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齡也算是得了有關繡花大盜的新消息, 當即告辭離去。花如令舒了口氣:“白姑娘,這王公子……”
“伯父安心,這些事定是與他無關的。”白飛飛出言道, “只是這繡花大盜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是一個滿臉鬍子, 穿着紫紅襖子的大漢劫了官道上的鏢銀, 更無聲無息潛入平南王府寶庫, 他們見到他時, 他都是在繡花,結果押鏢的三十六名鏢師和平南王府總管江重威都被繡花針刺成了瞎子。據說,他已經繡了七八十個瞎子。”花如令說的, 不過都是金九齡說的,再詳細的事情, 他卻也並不知曉。
花滿樓回房時, 白飛飛走在他身側, 嘴角淺淺笑意不變。他們二人婚約在身,花如令已然知曉白飛飛便是那江湖中被稱作妖女的幽靈宮主。只是他素日裡便知江湖傳言輕易做不得準, 白飛飛對花滿樓真心他看在眼中,兼之他心中也早已將白飛飛視作兒媳,什麼門第之別、禮教大防,更不想再用來限制他們,便也由着他們成日裡處在一處。白飛飛如今是花家未過門的媳婦, 自然也不是住在從前的客房裡, 反倒自作主張住進了花滿樓的房間隔壁, 依舊是不離片刻的姿態。
只是此刻, 花滿樓卻着實摸不清白飛飛的想法了:“飛飛在笑什麼?”
“自然是笑有意思的事情。”
“飛飛是覺得, 金捕頭方纔很是有趣?”花滿樓未曾發覺,自己問這話時竟微蹙了眉頭。
白飛飛伸出手來, 指尖輕輕撫平了花滿樓眉心褶皺,笑意卻更濃了幾分:“花滿樓,你莫不是生了醋意?”
花滿樓擡起手來講白飛飛還停在他眉心的指握在掌心,語氣微微沉了下來:“飛飛。”
白飛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花滿樓,你怎的這般有趣?”
花滿樓卻是不知道一時之間該笑該怒,白飛飛近些時日在他面前比起往日裡更是率性妄爲,沒了從前的捉摸不定,讓他忍不住想更寵溺她幾分。
白飛飛笑意未歇,花滿樓伸手將她輕輕攬進懷中:“飛飛真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正合我意。”白飛飛倚在他懷中,手心貼上花滿樓心口的位置,“我喜歡你爲我心亂,花滿樓,你的心跳聲好急。”
花滿樓何嘗不知自己心跳如鼓,喜愛的女子就在他懷中,不日就能成爲他的妻子相守一生,傾盡此生唯此一人。
思及此,花滿樓心中情意涌動,緩緩低下頭去。白飛飛正疑惑他突然之間的沉默,微仰起了頭,脣瓣相觸的那一瞬,白飛飛輕輕一顫。花滿樓察覺到,臂上微使了力將她帶入懷中,相接的脣未曾分開寸許。
花滿樓初始時只是輕輕研磨着白飛飛的脣瓣,那日密室裡短暫的輕觸他難以忘懷,雖未言明,脣上瞬間的溫柔暖意他確是時刻難忘。只是此刻脣間的溫暖太過真切,原本的懷戀變了味,他不禁想汲取更多,試探着吮吸起了白飛飛柔嫩脣瓣。
花滿樓看不見,白飛飛從未如此刻一般慶幸他看不見,她面上滾燙,全然一副情竇初開的嬌弱模樣。若被他瞧見了她這副模樣……白飛飛萬料不到自己此刻竟還能岔開心思,卻着實有些手足無措。
耳中是不知屬於自己還是他的心跳,眼中是他專注的面容,脣上,是獨屬於他的氣息。白飛飛輕合上眼,放任自己由着他引導自己在這樣的親密裡沉淪。
脣齒相交的親密距離,白飛飛的默許與縱容,花滿樓心領神會,將白飛飛攬得更緊,距離更近。他擡起手來手掌扣在白飛飛後腦,由試探到熟悉,花滿樓在白飛飛脣舌間攻城略地,強勢而不失溫柔。
白飛飛被動着承受,每一寸的接觸都是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花滿樓的情意點點滴滴融在其中,完完整整地傳遞給她。白飛飛想哭,也想笑,她得到這樣一個人,便是兩世的福祉。
花滿樓鬆開白飛飛時,空氣中仍是揮之不去的曖昧與情意。他在榻上坐下,仍將白飛飛攬在懷中,他從未敢比此刻更能確定地說,懷中的女子是屬於他的。花滿樓從來知足安樂,享受活着的一切別無所求,只是有了白飛飛,他重新落入凡塵,因爲想真真切切地擁入懷中,所以那份渴望越發深沉,他是凡而非仙。
白飛飛順從地倚在他懷中,面上紅暈未消,脣邊笑意亦未消退。她把玩着花滿樓垂下的發,近乎呢喃着開口:“花滿樓,我現在很幸福。”
花滿樓輕吻着她的額頭:“飛飛,我也是一樣的。”
