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自己的笑意,雙手合十,像父親一樣虔敬起來,在心中默默祝福:“阿公、阿婆,希望在新的一年裡我父母身體健康、姐姐夫婦幸福美滿,願我所有的親戚都順心如意;也希望今年能多點時間陪雙雨,還要祝願我們球隊在今年取得好成績!”
供神活動結束以後,龍天的幾個堂兄、堂嫂手腳麻利,很快便在寬敞的天井裡張羅出三桌酒桌,滿滿當當地坐着大人小孩,儼然一臺小型筵席。龍天父親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還有一個排行八的妹妹,龍天的八姑已經嫁了出去,隨着龍天父母搬上了縣城,家中只剩下兩兄弟操持祖業。龍天的家族子孫情況頗爲有趣:龍天爺爺膝下有三兒一女,龍天父親三兄弟中只有大哥延續這一傳統,龍天父親和龍天叔叔都是一兒一女。
大伯的三個兒子都是三十歲開外的青年人,早已成家立業,各自又是拖兒帶女,這樣一個枝繁葉茂的家庭聚在一起,排場自然不小。龍天雖然僅20歲,但年紀輕輕的他在村裡卻擁有較高的輩份,很小的時候便不斷有小字輩稱呼他爲“叔叔”;前幾年,一個二十多歲的小輩結婚後誕下一子,望着滿臉稚氣的龍天,他十分自在地對懷抱裡的兒子喚道:“阿狗,快叫零二叔公!”(龍天在村裡同輩人中年齡最小,排行22,習慣稱爲“零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毛孩居然成了爺爺級人物,龍天在興奮異常的同時,偶爾也會拿太監的稱謂來幽自己一默;這主要由於龍天父親是中年得子,四十多歲才盼到一個寶貝兒子,大感欣慰的同時也造就了龍天的“尊貴地位”。
吃飯的時候,小到四歲,大到十七歲的小孩清一色操着稚嫩的童音,恭敬地問候龍天:“啊天叔!”這種感覺他很喜歡,一向做小輩的他嘻嘻哈哈慣了,此刻要起到基本的表率作用,臉上要故意堆起長輩的表情,不冷不熱地“嗯”一聲迴應,在心中已經罵了自己萬遍“太假了!”但還是止不住那股欣賞之情,或許這便是當老大的樂趣所在吧。家裡的成年男子獨佔一桌,婦女靠邊一桌,小孩擠滿一桌,龍天在父親旁邊落座;環視在場的堂兄叔伯,龍天總覺得缺了誰,但常年不在家的他又記不起具體是哪位親戚缺席,新年樓樓的不方便詢問“誰不在”的晦氣問題。
正在發呆冥想之際,身後的那間瓦房傳來猛烈的木棍敲擊聲,伴隨陣陣怪僻的吆喝聲:“開門呀!你想關死我啊?別以爲把我關起來,我就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老子心裡亮着呢,今天是八月十五,我要出去吃月餅,快放我出去,撈野咩!”尖細的嗓音中掩藏不住那股滄桑的感覺,歇斯底里的嘶吼中折射出內心極度的不滿。
第114章 大伯
這把聲音似曾相識,但急切之間龍天仍然無法想起是誰,轉頭望去,發出叫喊聲的那間瓦房應該是大伯家的柴房,難道是大伯?環視桌面,確實看不見大伯的身影,莫非大伯真的瘋了?兩個沉甸甸的問號將他推向正確答案,但清晰的記憶卻在負隅頑抗,矛盾萬分的他開始在頭腦中勾勒大伯的形象:皮膚黝黑、顴骨高聳、眼窩深陷,滿臉的皺紋寫滿滄桑,身材瘦高,駝背,硬朗。
一個田間典型的老農形象,一個給龍天留下深刻記憶的人;大伯很勤奮,耕田、耙田、放牛、砍柴……勤勤懇懇地勞碌一輩子,一個標準的莊稼漢,兒時有關他的最深刻的記憶,是每天早晨暮色尚未完全退卻,晨曦將露未露之際,大伯牽着那頭水牛經過他的窗戶,一句對水牛的“吊你機白”習慣性呵斥聲,驚擾他的清夢;大伯的勤奮在周遭幾條村是出了名的,他始終無法將這樣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形象與癲狂聯繫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飯桌上的談話吸引了龍天的注意力。旁邊一桌的大伯母恨恨地罵了句:“這個死發瘟,平常癲還不夠,年三十晚還來,簸箕咔!”三個兒子都沒有言語,自己父親犯癲癇,他們心中清楚狀況。
聽着仍在不斷噴涌的狂吠話語,龍天父親看不下去,裡面那個畢竟是自己大哥,他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何必整天關起來,又不是牛?!放他出來走走,不好得快些?”
龍天叔叔應和着二哥:“是啊,總這樣關也不是回事嘛!花點錢送上沙坡精神病院吧,大家都省點心。”
自己的兩位叔叔都出聲了,做侄子的三人再繼續沉默就不合情理,大兒子阿華出來圓場:“阿乃(媽媽),好歹也是年三十晚,放阿爸出來吃點吧。”
大伯母咬牙切齒地說道:“新年樓樓,放這個‘百生’(乞丐)出來嚇人啊?野咩吊,丟人丟到河那邊了!”
