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冰冷的星彩

浸滿水的青苔滑得令人髮指,我滑下來的時候倒是爽快,爬上去的時候那就是人間悲劇。我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折騰半天的結果還是和沒折騰一樣。哀嘆半天,還是重新爬回那個兇殘的美人身旁,朝他軟肋上狠狠捅了兩下:“喂,別裝了,真的會被雷劈哦!”一片寂靜,地上的美人還是一動不動。探過頭去看了一眼,啊咧?我只不過是捅了一下掐了一把,至於會直接面無人色?再伸手一摸,餓滴神呀!這麼涼!連呼吸都停止了!

我愣了一秒鐘,腦袋一時間完全無法處理面前的突發狀況。這叫什麼事啊?他想殺我,結果反而被我殺了?我殺人了?

慢慢的審視着他沒有血色的臉龐,欣賞着那藝術品般的□□,嘴角無意識的盈出一道笑意。嗖!恐懼如同道道寒氣順着我的脊背朝上爬升,整個身體也無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燭火搖曳着,將我顫抖的影子搖成一片虛迷的暗影,像是一隻蟄伏的野獸,停駐在那青白色的牆壁上,隨時準備吞噬生靈,包括我自己。我狠狠的甩甩頭,那種恐懼的感覺揮拭不去。我只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普通女生,儘管我的生活的環境裡有着各種的暴力,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善類,可是我殺人了,我應該因此而害怕的,對不對?我爲什麼可以如此冷漠的旁觀一個生命的流逝?我萬分恐懼,恐懼着那個陌生的自己。

在大腿在狠狠揪了一把,理智終於在齜牙咧嘴中迴歸。對!心肺復甦術!朝着美人胸口狠狠按幾下,毫無憐惜的捏住他的鼻子,俯身對上那冰涼的嘴脣死命吹氣,忙得一身大汗,完全把自己當人了人形充氣筒。神啊,原諒我吧,在這種救死扶傷的神聖時刻居然不停的想起充氣娃娃,充氣娃娃,充氣娃娃……

“呼……咳咳……”一聲劇烈的咳嗽,他終於在我盡職盡責的救死扶傷摧殘虐待下恢復了呼吸。

“你……你……你欠我……欠我一條命……”我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屁股坐倒在旁邊,“記得要……要還我……”

迷離的眼神,連說話都斷斷續續,偏偏語氣還是那麼堅決:“……一旦恢復……我馬上……就殺……了你……”

我愣,瞪着眼睛,真沒想到還能遇上一個比我更有創意的人物!真是I服了YOU!I怕了YOU!從內心裡崇拜了YOU!“算了,那我還是……殺了你……比較妥當。”努力爬,翻身趴到他身上,沙啞的嗓子把變態狂的行徑演繹得萬分傳神:“啊哈~啊哈~啊哈哈~我纔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爽快!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你……”可憐的美人顯然是渾身癱軟沒有反抗的力氣,只是氣得直翻白眼。唉,美人就是美人,連翻白眼都能翻得如此銷魂。

“哥哥……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地面上的聲音猛然響起,實在是嚇得我騰騰震哪,差點沒一頭從他身上栽下來。樓上那位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報告樓下的戰況,真乃神人也!我裂開嘴疑惑的斜着眼睛朝上看,從下面那個角度就可以完美的欣賞到一個智障的各種生理特徵。仔細聽了一會兒,又聽到地面上一陣走動聲。跟着是另外一個聲音虛弱的開口說道:“我沒事……紅月……不用擔心……”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陣僵硬。原來樓上是西樓家的白眼狼和北宮家的紅色火藥桶,搞了半天樓上不是在播報戰況是在上演激情戲啊。

“只不過是一個武林盟主的虛位,終南神彩想要就讓了他去,你何必如此拼命?”北宮紅月的聲音帶着無法遏制的哽咽,悽惶得近乎蒼涼。

“紅月……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啊!榮耀,地位,權力,我什麼都不要……可是……我要你活着!哥哥……你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一切。如果你不在了,紅月也就不存在了……你要記着,一定要記着!”這個丫頭縱然有千般不好,至少她對白眼狼的感情是真的。那種差點失去摯愛的絕望,不是可以隨便裝出來的。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不會了……”以這種語氣來結束對話,下面一定是熱烈擁抱親吻的感人場景吧。

