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斯賓塞介紹，呆瓜俱樂部歷史悠久，久到什麼程度？門口接待處那個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學生就拿出厚厚一本的俱樂部會員花名冊，指了指第一頁上的一個名字，“安東尼姆克……”然後眼鏡男就老氣橫秋地說這人是利維坦教歷30年到34年的國務大臣，之後因爲貪污腐敗而被抄家流放……不過，這也證明了呆瓜俱樂部的歷史起碼可以追溯到教歷初的歷史。
“你是說……這個人因爲貪污腐敗而被抄家了？”班克斯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是啊是啊，不過這不是重點。”斯賓塞搖了搖頭，他坐在沙發上打量四周，左邊是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圍在一起打着撲克，邊上的一大堆人大呼小叫地擲着骰子，中間是廣闊的舞池，隨你跳華爾茲還是別的什麼，但務必要跟着音樂，這裡不歡迎張牙舞爪、沒有格調的人，再邊上是一羣女生圍在一起研究水晶球和塔羅牌之類的東西，右邊的吧檯提供免費的酒水，總有那麼幾個愣頭青在這裡搭訕異性失敗而借酒消愁，最右邊的沙發上時不時傳來幾聲輕笑，那是幾個學生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時政新聞……總而言之，呆瓜俱樂部的氛圍輕鬆而萎靡，墮落而自由。斯賓塞承認，他非常懷念這個地方！
聽到斯賓塞的回答，班克斯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心想神學院真是爲帝國培養棟樑之才嘔心瀝血。
“班克斯，不去試試手氣嗎？光明神可總是站在新手的背後喲。”斯賓塞慫恿着他的學弟，兩眼冒金光，看這情形說不定他在這裡可以拿到提成！
“我從來不碰這些，沒人會和金幣過不去，特別是自己口袋裡的。”班克斯一直覺得賭博的人腦子多少有些問題，這和貧窮還是富有無關。
“你看你的葛萊琴呀，她玩得正高興呢。”斯賓塞指了指葛萊琴，她早已和那羣女生打成一片，坐在桌前的女孩念着不明所以的咒語，每翻過一張牌就引起其他女生的驚歎聲。
“我沒帶多少錢。”班克斯躺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裡的“籌碼”可不一定是金幣哦。你可以幫別人寫作業或做些課外實踐工作……總之，只要雙方商量好，沒有什麼是不能放到賭桌上的！”斯賓塞促狹地看着班克斯的臉，“難道你在害怕？你害怕到時候你會忍不住把最重要的東西都放到桌上，你害怕你會把所有東西都輸個精光，最後你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呆瓜’……告訴我，你會把葛萊琴當做賭注嗎？”
“這是挑釁？”班克斯猛然轉過臉死死盯住斯賓塞，那副表情是要擇人而噬！
斯賓塞乾笑幾聲，避開了班克斯的眼神，“你可以把這個理解爲是在鍛鍊你的自制能力。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是光着身子出去的。”
班克斯也許被打動了，也許是想用骰子來證明光明神存在。總之，他站起身來到投骰子的地方。
“給新生讓條道！讓開！請讓一下！咦，這不是弗蘭克嗎，你還沒輸夠嗎？”斯賓塞走在班克斯前面，爲他開道，爲他造勢。
荷官站在臺子的另一端，大聲叫道，“這是新生，請大家讓出條路。他的引路人可是光屁股斯賓塞！”
人羣就爆發出陣陣口哨聲和喝彩聲。
“帕斯卡倫在《思想錄》中說過，就算是東大陸的異教徒也應該信奉光明神，因爲這是一本三利的買賣。輸掉毫無損失，贏了可就獲得永恆。”班克斯扭頭對斯賓塞說，“你說光明神總是站在新手那邊，所以……我贏定了，不是嗎？”
斯賓塞就笑着點了點頭。
“給這位博學的新生送上一杯酒！希望他走出這個大門的時候沒有把他聰明的腦袋留在這裡！”在人羣的喧鬧中，荷官搖起了杯中的骰子。
“大還是小？這位新生，你的‘呆瓜’是什麼？”荷官可是行家裡手，要他把手中的骰子搖上一天也不成問題！
“我賭這個橙子，它來自海耶克！”班克斯從懷裡掏出之前被他啃了一口的橙子，天知道他居然還留着它！
人羣就爆發出更大的笑聲了，還有人說班克斯一定是斯賓塞請來的搞笑藝人。荷官見過更離譜的賭注，所以他只是聳了聳肩，“老規矩，你得說說這個橙子有什麼價值，特別是對我來說……”
“我來吧，我對這個橙子感興趣。”一個面相憂鬱的高個子從人羣中走出，對荷官說，“我來和他賭，你來當見證人。”荷官點了點頭，走到一邊，他尊敬這個高個子。
“說說吧，這個橙子的價值是什麼？”安菲爾德問站在桌子另一端的班克斯。
“幾分鐘前，這個橙子從海耶克上掉下來，砸中我的頭。之後我像個野蠻人一樣咬了它一口，簡直酸得無法忍受。最慘的是還要被別人取笑吃法沒有教養！總之，這個橙子讓我出了醜，受了罪，所以我討厭它。我把它帶在身邊是因爲我還沒想好如何處置它，把它丟在路邊實在是太便宜它了！這個橙子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它對我來說有很大價值。”班克斯把橙子扔到桌上。
人羣停止了喧鬧。他們不明白這個新來的腦子是否正常，或許他真是個呆瓜。
“它也許對你很重要，但它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安菲爾德笑了出來，他知道這個小傢伙肯定意有所指。
“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如果我輸了，你可以要求我當場把這個橙子吃下去，怎麼樣？這個橙子味道就像大便一樣。但如果我贏了，我要你吃下這個橙子。”班克斯向前傾了傾身子，他想要買定離手！
安菲爾德笑了出來，他終於知道爲什麼羅素會認定這個小傢伙前途無量了！他明白班克斯的意思，所以他悄悄向班克斯做了個表達歉意的手勢，然後把橙子遞給荷官，示意賭局開始，荷官就搖起了杯子。
嘩啦啦……
杯子突然停住，杯子裡的骰子的數字已經定格，萬物都有個準數。不是大就是小，不是輸就是贏。這種非此即彼的結果再被揭曉前實在叫人心醉，叫人期待！可沒人想輸，因爲沒人知道他能否能承擔輸掉後的代價。
班克斯說大，安菲爾德說小。人們就說很好，這下就不會有人輸得不服氣。
荷官正在拿起被倒扣的杯子，這個區域就頓時鴉雀無聲，看熱鬧的人們都伸長了腦袋，桌子兩端的兩個人神色專注地等候命運的安排，畫面一片黑白，只有被荷官放到桌上的橙子，顏色鮮豔到讓人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