龍天父親立馬頂了一句:“再怎麼丟臉也是我大哥、你男人,說這話幹嘛!?”喜慶的氣氛早已消散,酒桌間大有劍拔弩張之勢,懂事的孩子早已放下碗筷,觀望事態的進展,只有幾個小的還在旁若無人地動筷使勺。
龍天的三堂兄也就是大伯最小的兒子十九,小跑上去扇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兒子剌五一巴掌,剌五頭一偏,嘴裡含着的一大塊雞腿肉飛了出去,“哇”地一聲哭起來,十九怒罵道:“吃你條大拽誒?整天只懂得吃,養不飽你這個餓死鬼!”沒來由便捱了父親一個爆慄,聽着聲色俱厲的大罵言語,頗覺委屈的剌五哭得更響。
龍天母親心軟,看不下去,快步走過去從十九手裡拉過剌五,邊幫他擦眼淚邊細語安慰兩聲,隨之開始責怪十九遷怒的不負責舉動:“我說十九啊,小孩子家懂什麼,別動不動就拿他出氣!”
一看形勢有點吃緊,阿華趕忙出來緩和場上氣氛:“十九,去牽阿爸出來,幫他洗個澡,換套衣服再來。今天是年三十晚,難得我們幾家人都在,人齊一點總是好的嘛。”
待十九去開門放人以後,他面向各位叔伯,“我也知道村裡人罵我們三個兒子狼心狗肺,我們的實際情況外人不是很清楚,兩位阿叔也不清楚嗎?我在北海擺個水果攤,這個稅那個費下來就已經倒貼了;阿東在家賣點雞鴨,一年到頭養家餬口也剩不了幾個錢;十九更是一個四處流浪的民工,顧了上頓沒下頓。不是我們臉皮厚不要自己的老豆(父親),而是……我們也是人家的老豆,幾個娃一起開口,要讀書、要吃飯、要買衣服,我們都要養家,我們也不容易啊!不過請在座各位叔伯放心,我們自己的父親一定不會不管,我們一定爭取在今年解決這個問題!”阿華不愧爲長子,在社會上混也混明白了一些事理,一番得體的陳詞多少減弱了衆人質疑的聲音。
從他的話語中,龍天多少了解到大伯蛻變的原因,努力在頭腦中想象大伯的現狀,但無論多麼努力,目睹真人那一刻,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推出來的大伯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條藍色的大統褲,頭頂上的毛髮還掛着幾根禾草;裸露的上身根本看不到肉的痕跡,瘦骨嶙峋的樣子形同一具骨架,像極那些常年吸食白粉、大麻的人!
這一幕觸目驚心,龍天瞪大眼睛,第一次目睹這樣的形象,更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伯,駭異的程度絲毫不亞於魯迅筆下的《故鄉》中“我”第一次看到中年的閏土,他的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震撼着:滄海桑田的變遷爲何至於如斯地步,精神矍鑠的老人轉瞬化爲一無是處的廢人,是人禍,抑或造化弄人?整日泡在足球世界裡的龍天單純無知,一心只想着比賽的事情,對複雜的社會知之甚少,對更爲複雜的人性茫然無知,他當然無法揣摩出大伯瘋狂的背後推手。在一種悶悶的氣氛中吃完這頓年夜飯,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
晚飯過後,龍天與父母坐到電視機前觀賞春晚節目,安享這個三口之家難得的天倫共度時光。龍天好奇難耐,又提起剛纔遇見大伯的情景,父親只是嘆氣,沒有言語,母親說了一大堆又是他聽不懂的,只是明白了她說的最後一句:“自家阿爸都不顧,又是一些沒心沒肺的忘爸羔子!”
龍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句,母親溫情地望着他說道:“我和你爸這輩子沒什麼指望,你姐有本心爲我們做得夠多了,尤其是將你拉扯大。以後你要是有她對我們一半的好,我們這輩子都不愁了!”
龍天故作惱怒狀:“新年樓樓的說這話真不吉利,大吉利市!”隨後左右手分別牽起父母的手,堅定地說着,“我現在不是正在用行動,證明我有多愛你們嗎?爸、媽,請你們放心,我是你們唯一疼愛的寶貝兒子阿天,不是那些沒良心的人,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年紀大了,再加上操勞了一天,父母兩人與兒子閒聊中一陣陣睏意襲來,只好上樓睡覺,只剩龍天獨自面對着電視機。
溫婉的倪萍大姐、樸實的忠祥大叔、專門忽悠人的趙本山和宋丹丹、笑翻人的馮鞏配牛羣……十幾年如一日,除夕之夜在屏幕上總會發現這些熟悉的面孔,很容易讓人的感官產生厭倦情緒,父母去睡覺以後,龍天也哈欠連連,一把關掉電視機。
估摸着入睡時間還早,而且午夜十二點的嘹亮鞭炮聲尚未響起,自己也是無法安睡,索性拿起手機給雙雨發短信打發時間:“寶貝,在幹嘛呢?新年快樂哦!”
過了十幾分鍾,才盼來回復:“我們十一個兄弟姐妹在唱歌、打牌,還跳舞呢,好開心吶!”
對比自己的冷清氣氛,龍天羨慕的同時升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覺,不忍打擾她的盡情狂歡,簡單回了一句:“老婆,我永遠愛你!”
