聽少女繼續發泄委屈：“我不但會做飯，我還會造東西。”
少女將籃子放下，嘆了口氣，說道：“沒關係，我的夫君是個花心大蘿蔔，現在正在家裡和十個美嬌娘廝混。這餅不給他吃也行。”
其實也不怪他們，當時他們只知道將軍抓了兩個女子，後面一片混亂，追上去的時候人家都騎馬跑遠了。根本都不知道對方長相。
只是這撥人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剛纔騎馬追的就是他們。
他們這裡好多人還是單身，沒想到這位娘子的夫君都有十一個夫人了。
衆人還沒等回頭，每個人的脖子旁邊都已露出了一截雪亮亮的刀鋒。
旁邊有人嘲笑道：“這麼好看的女子，必是有主的了。你就不要打歪主意了。”
“各位大哥都這麼熱情，小女子真是感動萬分。這樣吧，小女子籃子裡放的麪餅，本來是給自家男人帶的，就給你們分了吧。”
“主子，爲穩妥起見，都殺了吧？”羌林指示暗衛們將這些靖州軍士捆好後，看向沈月晞。
那個軍士還沒等喊出來，臉旁邊便出現一隻大手，將一塊硬硬的土坷垃塞進他嘴裡。隨後便被按倒在地捆了起來。
這麼年輕，美麗的娘子，夫君居然不珍惜，這絕對是瞎了眼啊。
被捆綁的靖州軍士嚇得魂飛魄散。沒想到剛吃了麪餅，馬上就要做刀下鬼。一個個都掙動起來，紛紛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沈月晞。
大家紛紛從腰間解下水袋，一擁而上將少女圍在中央。
“啊……造東西！那更厲害了，”衆人相互點頭，“這年頭，誰家娘子不是深居閨閣，大門不出。能有門手藝可不簡單。”
“對對，你夫君就是沒長眼睛。”
“主子，你不要進村。我帶領軍士進去救人便可。”
“喝我的。”
“不知道這位娘子會造什麼？”一個軍士問。
說着少女掀開籃子上的白布，裡面是成打的麪餅：“各位儘管吃，不給那個負心漢！”
沈月晞搖頭道：“沒必要，他們已經不礙事了。把他們都搬到一個隱秘的角落裡，別讓人看見就行了。”
賈將軍恰好擡頭看向村口，一眼就認出了遠處的沈月晞。幾乎是疾風一般衝了過來。
沈月晞身邊的暗衛怕他加害，紛紛抽出刀來。誰知賈將軍遠遠地便跪倒在地上，對沈月晞以頭撞地：
“沈夫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大慈大悲，救小人一命。”
沈月晞莫名其妙，看向走來的華大夫和李夫人。
華大夫嘆了口氣，道：“老夫剛剛爲他診脈，發現他的癘風病馬上就要發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