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南陽是爲了一場交易,用蛟族的定海皮鼓換取南陽聖物的訊息,易懷沙是個果敢的女子,我不知她爲何要爲蛟族奔走,但從她與我的交易中,我看出了南陽君臣之間的嫌隙。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但金髮可以染黑,眼睛卻無處可藏,猊貘曾教我大隱於市,於是我斂起『性』格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市井小人。
貧嘴、無賴這都不是我,但我卻做的很像,甚至聰慧如她也沒有懷疑。那一夜月光如水,她在我懷中沉睡,鼻息擾『亂』了我的思緒,我甚至開始感激寶庫裡圈養的魅貓,如果沒有它們,不會有我與她這一次的邂逅,更不會有如此貼近的距離。反覆回想她看我眼睛時的神情,嘴角不自禁的上揚,她說很美的時候,心花次第開放……
但我知道不該放縱自己的感情,於是一路走來都小心翼翼,她是我碰不得的女人,就像池中的白蓮,高潔風骨,惟可遠觀,她愛的,應該是即墨那種溫潤的謙謙君子,絕不會是風雪裡淘瀝出的我。我只是一個棄嬰、一個奴隸,一個兇殘的連神也會拋棄的怪物……
我不知道自己還在流連着什麼,聖物到手,早該啓程回北里,但南陽即將來臨的腥風血雨讓我躑躅,我開始痛恨自己,鄙視自己,爲了一段虛幻的感情,竟然違背對殤的承諾。我是動情了嗎?我不知道,但我舍不下那個美麗的女子,一日重於一日的思念讓我發狂,在探得她被囚禁的消息後,終於把持不住,闖進了南陽深宮。
也許正是從那一天起,她成爲我的劫難,成爲我萬劫不復的深淵,數十日的相處,讓我對她的朦朧情感變爲深深的愛戀,每天只想聽她的聲音,看她的笑。深夜,我常常躲進深山長嘯,難道這真的是宿命?如何都逃不掉!
我覺得我變了,慢慢變成我所僞裝的那個人,抑或是說我也漸漸有了開朗的心境,只因爲和她在一起時的快樂,讓我丟失了許多晦暗的記憶,可我還是我,一把利刃,一個屠戮機器。
手指間都是鮮紅的血,看着一個接一個到來的殺手,我明白,幸福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我從不懷疑她的敏銳,但我沒料到她竟將我看得這麼深,山中的雨夜,我將她摟在懷中,聽她訴說埋藏在心底的愛情,於是我開始痛恨她故事裡的另一個人,我想這大概就是嫉妒,我嫉妒簡穆塍,嫉妒他擁有着她全部的少女時光和情懷,但卻不懂得珍惜。一陣強過一陣的心痛讓我心慌,我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可北里皚皚的白雪也掩不住她傷心的面容,腦中一直回想着她的話,這場交易我該索求些什麼呢?其實我什麼也要不起,只是貪心的妄想,在她心底留下一絲絲痕跡……
我會再見她是因爲聖物,四件中唯有東隱沒有任何下落,入夜潛伏後我還是忍不住去看她,夜是那麼的安靜,每一顆星星都是如此的耀眼,都是如此的美麗,它們閃閃發亮,照不亮我的心,卻照亮了她的淚滴,於是我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那一刻我真的只想做一個能讓她單純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