等來一句更簡單的答語:“愛你!”他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放下手機,拿起日記本。
他的文采並不出衆,但一直以來都很喜歡這種梳理心情的方式;這段時間忙於比賽,沒有心情坐下來悠哉地寫東西,難得有個幽靜的獨處夜晚,他自然是文思泉涌:“不知不覺,時間又來到了除夕之夜,過了今晚,對我們中國人來說纔是真正地踏入了2007年。站在這個新舊年的重合點,我興奮異常、感慨無限,我的心彷彿一下子被拽到了遙遠的西班牙!對,這便是我今年最大的願望,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對我們球隊、對我自己充滿信心,希望我可以與隊友們一起站上最高領獎臺,向所有藐視中國足球的人宣戰!人總是貪心的,我也不例外,呵呵。希望自己球隊高歌猛進的同時,也能夠與我的雙雨奏一首幸福的小夜曲:她順利考上大學、順利畢業,再如意地嫁給我,最後再爲我生一支足球隊,守門員叫‘龍天1號’……前鋒叫‘龍天11號’,球隊就叫‘龍天隊’,哈哈哈哈!”寫到後面,連他都要佩服自己天馬行空的聯想能力,第一次發現自己具有當作家的潛質。
合上日記本的時候,窗外的夜空已然爲絢麗的煙花所點亮,震天的鞭炮聲、轟天雷引爆的巨響、瀰漫的濃煙……迅速帶走他的思緒,將他引向幸福的九霄雲外!
第115章 看望
龍天在房間裡玩着電腦,母親進來交代道:“阿天呀,今天是年初二(2.19),應該去看你姐姐了。”昨天在老家忙了一天,都是趕着見這個姨那個姑的,龍天十分討厭這種應酬場面,偏偏母親樂此不疲,作爲她唯一的寶貝兒子,她到哪,他必然要跟隨;這些人情世故他有所瞭解,但卻十分厭惡爲之,球場上養成的風風火火的性格讓他厭倦這種禮節俗套。好不容易在昨晚回到家中,他以爲今年可以少些禮數,輕鬆地過個好年,但母親的話又讓他痛苦起來,禁不住開始推託:“前天不是剛見過面嗎?年初八再去吧。”
聞此語,母親大爲不滿:“你怎麼就那麼‘硬頸’(固執)?過年都不懂去看望自家大姐,人家帶了你幾年,從來沒虧待過你,你這樣推來拖去的像什麼話!?在家過次年不容易,首先應該想到大姐,別整日只想着雙雨!”吃了一頓“黃鱔魚”(責罵),龍天頗爲鬱悶。一旦母親的矛頭指向雙雨,心虛的他找不到一絲回嘴的理由,的確,他對她的寵愛甚於對家人的關愛。
將今天早上剛宰的一隻雞打包裝好,昨天從鄉下帶上來的特產也挑好的另裝一袋,同龍天從日本帶回來的海鮮裝一起,末了還把剛買的幾斤新鮮蘋果放了進去,將那個大袋子塞得鼓鼓的,不住地叮囑道:“老妹(阿旦的小名)最喜歡吃的雞心、雞肝和雞腎放在雞肚裡,你告訴姐姐,說打開雞腔就可以看見了。蘋果剛從箱子裡拿出來,還沒洗過呢。”提着兩個沉甸甸的袋子,他朝姐姐家走去。
來開門的是阿旦,一看到他,便興奮地嚷了起來:“媽媽,舅公來了!”一看大廳裡只有她一個人在看電視,他不解地問了一句:“你爸爸和媽媽呢?咋丟下你自己看電視哩!”
“爸爸在飯廳裡和人喝酒呢,媽媽要幫忙斟酒炒菜,我吃飽了,覺得無聊,就出來看電視唄!”她拿起遙控器,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看着她,龍天想起此行一個重要目的,趕忙從外套內袋裡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大紅包,故意輕喚一聲“老妹”,拿起紅包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那麼大個紅包,她才意識到站在面前的舅舅已經是有工作的人了,追討紅包的念頭姍姍來遲,但仍不忘笑呵呵地補上一句:“恭祝舅公發財!”話出口後才覺不妥,吐了吐舌頭,改口道,“應該是祝舅公進更多的球纔對,嘻嘻!”看着這個調皮可愛的外甥女,龍天開心地將紅包遞到她手中。
這一幕剛好被趕到的姐姐看到,不住地責怪着:“好你個外甥女呀,一見面就敲詐舅公,不像樣!”阿旦笑嘻嘻地反駁道:“新年樓樓的,怎麼可以用敲詐這個詞呢!呵呵,外甥女問舅公要紅包,天經地義嘛。再說了,人家舅公早就說過了,一領工資馬上封我一個特大的紅包,這還是從前年欠到現在的呢!”搖了搖頭,還真拿這個精靈鬼沒辦法,轉頭招呼龍天:“自家人,來就來嘛,帶那麼多東西太見外了!”
“過年嘛!呵呵,媽還嫌少呢,一個勁地往裡塞!”他正與姐姐寒暄的時候,一旁的阿旦打開紅包後驚呼起來:“哇,媽媽呀!五張誒,舅公打發了五百,比你和爸爸加起來的還多哦,呵呵!”
姐姐瞪了瞪眼睛:“你剛開始領工資,要照顧爸媽,你自己也要買這買那的,錢哪夠?心意到就得了,別太寵這丫頭了!”
“好不容易在家過次年,就是希望大家都開心點嘛!正式進入一線隊以後,我的工資還會漲,區區幾百塊不算什麼的。呵呵,再說了,明年就是奧運會了,到時可能忙到無法回家過年,乾脆連明年的一起給吧。記住了哦,老妹,明年別再問我要紅包了噢!”他輕鬆以對,後一句面向阿旦說的,她調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兩舅甥愉快地聊起一些輕鬆的話題。
到了姐姐家,免不了要去問候姐夫,儘管他十分不情願。初中三年在學習上並無太多的建樹,自費供他上“陸川清華”陸中的姐夫止不住對他的失望之情,固執地選擇足球的龍天極大地挑戰了姐夫的權威,他叛逆地走出了這個家(進入玉柴梯隊以後,龍天便結束了寄居姐姐家的生活);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闖出了一片天,姐夫當然對他刮目相看,但內心深處還是潛藏不滿情緒,龍天十分害怕面對威嚴的姐夫時那種窘迫的氣氛。
圍繞圓形飯桌喝酒吃飯的共五個人,都是姐夫在銀行的同事或當兵時的戰友;軍人出身的姐夫十分豪爽,閒來無事總喜歡叫上老夥計到家中碰幾杯,開懷暢談。這四人是常客,當年見過幾面,但時隔兩三年不見,頗爲面生;加上不善於應付這種場面,龍天像個初次進城的山裡人一樣緊張地走向酒桌,怯怯地問了一句:“姐夫。”看着他拘束地進來,半天才蹦出倆字,姐夫大爲不滿:“不懂問人啊!?”
