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還好嗎？”小販將班克斯擡到商鋪的內間，小心地擦拭着他臉上的血跡。
“唔……”班克斯想站起來，可混亂的思緒和昏沉的身體讓他又摔倒在地。
“別動，大人。您的眼睛……你還能認出我嗎？”小販關切地檢查着班克斯的傷勢，可他在看清後又欲言又止。
“你是……039號商販，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班克斯臉上的鮮血已經被擦乾，可他的左眼只能看到朦朧的微光。
“因爲大人您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呀。”小販苦笑着扶起班克斯，向房間深處走去。
“您不該現在纔來的。”039瘦小的身軀吃力地扛着班克斯的臂膀，“羅素大人這下會怪罪我的。”
“我想……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來解決。”班克斯歉意地看着小販，原來自己到頭來還是要麻煩別人。
039小販推動了牆壁上一副壁畫，面前的地板就緩緩打開，露出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
“我們……這是去哪？”班克斯任由小販攙扶着他向下走進地窖。
“海德堡，大人。”小販說着遞給班克斯一副面具，“這或許對您有用。”
班克斯怔了怔，這是一副薩拉斯特第十三位聖徒聖尼布撒西的面具。他似乎明白了039的意思，慢慢將面具附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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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洋上，一艘掛着神聖洛曼同盟標誌的商船隨着輕微的波浪而上下顛簸。奪目的陽光普照萬物，海的顏色就顯得格外晶瑩湛藍。班克斯懶洋洋地靠在桅杆上吹着海風，船上的其他人早就對這個古怪的年輕人好奇死了！據負責打掃房間衛生的大媽透露，他連睡覺的時候都戴着面具。大媽每天清早都看到打扮成聖尼布撒西的年輕人在牀上打着呼嚕，一股白氣就從面具鼻孔的小洞中冒出來。大家就議論紛紛表示這一定是一個神經有問題的的變態戲劇演員！
甚至有幾個大膽乘客的走到年輕人身前，想把他臉上的面具摘下。可年輕人搖着手指，面具上微揚的脣線宛如嘲諷意味的冷笑，衆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這個年輕人不好招惹！
“嗨，我說，你帶來的年輕人是什麼來頭？”幾個平日和039關係頗爲要好的船員低聲詢問着。
“少想少問少管閒事！”039也小聲地提醒他的朋友不要多事，他遠遠地望着班克斯，爲了完成上司對自己的囑託，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039商鋪，他將更換成另一個身份繼續爲自己的祖國效力。
腥氣的海風吹到面具上，班克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是一層薄薄的壓膜秘銀，獨特的材質和上好的工藝糅合而成的藝術品沒有讓臉產生任何不適。秘銀之下，班克斯的左眼空洞呆滯失去了神采，而右眼則冷漠地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忽然，船員們和乘客都興奮地嚷嚷起來，原來是海平面上依稀出現了一座碼頭。
039小心翼翼地湊到班克斯身旁，“大人，前方就是海德堡了。”
班克斯瞭然地點了點頭，向039問道：“你給我這幅面具，是故意的吧？”
“大人，您的身份不適宜在海德堡拋頭露面，而且您的左臉……”039善意地提醒班克斯在這利海戰爭的敏感時期，原利維坦獨角獸的大人在神聖洛曼同盟的都城出現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小心爲上總不會出錯。其次則是出於美觀的考慮，班克斯的左臉上的傷口已經不是用疤痕可以形容得了的。
“我的意思是爲何是聖尼布撒西？”班克斯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面具，“這也是羅素的意思吧？”
039尷尬一笑，不作回答。
爲什麼偏偏是聖尼布撒西？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聖尼布撒西身兼神聖洛曼同盟的國父、西大陸最久負盛名的學者以及薩拉斯特最後一位聖徒多個頭銜，同時他也被吟遊詩人們敬奉爲神明，其留下的詩篇與曲譜被後人傳唱至今，甚至有傳言稱聖尼布撒西精通各類魔法，這顯然是道聽途說，超出了史實的範疇。
對於神聖洛曼同盟來說，聖尼布撒西有其特殊的意義，因爲正是其名言“自由即選擇，選擇即枷鎖。可沒有自由我寧可死亡。”成了同盟的開國宣言與治國理念。而這位聖徒在神聖洛曼同盟成立後便遠走東大陸，再也沒有出現。
2個小時後，天空已佈滿了絢麗的洪霞，西下的紅日彷彿撕裂了天際，一條條細長的雲彩有如帶血的砧板。船慢慢靠了岸，乘客和船員紛紛走下碼頭，無論他們之前認識還是不認識都微笑着向彼此告別，因爲他們此時此刻分享着同一個心情，那就是對家鄉故里的懷念。
班克斯茫然地站在碼頭上，他環顧四周，想起了亞里布蘭的教堂，想起了教堂中的那些聖像，他甚至想到了斯科特神學院的教室和宿舍。接着他想起那些人，昔日的歡聲笑語與流水般的平淡時光一去不返了。可何處纔是他的歸宿？夕陽下的年輕人出神地看着那片海，那是足以愁殺人的藍。
一聲清脆的呼喊聲。班克斯轉頭循聲而望，莫妮亞揮着手向他走來。沒有筆挺的軍裝和英氣的三角帽，莫妮亞穿着海德堡當地風格的長裙，一頭略短的金髮隨意散在衣領上。她是來迎接他的嗎？她的笑容爲何如此的迷人？她的懷抱爲何如此溫柔？他不想就這樣向那被悔恨塞滿的過去告別，卻逐漸迷失沉淪在這個安慰的擁抱之中。如果這就是他的命運，他先前與此時的淚水是否白流？
莫妮亞並沒有發現班克斯的失態，而是微笑着在面具上輕輕一吻，輕聲說道：“堅持下去，這是你我之間的諾言。”
或許只有光明神才知道班克斯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在那裡，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可正如聖尼布撒西所言的那樣，起碼他現在得到了片刻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