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岑只是一團透明的意識，還未凝聚成人形，像一顆白色的氣球，潛藏在雲層的背後。
但這並不妨礙她打量程素。
底下的男人站在碼頭，臉頰還未褪去青澀，眉眼單純，修身西裝下的身材要比現在瘦削一圈。
他目光凝視着眼前夢幻般的遊輪，又看看即將謝幕的落日，雙眼逐漸失去焦距。
“泰坦尼克遊輪。”
林幼岑語氣懷念，她曾包下整艘遊輪，爲林墨舉辦十八歲的生日慶典。
可惜於四年前，泰坦尼克觸礁沉沒，傷亡數千人，爲近百年最嚴重的一次海難。
泰坦尼克海難的存活率僅有5%，船身被礁石劃開一道近百米的口子，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這艘巨輪便徹底沉沒於冰冷的海底。
…………
“在我的夢境世界裡，似乎擠進一道異物，它應該是林硯的意識吧？”
程素彷彿夢境的主宰，他站在上帝的視角，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瞞過他的感知。
果不其然，程素髮現這道異物開始降落，她站在一處隱蔽的巷子內，緩緩化爲“林硯”的模樣，連衣物都是她幾年前穿過的款式。
“神奇！”
林幼岑觸摸牆壁，傳來與現實一模一樣的觸感。
“我戴着主頭盔，依照善無畏大師所言，應該能夠操控夢境吧？”
她意念緩緩一動，全世界彷彿靜止，路人姿勢凝固，臉上懷着各色神情，天空的飛鳥還保持展翅，但已經不再向前……
林幼岑走出巷口，撿起還未落地的棒棒糖，塞回一名小女孩的手裡，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程素當然也發現周圍的異樣，他悄悄眨眼，發現林幼岑的控制對他無效。
這時林幼岑幾乎以瞬移的速度，出現在程素的面前，她近距離打量眼前的男人，發現他盯着遠處的遊輪，似乎想到愉悅的事情，臉上掛起一抹癡癡的笑容。
饒是林幼岑對他全無好感，甚至惡意滿滿，但仍舊被他的笑容所驚豔。
這一抹笑容璀璨有如天邊星辰，眼神挑不出半點雜質，極其震撼人心。
“不得不承認，你這狐媚子長相的確俊美，倘若我年少輕狂，見識淺薄，還真有可能對你發起情感攻勢。”
林幼岑心中暗歎，同時冷漠的擡手，指間劃過他臉頰的肌膚，滲出少許血絲。
一陣麻癢感襲來，但程素仍舊一動不動，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啪。”
林幼岑打了一枚響指，世界恢復運轉，而她也消失在程素面前，站在泰坦尼克的甲板上。
遊輪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在進行各項檢查，因爲今晚即將舉辦一場重要宴會，不少社會名流都會到場，藉此拉近感情，或是攀談生意。
林幼岑掌心一翻，手中多出一件望遠鏡，她望向程素所在的位置，發現他捂着流血的臉頰，一臉驚慌無助的模樣。
看樣子，他完全不知道深陷夢境，否則不會如此擔憂，畢竟對於一名靠臉吃飯的藝人而言，臉部受傷留疤，無疑在抹殺星途。
…………
不知不覺間。
天色漸暗。
距離遊輪晚宴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碼頭停車場駛入不少豪車，許多成功人士模樣的女子下車。
她們有些隻身前來，有些帶着自己的男伴。
登船口正在查驗賓客身份，要求她們出示請柬，有妄圖上船釣凱子的三流男星，打扮精緻妖豔，被工作人員無情驅趕，臉色不佳的離去。
程素暗暗慨嘆，眼前的一幕數年前曾經出現，但記憶已經淡化，若非夢境再現，很可能永久遺忘。
他臉上多出一塊創可貼，看着很違和與滑稽，因爲指痕太長，甚至連創可貼都無法全部遮住。
程素依照記憶，走到登船口，不出意外被工作人員攔下。
“您好先生，請出示您的請柬。”
一名工作人員朝他鞠躬，看到程素手頭空空如也，臉上公式化的笑容開始緩緩退散。
林幼岑站在甲板，負手看着不遠處的程素，發現他神情閃過一抹尷尬，但很快強作鎮定的說道：
“我女朋友在裡面，她一定是忘記帶上我了。”
“麻煩先生給她打一個電話，方便我們確認一下。”工作人員皺眉道。
“好。”
程素點頭應道，考慮到“林硯”在觀察他，此時他拿出手機，表情極其不情願。
但實際上，曾經他打過很多通電話，都被林硯的助理搪塞過去。
倘若林硯願意帶他上船，怎麼也有能力要到一張請柬。
“嘟嘟。”
電話撥通。
但對面傳來一陣忙音，然後自動掛斷，林硯身上沒有任何通訊設備，這點程素自然也清楚，打不通完全在意料之內。
“對不起先生，請您離開。”工作人員沉聲說道。
“我不走！讓我再打幾次。”
程素堅持的站在原地，繼續撥通林硯的電話。
工作人員徹底拉下臉。
“不要影響到後面等待登船的賓客，我再重複一遍先生，請您離開。”
幾名年輕的女保安圍過來，面色冷肅，準備對程素實行口頭驅趕。
程素神色慌張，往後倒退幾步，不經意抓住一名女子的衣袖。
“鬆手！”
女子神色清冷，氣場十足，一張美豔的臉頰以程素的審美觀點，幾乎能與林硯比肩。
唯一美中不足。
便是女子坐在輪椅上，雙腿似乎殘疾。
程素對殘疾女子毫無印象，但能夠出現在他夢裡，現實中應該見過一面。
“快走快走……”
保安見此，趕忙擒住程素的手腕，準備將他帶離登船口，免得造成不良影響。
她們的動作力度不大，倘若換成女人，她們會採用更暴力的方式，但對待男人的話，動作還得輕柔一些，免得控制不好力道使其受傷。
“我不走！”
程素開始掙扎，他已經忘記五年前怎麼混進遊輪，但想必林硯不會眼睜睜看着他被拖走。
就這樣僵持小半分鐘。
正在驗視請柬的女子，忽然間迴轉過頭，視線落到程素的身上。
“等等。”
她輕聲說道，幾名保安頓時停手，投去一個恭敬的笑容。
“秦小姐。”
“那個男人，我可以帶你登船。”女子緩聲說道。
“謝謝！謝謝你。”程素掙脫保安的束縛，對着女子連聲道謝。
他打量眼前女子的臉頰，發現她與曉曉竟存在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