“大家,新年好。”同樣怯怯地問了一句,臉紅心狂跳的他完全沒有了球場上的瀟灑,恨不得馬上挖個洞鑽下去。“有什麼用,二十幾歲的人,問個人都不懂?”一直以來,對這個小家子氣的內弟,他最不滿意龍天怕生這一點。
姐夫左手邊上那個略顯福態的中年人,望了望臉紅耳赤的龍天,扯了姐夫一下:“他都幾年沒見過我們了,不認得也不奇怪啊!”龍天感激地把眼望去,有點面熟,他也把頭轉向了龍天,“阿天呀,不記得我啦?呵呵,比賽太忙了,忘記也不奇怪,是吧。我是七叔啊,想起沒?”
經他提醒,龍天才想起,訕訕地答道:“不好意思啊,七叔!”
正中坐着的那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說道:“阿興,這就是你內弟啊,在玉柴踢球那個?嗯,身體蠻結實的!”
姐夫微笑應道:“蔣行長,你擡愛了,這個瘦猴。”
“這樣挺合適嘛,跑得起來!”轉頭面向龍天,“玉柴隊的比賽我看過一場,你應該是那個踢中場的2號吧,速度不慢嘛。”想不到姐夫的朋友中有人關注自己,龍天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我打得比較多的位置是邊後衛,偶爾也客串一下前衛。”
對他的沾沾自喜表示厭惡,姐夫白了他一眼:“也沒什麼前途了,中國足球踢來踢去,還不是一年不如一年!”他對面的一個胖子接過話茬:“阿興,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哦!中國足球確實爛到泥,但足球剛在玉林興起,市政府大力支持,要地給地,要錢給錢,還派專人監管;玉柴集團投資也夠大,球員也很爭氣,這塊蛋糕是越做越大了,我看好玉林的足球。聽說玉柴正在籌備球隊的上市事宜,到時哥幾個去搞幾股來玩玩,嘿嘿!”胖子似乎很瞭解行情,也相當看好玉柴俱樂部的市場前景。
招呼龍天坐下來,給他舀了碗湯,姐夫不以爲然地答道:“對我們玉林來說,足球還是個新生事物,追捧的人當然多了。一旦玉柴玩膩以後撒手不搞了,這副爛攤子很難收拾,玉林不是大連,玉柴也沒有實德、魯能、申花等企業那麼堅定的決心,玉林市幾百個億的年產值居然夠膽玩足球,哼,純粹是胡鬧!阿永,你信不信,不出十年,玉柴隊絕對玩完!”姐夫不清楚自己球隊的內部情況,帶有色眼鏡看待這支新生俱樂部,龍天一口氣涌了上來,想反駁他的不遜,但話到嘴邊卻終究不敢放肆地衝撞姐夫,只好把頭低下去喝湯,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窘態。
阿永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畢竟是我們廣西的第一支頂級聯賽球隊,沒必要看得那麼扁吧。”
“我看一次足球就想砸一次電視機!就那幾兩水居然還敢號稱‘超級聯賽’,我呸,他們以爲是英超啊?籃球那麼有羣衆基礎都不搞好點,搞大拽籃球呀!?”
姐夫對中國足球的成見頗深。阿永旁邊的瘦子出來圓場:“我們幾個老百姓談論這種話題有拽用,國家聽我們的?阿興,說說你家阿天吧,作爲廣西首個入選國字號球隊的人,很有前途啊,而且表現也不錯嘛!羨慕你了,我家那仔和他一樣年齡,但阿天踢國際級比賽,我那仔只能踢野球,同人不同命哦!你這個做姐夫的也不用那麼大意見,他畢竟是你帶大的,他爲國爭光,你也臉上有光嘛!”
姐夫嘆了口氣:“我沒有那麼偉大,路都是他自己選的。在我看來,踢球確實沒有什麼前途。不斷腿折腰也只能踢到三十歲,退役以後回來還不只是初中文化水平,一個初中生能在現代社會幹什麼?”悲觀的語言勾勒出姐夫對自己不滿的原因,實際上是一種關愛,龍天激動地說了一句:“姐夫,謝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支持!我嘴笨,不會說話,總是惹你生氣,真的很抱歉!”
“你不用謝我,對得起你自己、對得起你爸媽就可以了,我並不重要。”姐夫淡淡地說了一句,有種釋然的感覺。
臨走的時候,龍天想起要問阿旦一個問題:“老妹,你們什麼時候回校?和高三的一樣吧。”
“高三是年初八(2.25)回校,我們高二雖然是年十三(3.2)纔回,但還是不能在家過元宵,鬱悶!”
“這麼說,還有十幾天玩呢!有空多來看看外公外婆啊,我家有電腦給你玩,跑到網吧去,還得惹你媽媽罵,呵呵。”
“嗯,一定會去的啦!”