有一點我一直很奇怪,我自問是很能適應環境的人,但是對於星野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我居然沒有一點不安一絲惶恐,相反對於原來那個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我卻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陌生感。我一直在隨波逐流,沒想過要去哪裡,也沒想過要做什麼。我對金錢的狂熱追求連我自己都覺得很變態,參加所有能參加的有獎競賽,四處去打亂七八糟的零工,不顧一切的透支體力令自己筋疲力盡,只有看着銀行卡上不斷增長的數字我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訊息和渺小微弱的歸屬感。我安於孤獨,也樂於孤獨,躲藏在屬於自己的角落,圈緊雙手,像是自己與自己擁抱,卻似乎更能感覺到自己渺小而持續的心跳。至於擠在人羣中間,那是我保護自己的面具。狂歡,就是很多人的寂寞。我置身其中,慢慢的品味着各種滋味的寂寞,自得其樂。

仰着頭望向地面,明明知道不可能看到上面的情景,我卻還是傻傻的發怔。就算我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如何堅強如何灑脫,到底還是騙不過自己。白眼狼是我到星野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讓我動情的第一個人。

他說過:從此你就是我西樓星落的人了,任何人都搶不走。

他說過:這是命中註定的姻緣,我會無比珍惜。

他說過:不要管,不要問。我只要你等我。

第一次有人給我相守一生的承諾,第一次有人用痕跡來訂下我屬於他的契約。

我第一次不需要讓金錢來驗證自己的存在的意義,第一次純粹的相信有一種可以相依相伴的感情。

可是他卻娶了北宮紅月。

他,不是我要的那個唯一。

明明知道他和北宮紅月纔是命中註定彼此相屬的一對,明明我已經如此決絕的放棄了和他的感情,爲什麼卻要在這種時候……無端的心痛如斯?

我對美麗的事物就是有着近乎偏執的熱愛,至於愛情,我或許真的不懂。一次次迷惘,一次次破碎,心酸心痛似乎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瞬間的痛徹心扉之後忽然就會雲淡風輕。我守望的到底是什麼?所謂的愛,又是什麼滋味?

一顆淚珠滑過腮邊,卻在滴落之前被微涼的手指拭去。驚愕的低頭,對上了那雙銀灰色眸子裡深不見底的波瀾。傻笑一聲:“喂,怪不得不讓我出聲,原來是想看你妹妹和妹夫的激情戲?”

躺着的美人微微一怔,輕聲道:“北宮紅月不是我妹妹。”

“啊咧?”我一陣錯愕,“你不是北宮深雪嗎?”

“誰告訴你我是北宮深雪?”美人的神色有些不屑,眼眸中奇異的神彩動盪變幻,“你走吧。今天我沒有興致,不想殺你。側邊的燭臺下面有機關,右旋三次左旋一次之後就可以打開暗門,順着那道門後面的暗道就可以回到地面上。”

“嗨,小樣,說得這麼帶勁兒!你的命可還在我手裡呢。”真是,見過不靠譜的,還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

“下次再看見你,我絕不會再和你廢話,直接殺了你。”他慢慢舉手按在旁邊的巨石長桌上,沒有蓄力也沒有運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按——嘩啦!他手掌之下的石頭居然盡數化成了石粉!

“神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化骨綿掌?”我忽然有了拜師學藝的衝動。電視上那個只是化成水,還整得怪噁心,這個直接化骨爲灰,多健康,多環保啊!

“滾!”

嗖!我溜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跑了幾步,又折回來:“你不是北宮深雪,那你到底是誰啊?”

他好像對於我溜回來問他名字的這個無厘頭舉動很是不適應,微微遲疑之後纔回答道:“星彩……西樓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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