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盜墓王的寶器洛陽鏟
洛陽鏟 十二（2）
來人說：“還真是那回事兒，說是叫他家人趕緊備口棺材，指不定那一日就插上亡命牌推到東市槍斃。長官交代，你務必得去跟他見個面。”
說是說，王掌櫃還不敢不去，十分沮喪地跟在來人的後面去了監獄。
精神極好的監獄長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哼哼着梆子戲，面對着垂頭喪氣的王掌櫃，得意地問：“你看見判決了？”
王掌櫃少氣無力地說：“看見了。”
監獄長說：“看見了就好，準備着給李當家的收屍吧。”
王掌櫃苦笑着，很不信任地撇了監獄長一眼，趴下頭不說話。
監獄長揶揄他說：“你是後悔爲我擔保那顆夜明珠了吧？”
王掌櫃說：“就是留個活口也行呀，人都該死了，他還會拿出夜明珠嗎？”
監獄長笑了，他壓低了聲音說，“偷樑換柱知道嗎？就是調包計。”說完，自得地擠眉弄眼。
王掌櫃睜大狐疑地問：“您是說——”
監獄長看王掌櫃慢慢散開的眉頭，點着頭，說：“意會就可以了。準備好棺材，到時候，讓李鴨子的婆娘去把死人弄走埋掉，越快越好。夜裡你親自來，咱們一起帶着活人去取夜明珠。”
王掌櫃聽了，不禁打了個寒噤，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唯唯諾諾地說：“那俺去安置。”
王掌櫃出了監獄，後背感到絲絲地涼，脊樑骨都酸酸地直不起來。他沒有回家，直接去找李鴨子婆娘。他已經明白，這是一出嚇死人的大戲，那些大官們幹起來習以爲常，可他不行，李鴨子婆娘恐怕更不行。必須得讓這婆娘心裡有個準備，要是當場把戲演砸了，不但李鴨子的命保不住，怕是還要再搭上幾條命。
他敲開了李鴨子家的門，門裡有兩個穿便衣的警察在。他說明了來意，才被放進去。李鴨子婆娘六神無主地坐在上房的門檻上有一針沒一針地納鞋底子，二狗萎靡不振地仰擺在一個躺椅上曬暖。他問：“孩子們呢？”
李鴨子婆娘說：“都在睡覺。啥事沒有，門又不讓出，不睡覺能把孩子們憋悶死。俺當家的啥樣？”
王掌櫃說：“就是這三兩天的事兒，人就出來了。”說着招着手示意，到屋子裡去說。
進到屋子裡，王掌櫃仔細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李鴨子婆娘說了一遍，李鴨子婆娘費解地問來問去，總算明白了。二狗倒是有些擔心，他說上午去街買糧，見了老鱉頭，聽老鱉頭說土匪們就在城裡等着，想劫法場嘞，到時候劫錯就麻煩了！王掌櫃被嚇了一跳，這怎麼行呢？那不就拆穿了西洋鏡嗎！他連一口氣兒也不敢多喘，勢急慌忙地拉着二狗又去老鱉頭。
到老鱉頭家的時候，果然見他家裡住着一個表情陰沉衣着體面的漢子。漢子問王掌櫃還認識他嗎？王掌櫃略一瞪醒，馬上就認出來了，是李鴨子介紹給他買槍的趟將關老九。慌忙抱拳施禮，讚歎道：“大架杆真是少有的仗義之士，到今天還能想着李當家的，李當家的該知足了啊！”
關老九說：“都是江湖上的朋友，還不是爲個義字。”
來路上王掌櫃已經想好了——決不能對趟將們說出救李鴨子的原委。他對關老九說：“大架杆的情義俺代李當家的先領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只是這法場不用劫了，李當家的命已經保住，三兩日人就出來了。”
關老九疑惑不解地問：“不是說殺頭的告示都已經貼出來了，咋又三兩日就能出來？”
王掌櫃解釋說：“告示是告示，還不是想詐錢嘞。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也就沒有啥事兒了。”
關老九說：“這官府也是他孃的沒規矩，王法就像是膏藥，他們想咋貼就咋貼，想貼哪兒就貼哪兒！”
王掌櫃附和着說：“誰說不是呢！”
關老九說：“王掌櫃你可弄仔細，這事兒是不是萬無一失？李當家的命是千萬殺不得？”
王掌櫃說：“俺敢拿李當家的命開玩笑？俺敢拿您對李當家的情義開玩笑？您先回山寨，說不來您前腳到家，俺跟李當家的後腳就攆去承謝您。”
關老九思忖着說：“俺還是在這兒見李當家的最好，萬一有個變故，俺能及時出手。”
王掌櫃暗暗地感嘆，同樣是爲求得一個人的財，趟將都學會提着腦袋用仗義去謀取，官家們卻仗着權勢使出手段去敲詐，官連匪都不如啊！
感觸歸感觸，他還是求告關老九，“大架杆千萬不敢留，現如今都是爲財寶，咱已經把李當家的命買下了，您萬一出手把把戲兒戳穿，那就前功盡棄了。管他們殺誰刮誰，三幾天後，俺給你看個活蹦亂跳的李當家。”
關老九是多忽靈的人，一聽就知道是這裡面做好了手腳，微笑着說：“俺信王掌櫃，洋和尚沒影兒了，還得靠您給咱山寨添傢伙嘞。李當家的對咱們都是寶，誰也捨不得。城外還有老幹孃的隊伍嘞，你也得去親自跑一趟。要不然我先褪套，會叫老幹孃的槍給頂回來。”
也是爲李鴨子而來的張寡婦，帶人在鑽地龍家住着。王掌櫃又跟着關老九去跟張寡婦見了一面。如是一番解釋，張寡婦說：“雖說咱都是無德無形無法無天的人，做的也都是讓人唾棄斷子絕孫的事兒，但咱有做人的義氣在。不論是誰救下李當家的命，都是義字當頭，都算是一條道上的朋友。”
王掌櫃忙前忙後，總算按自己能想到的，全部安排就緒。監獄長和幾個大人在四海春吃飯，商量着在東市佈置刑場的事兒，他被喊去在樓下等信兒。一直等到街上都黑黢黢的，肚子裡咕咕響，委屈得在心裡直想罵李鴨子——李鴨子呀，爲了你，看俺受的是啥罪？腿跑細了，臉皮蹭破了，錢花得不明不白，承的人情比天大，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你個狗日地，可是欠了俺一輩子還不完的債呀！可你認不認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