第116章 選擇
年初三(2.20)中午接到李威振的電話,說晚上到北街的旺角酒吧,幾個好友聚聚,還特意交代帶上雙雨,龍天一笑應允。既是老鄉,又是隊友,還是成長路上相互提攜的鐵哥們,龍天與李威振幾人的感情非同一般;過去一年忙於國青隊的集訓、比賽,與他們相聚的時間大大減少,剛回來那天也只是在俱樂部的歡迎宴上匆匆見了一面,隨後便急着趕回家裡過年,來不及暢談;心中也在暗自盤算這幾天約他們出來小聚一番,想不到他們倒先將電話打了過來,龍天自然又是一場興奮。
下午正在屋裡慵懶地睡午覺,爲今晚的聚會養精蓄銳,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驚醒。
“啊,爲什麼這樣?什麼時候的事?嗯,好的,你十六叔回來我馬上和他說,我們明天一大早趕回去!”接電話的是母親。
龍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房間裡無限懊惱地嚷了句:“媽,誰啊?撈,剛睡熟又被吵醒了!”
母親走了進來,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大伯老了(去世)。”
龍天迅速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吃一驚:“怎麼會?!那天不還好好的嗎。”
除夕那天目睹了大伯的淒涼晚景,龍天也想過他頂多苟延殘喘幾年時間,卻未想到自己的預言起效那麼快,短短兩天時間便告應驗,感覺似乎是自己咒死了大伯,龍天有種心虛的感覺:“那,我也要一塊下去嗎?”
“又不是看新娘,人多湊熱鬧啊?你留在家裡吧,我和你爸去就得了。”想了片刻,她不滿地咕噥着,“唉,那幾個沒良心的野仔,遲早要遭報應,這樣對待自己阿爸!這個年還沒過完就搞出這種事情,今年真是當黑啊!”想了一下,轉而擔心起獨守家門的兒子的飲食起居,“你又不懂做飯,現在要你一個人在家,行嗎?要不我給你姐打個電話,你去她家吃幾天吧。”龍天搖了搖頭:“姐家也不方便,不用打擾她了!你們要回去多少天?”
“三四天吧。”
“那你們就安心地回去吧,我一個人容易打發得很呢,出去吃很方便,實在不行就去姐家唄!”
晚上七點在家中等到雙雨,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她看起來明豔動人:頭頂上團成一個小髻,周邊的長髮自然下垂,有幾絲江南女子弱柳扶風的感覺;上身着一件豹皮的無袖小棉襖,下身穿一條藍色緊身牛仔褲,貼身的裝束將她那有致的曲線清晰勾勒出來;眼睫毛也特意梳理過了,根根筆挺上翹,看起來格外清爽。
龍天看到這個可愛迷人中帶點性感氣息的尤物,愣了一下,呆呆望着沒有言語;雙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怪道:“人家這樣穿很奇怪嗎?怎麼你像看怪物一樣的!”龍天故意重重嘆了口氣,掩飾自己的“好色”之舉:“你不是怪物,而是魔獸,大名鼎鼎的攝魂獸,一看到你,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抓起她的雙手,淺吻她的臉頰,在她耳畔柔柔一句“寶貝,你今天好漂亮”,將她哄得花枝亂顫。
請了一輛三碼(三輪摩托車),兩人往縣第一小學背後的旺角酒吧趕。到了約定的包廂,剛推開廂門,一個人“砰”地跳了出來,雙雨嚇了一大跳,“啊”的一聲就往龍天懷裡躲;龍天緊緊抱住她,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撫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着,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丘力,止不住驚喜道:“阿力哥,怎麼你也在?”他是福綿人,家在玉林市區,是以龍天有此一問。
丘力是玉柴隊主力門將,在場上表現穩健沉着,年紀輕輕卻已坐穩球隊一號門將的寶座;然而到了場下卻總是嬉皮笑臉,簡直判若兩人:“嘻,我這個玉林佬就不能參加你們陸川幫的聚會啊?”
“當然不是了!你肯搭上油費從玉林飆下來,我們榮幸還來不及呢!”球隊內氣氛和睦,隊友之間的見面總會玩笑不斷,龍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反倒是一旁的雙雨不習慣,驚魂甫定的她,臉上還掛着斗大一串淚珠,龍天丟開丘力心疼地安慰着。
丘力今天才真正地見識到龍天對女朋友的寶貝樣,意識到自己的“罪行”,盡力挽回着:“唉呀,真不好意思,倒嚇到你了!你就是龍天的老婆吧,果真聞名不如見面啊,漂亮得緊吶,嘖嘖!”雙雨強自定了定神,努力展現自己活潑的一面,不讓龍天太過沒面子:“沒有了,剛纔真的太過意外了,一時沒有準備而已,呵呵!其實,我的膽子還是很大滴。你就是龍天經常提起的‘妙手神撲’的‘丘一撲’丘力大哥吧,初次見面,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她迅速從驚悸的狀態走出來,詼諧的話語讓一旁的龍天放心不少,其他幾人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李威振、劉克虎和徐特都是陸川人,雙雨在龍天與他們的聚會中見過面,算得上熟人,但卻是第一次見丘力,是以剛纔的偷襲讓她反應強烈。正在爲自己犯下的錯誤懊悔不已,想不到這個內向的美女說出自己的名號,主動化解窘迫氣氛,求之不得的丘力順着她給出的臺階迅速往下爬:“呵呵,龍天你又給我的臉上貼金了!”
“得了,力王你就別在這裡嚇人家了,嚇壞了阿天跟你急!”身後的李威振嚷了一句。
龍天剛一坐下,謝展便怪聲怪氣地笑道:“嘿嘿,老規矩,阿天,你遲到了,一人罰一杯,五杯,喝!”把眼望向雙雨,“至於家屬嘛,優惠一點,處罰減半,龍弟妹,兩杯半,喝吧!”