幾日後,花滿樓與白飛飛便又離開了桃花堡,只是這次他們卻是分道而行。他們都去見朋友,只是卻各見各的朋友,白飛飛是要去見歐陽情的,她們相交數年,如今她要成親,即使歐陽情來不了,白飛飛也想親口告訴她,而花滿樓要去見的則是苦瓜大師,聽說,那又是一個怪脾氣的傢伙。
“你是和我大哥學的嗎?總結識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臨近分別,白飛飛的話也不由得多了些,這些時日來他們都不曾分開,如今才知道,習慣竟當真可怕,習慣了一個人在身邊,離開時卻連自己原來的模樣都想不起來。
“或許是因爲,我也是個怪人。”花滿樓伸手爲白飛飛攏了攏鬢角,“飛飛先走吧,到時候我去接你。”他亦是不捨,只是此刻不得不爲了這短暫分離道別。
白飛飛瞪着他,這人,竟搶了自己的話去,明明她也想着讓他先走,到時候由她去尋他,卻不料,竟被他先說了出來。微微惱意也不過頃刻消散,白飛飛上前伸手抱着花滿樓,還有句話,卻是他沒法搶去的:“花滿樓,你要記得記掛我,因爲我會記掛着你。”
花滿樓笑應道:“好。”只要想到待歸來之際,白飛飛便要成爲他花滿樓的妻,他又怎會捨得有片刻不記掛她?
聽着白飛飛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花滿樓才轉身離開。白飛飛卻又次出現在不遠處,注視着他遠去。緩慢樓萬萬沒料到,白飛飛竟是足下踏着腳步走遠,然後縱起輕功迴轉身來,只是不想由他成爲那個停在原地的人。
靜靜看了許久,白飛飛才收回目光。素懷由遠及近逐漸走來:“宮主。”
“有結果了?”
“王公子讓屬下轉告宮主,此事他自會解決。”素懷爲難了片刻,終究直言轉述,“王公子還說,絕對不會連累到宮主的親事。”
“真是……”白飛飛輕嘆着搖了搖頭,不自覺地又向花滿樓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這纔對素懷說着,“走吧。”
花滿樓在苦瓜大師處見到了黃山古鬆居士以及武當木道人,因爲人來得對又正逢脾氣古怪的苦瓜大師心情好,便給了幾位訪客品嚐苦瓜大師親自下廚的素齋的機會。
素菜的香氣陣陣飄出,掀簾而入時衆人卻不由怔住,竟已經有個不速之客在桌旁大快朵頤。苦瓜大師有着怪癖,凡是有資格吃他素齋的人,必得沐浴薰香,可眼前這人,不但身上全是泥,更是渾身的汗臭氣,更令人詫異的是,苦瓜大師竟然沒趕他走,反而還在替他夾菜。
木道人與古鬆居士一言一語,調侃着苦瓜大師待人偏心,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遇上這人,誰都沒法子。而花滿樓的話,或許是最公道的了:“遇見了這個人,只怕連菩薩都沒法子。”
在怪人的地方遇見的更怪的人,這個人,自然只能是陸小鳳。
“花滿樓,怎麼只你一人來?”陸小鳳已吃得碟子底朝天,終於露出了幾分滿足。
“你又怎麼會變成這樣?”花滿樓在他身旁坐下,不由皺了眉,“你平時本來不太臭的,今天聞起來怎麼變得像是條剛從爛泥裡撈出來的狗?”
“因爲我已經十天沒有洗澡了。”陸小鳳竟說得坦坦蕩蕩,“這些天我很忙。”
“忙什麼?”
“忙着還債,賭債。”
花滿樓不解道:“你欠了誰的賭債?”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除了司空摘星那混蛋,還有誰?”
花滿樓道:“你又怎麼會和他賭,又怎麼會輸給他的?”
陸小鳳苦笑道:“上次我跟他比賽翻跟斗,贏得他一塌糊塗,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我比賽翻跟斗了,你說我怎麼會不答應?”
花滿樓道:“你當然會答應。”
陸小鳳道:“誰知這小子最近什麼事都沒有做,就只在練翻跟斗,一個時辰居然連翻了六百八十個跟斗,你說要命不要命?”
花滿樓道:“你輸給他的是什麼?”
陸小鳳不甘心道:“我們約好了,我若贏了,他以後一見面就跟我磕頭,叫我大叔,我若輸了,就得在十天內替他挖六百八十條蚯蚓,一個跟斗,一條蚯蚓。”
花滿樓笑了,道:“這就難怪你自己看來也像是蚯蚓了。”
木道人在旁大笑,往常總讓人吃虧的陸小鳳,竟也吃了別人的虧,當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