她臉紅紅地說道:“我、我喝不了那麼多呀!”
龍天也幫她解圍:“得了,她小丫頭一個,還是個學生,讓她以茶代酒吧。要不,她那份加到我的份上吧。”
一旁的徐特不依:“喲,就心疼老婆了,呵呵,不行,照喝!兩杯而已,多上幾趟洗手間就消了嘛。”其他五人紛紛起鬨,雙雨的手緊緊拽住龍天的右手,迷茫的眼神中藏着一絲恐懼;他右手用力回握她的雙手,堅定地望了她一眼。最後妥協的結果是,龍天在喝完他份內五杯的基礎上,幫她喝剩下的杯數。
雙雨以往參加這種聚會都是喝飲料,此刻還是第一次沾啤酒,橙黃的液體滑入口中,微苦帶澀,還有股難聞的味道,完全不像汽水的香甜順滑;小心地抿着但還是被嗆到了,喝進去的啤酒全部吐了出來,還不住地咳着。
劉克虎逮着了教訓的把柄:“毛主席說過,浪費是無產階級最大的敵人。你這樣可不好,要加罰的哦,哈哈!”她信以爲真,右手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止住咳嗽,不安地解釋着:“我、咳、不是、咳、故意的、咳!”看着她那緊張的樣子,大家笑得更歡,雙雨的臉窘得更紅了。
龍天平穩地喝完第二杯後,左手將酒杯放到桌面上,右手放到她的後背一上一下地撫弄着,幫她順氣,細語安慰着,隨後笑着面向好友們:“虎哥,你就別再嚇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呵呵!她可是今晚唯一的女嘉賓,‘獨此一家’,你們不好招待,還來刁難,呵呵,下次打死她都不來了喔!”大夥的鬨笑聲至此方罷,靜觀兩人喝酒。
雙雨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不時停下來透透氣,喝啤酒對她來說確實是件苦差事,因此她喝得很慢;龍天喝完五杯後,過來支援她,雙雨手中仍剩下小半杯。
龍天在她耳邊說了句“寶貝,我來了!”雙雨如釋重負地將手中的酒杯丟給他,以感激的目光注視着龍天。
喝完以後,他伸手拿起先前放在桌面的空杯子,兩個酒杯的敞口一致朝下,示意滴酒不剩,其他五人才算通過了兩人的入門考試。龍天摸了摸鼓鼓的肚皮,酒氣不斷上涌,打了兩個酒嗝,逗得雙雨“咯咯”地笑了起來,調皮地在他的小肚子上拍了兩下,樂得龍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笑畢,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臉頰,雙雨起身去洗手間。
待她走入洗手間後,丘力放下手中的麥克風,壞壞地說了一句:“阿天,你馬子確實夠正,開了沒有?”丘力講的是普通話,又操着一種流裡流氣的不正經口吻,龍天一下子沒理解出他的話中之意:“開,開什麼啊?”
龍天比他們小兩三歲,接受過正規的初中教育,入隊最晚,卻是幾個年輕球員中最單純的一個;李威振一直把他當小弟照顧,他們這夥人那些不良的社會習氣盡量不讓他沾染,一見丘力耍流氓,他數落了一句:“阿力,阿天還小,別說那種話!”
丘力訕訕地回了一句:“20歲的人了,應該懂得過一些正常球員的生活嘛,呵呵!”在兩人對話的同時,龍天終於反應過來丘力口中的“開”爲何意,臉上泛起的紅光不知是染酒之故,還是由於尷尬,貿然地插入兩人的談話:“這種事情會來的,不急。”隨後走上前搶過丘力手中的麥克風,與正在唱歌的劉克虎一起飆歌,藉以轉移話題;聽着他稚嫩的回答,看着他不安閃躲的樣子,丘力縱聲大笑起來,身旁的謝展也笑了,隨手給了他一拳:“小子好的不教,淨教壞!”
幾個人輪流唱過以後,劉克虎看了看窩在角落的雙雨,因陪她而變得不積極的龍天,他吆喝了一聲:“阿天,帶上你老婆給我們唱一首,還沒聽過你們情意綿綿的歌聲呢!”其他四人又是一片應和的起鬨。
龍天落落大方地笑着,他性喜豪爽,樂於在好友面前展示自己,把眼望向雙雨,她十分猶豫,不安地嘀咕着:“天,我、我不會唱啊!”雙手緊握住她,堅定地說道:“別怕,有我呢!待會我們挑首熟悉的,不會唱時就跟着旋律、照着屏幕上的歌詞哼。”
她還是有點害怕,龍天牽起她的右手,輕輕在上面淺吻着:“什麼都不用怕,因爲我愛你!”這一男子漢的舉打動了雙雨,感動的力量驅散了害怕的情緒,她朝龍天肯定地點了點頭。
謝展怪叫着:“還沒開唱就那麼甜蜜了,等下豈不是要膩死我們?”大家開始興奮地爲兩人挑歌曲,徐特吼了首《縴夫的愛》,丘力叫了首《大花轎》,李威振點了首《愛你在心口難開》;都是一些經典情歌,兩人都不是很熟悉,其中狂放的示愛方式也不爲他們所喜,最後兩人合計了一下,選了首林子祥與葉倩文合唱的《選擇》;這首歌也很老,但旋律舒緩,唱詞優美,易於上口,纏綿的曲調風格適合此刻的氛圍,龍天點中這首歌后,雙雨眨了眨眼,沒有異議。
“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我一定會愛你到地老到天荒,我一定會陪你到海枯到石爛!”
剛開始唱的時候,雙雨有點不習慣,找不準節奏,但看着自在的龍天,漸漸也投入地唱了起來,情歌浪漫的氣氛因兩人投入的表演而得到釋放。其他五人一開始還有使壞的意思,逐漸爲兩人的溫馨幸福所感染,掌聲漸次響了起來。唱完以後,龍天牽起她的手,回頭望着五人發呆陶醉的樣子,兩人相視一笑,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龍天動情地在她的鼻尖上吻了一下,這一宣泄舉動把五人帶回此前的癲狂狀態,自然又是怪叫聲一片。
第117章 規劃
瘋狂地唱了一陣後,都覺得累了,便點了幾首曲調悠揚、抒情的歌曲,放低音量,作爲調節聊天氣氛的伴奏曲。
“威哥,這一次回來得太匆忙,沒來得及瞭解我們隊上賽季的成績。第九名也應該不錯了,聯賽前半程以來我們不都是泡在降級區裡嗎,畢竟纔是第二年在中超立足嘛。那天我見白經理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難道球隊去年的表現很差嗎?”龍天將心中最大的問號拋了出來。
“本來是有希望在足協盃上走得更遠一點,聯賽排名也能再高一點,但江濱和秦臻兩位老大哥的受傷,大大影響了球隊的發揮,白經理也是心有不甘啊!”李威振幽幽地答道。江秦兩名老將是球隊的中流砥柱,對年輕的玉柴隊起到穩定的關鍵作用。龍天點了點頭,他十分清楚這兩位老大哥在球隊中的重要作用。
“既然這樣,應該把球隊新賽季的目標定低一點啊!今年打入足協盃決賽、擠入聯賽前五,挺難的吧。”瞭解到球隊的實際困難以後,他開始擔心球隊在新賽季的前景。
“呵呵,阿天,你看你,半年不見就忘了我們玉柴的奮鬥綱領了!這一層擔心完全沒有必要。阿特這個賽季在前腰的位置上得到較多的鍛鍊機會,江濱的中場組織核心位置後繼有人;阿展早已能夠與後防大將秦臻並肩作戰,前鋒方面,蔡矯健大哥都已經欽點了威振是他的接班人。我們不缺人,只是缺乏磨合的時間而已。”劉克虎認真地分析起球隊的前景,努力打消他的顧慮,“再說了,阿天,世青賽過後都你暫時不會有集訓任務,今年下半年你又可以回來和我們一起拼搏了,到時我們玉柴這部柴油機肯定會開得更猛!”言語中充滿自信的張力,深深感染着每一位玉柴球員。
江秦蔡三人都已經是三十五歲開外的老將,當年正是三人帶着一羣十**歲的毛頭小夥打下玉柴的一片江山;但隨着年齡的增大,漸感力不從心,江濱和秦臻自上賽季中期先後受傷以來,一直處於恢復狀態,健全的另一員老將蔡矯健則喪失了連續作戰九十分鐘的能力,在場上的精神領袖作用大於實戰指揮價值;令人欣慰的是,玉柴青訓營的第一代年青球員順利成長爲接班人,玉柴主帥林睿傾力打造的青年軍計劃結出了豐碩成果,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團隊迅速成長了起來。
打消了自己無謂的一絲擔憂,龍天舒心地笑了起來:“別把我看得那麼重嘛!我們玉柴的江山還得靠你們幾位大哥來打,我這位小弟在後面幫你們搖旗吶喊還行,拿來充門面可不行哦!”
“什麼話?我們隊的哪次衝鋒陷陣離得開你這個旗手,你是我們玉柴出產的最大功率的發動機,是我們球隊的希望之所在!到西班牙以後要更加懂得保護自己,歐洲人可不像韓國人那麼腳軟。”徐特責備言語的背後,是對這位小將的關愛。
“球隊的戰略規劃是?”一番客套之後,龍天問了一個實際的問題。
“在新賽季力爭擠入前五的基礎上,切實提高球隊技戰術水平,爭取明後兩年進軍聯賽前三甲;三年內奪取亞冠參賽名額,拓展球隊的亞洲市場;近期目標是贏取球隊升超以來的首冠――足協盃,擴大球隊在全國的影響力。”丘力自信地把俱樂部雄心勃勃的發展藍圖勾畫出來。
龍天開心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種大躍進的舉動在其他球隊肯定要被批爲浮躁、好高騖遠,但在玉柴這支年輕無極限的球隊卻成爲合理性的選擇;別忘了,這是一支主力陣容平均年齡長期保持在23歲以下的青年軍,他們用短短五年時間,締造了一個由末流的乙級聯賽晉升中超的神話;一路走來,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紀錄爲年輕的玉柴隊所改寫、創造,這支球隊消化傳奇的能力令人咋舌。
球隊的成功離不開球員的無私奉獻,同時又反過來激發每個球員奉獻的豪情,兩者相得益彰,使每個接觸玉柴隊的人,強烈感受到這個朝氣蓬勃的團隊超強的戰鬥力,禁不住要抒發“年輕,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感慨;堅持多樣化發展策略的玉柴集團,一個享譽全球的老牌柴油、機電生產企業,也因球隊的奮勇拼搏而散發出迷人的青春氣息。
與好友熱烈地探討着,趁交談的空隙,龍天回頭關注雙雨,發現她百無聊賴地坐着,一上一下地擺着小腿,以此來消磨時間,驚覺自己冷落了她,牽起她的手:“無聊了吧。你可以去唱歌啊,或者去桌面找你喜歡的零食吃也行呀!我和他們好久沒見了,話多了點,委屈你了,寶貝!”
“沒事的啦,我正在聽你們聊天呢,蠻有意思的,呵呵。”雙雨體貼地說道。
寬撫了無聊的雙雨後,龍天繼續發表個人見解:“代表中國參加洲際級別的比賽,對於一家立志成長爲一流球隊的俱樂部來說是必經之路,但我覺得我們隊還很年輕,人力、物力、財力等相關方面尚無法支撐球隊兩線作戰,當務之急還是立足國內聯賽,打響玉柴在中超的招牌吧。”低調的他一向很務實。
“我們不否認這一點,就像白經理在總結表彰大會上說的,我們要在樹立目標、趕超先進的同時,認識到自身的不足,加快球隊的建設,早日晉升亞洲乃至世界一流俱樂部之列!”劉克虎說話有板有眼,講起來一套一套的,儼然一個官方發言人。
幾位隊友中最喜歡和他擡槓的就是謝展,劉克虎那種喊口號的作風讓他反感:“撈咔咩吊!講話那麼有水平,去當國家主席算了,踢個鳥球啊!?”這又是一對冤家,龍天暗自將他們與羅趙兩人對比,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夥也都轟然大笑着。
笑聲止歇以後,他掃了一眼雙雨手腕上的表,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擡眼望望雙雨,發現她的眼角掛着一絲不安,才意識到對一個學生妹來說,這時間已經很晚,便歉意地對好友們說道:“不好意思啊,有點晚了,我們先走啦。”
丘力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搞什麼嘛!11點都不夠,還沒開始快活呢,就走了?來得最晚、走得最早,阿天你真不夠兄弟,要過夜生活也不急在一時啊!”謝展和劉克虎也熱烈附和着。
雙雨的臉霎時紅透,龍天爲難地看了看,還是狠心地拒絕了好友的苦留之意。最終,李威振大方地說了句:“算了吧,雙雙還在讀書,家裡人不放心她在外呆那麼晚,還是讓她早點回去吧,我們也別帶壞了阿天這個好男人哦,呵呵!”
“她畢竟不是與我們一樣的人,別耽擱了她。”徐特冷冷地說了句別有深意的話,充滿埋怨的語氣。
一杯“訣別酒”下肚以後,龍天問了句:“俱樂部歸隊日期是多少號了?那天走得匆忙,忘問了。”
“年十一(2.28)。哦,還有,下個月二十四號(3.24)聯賽開打,下個月初到海南去參加YOYO體測。你這段時間注意別暴飲暴食,到時跑不動你就慘!”幾位大哥一致關照這位小弟,他吐了吐舌頭,笑而不答。
出了旺角的大門後,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傾刻間灌了三四瓶啤酒的龍天有種迷糊的感覺,此刻冷風一吹,有點清醒了,舉起右手,想請部三碼過來。雙雨將他舉起的手拉了下來:“不搭車,我想走回去。”
酒氣涌了上來,他連打兩個嗝,有點吃驚:“這裡是北街,到新橋還很遠哦,小娘子你就不怕有歹人?呵呵。”
看着他傻傻發笑的樣子,她“吃吃”地笑了起來:“小相公,你不送我啊?哼哼,我看吶,你不是怕我被非禮,而是你怕別人非禮,你個酒鬼!今晚才懂,你那麼能喝的,嘿嘿!”他沒有回答,一個勁地傻笑着。
雙雨大爲掃興,白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在他額頭上一點:“是不是醉了,傻傻的不懂回話啦!?”伸出十個手指,“這裡有多少個手指?說不出來我馬上請三碼走人,丟你一個人在這裡算了,哼,叫你喝那麼多!”
“不要嘛,人家算還不行嗎?不要這樣啦,人家怕怕噢!”確實是醉了,發起酒瘋的龍天竟撒起嬌來,說完便搖搖晃晃地靠近雙雨,緊緊抓着,想放開雙手都不可能,只好任由他一個個掰着數道:“一、二、三……八、九、”確定他真的醉了,她準備等他數完以後哄他兩句,請部三碼,先將他送回家。
“十”尚未出口,他大喊一聲“老婆”,猛然將她抱了起來,臉上風風火火的表情一掃剛纔那絲頹靡之色;她被嚇了一跳,身體突然被架空,心兒像慌亂的小鹿一樣“撲通”亂撞雙手本能地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捶着:“哼,又欺負人家!原來你是裝的,嚇死我了,大壞蛋!”
龍天將她抱得更緊,壞壞笑道:“我本來就沒醉嘛,都是你說的,呵呵!我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還真的是一擊奏效誒,哈哈!”是他平常的聲音,雙雨進一步確定他是清醒的,放心地將頭靠在他的脖子上,雙拳柔柔地在他的後背上捶着,以示對他的冒犯之舉的懲罰。
一陣打鬧過後,他像往常一樣牽起她的手,走在濱江路上,送她回家。貫穿陸川全境的這條九洲江直挺挺一條,在縣城這一段更是異常筆直,從城北到城南,拐彎處也不多見,沿河鋪設的這條濱江路像條直線。從旺角往下走,穿過北街水果市場,匯入濱江路,一路朝南走,經過水廠門前那條水泥板小橋,往右走十幾米便是龍天的家;但他不會停下腳步,仍會繼續陪她南行,直到新橋,安心地看到她進入家門,他纔會原路返回。
年初二的晚上,月亮幽會去了,夜色深沉,萬家燈火通明;河對岸的夜茶攤點上人影幢幢,猜馬、吆喝、嘻笑的聲音清晰可聞,時斷時續的鞭炮響聲,爲這躁動的夜晚添加幾許喧囂,一股濃濃的春之氣息撲面而來。穿梭在江邊的林蔭小路里,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