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翩飛,北國之秋,豐收的濃郁氣氛中,多少還夾雜着萬物凋零的淒涼,尤其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偏僻山村,這種感覺就尤爲明顯。
這個村叫作吳家村,村裡有三十幾戶人家,全都姓吳,據村裡祠堂的吳氏家譜記載,這個村是清道光年間吳姓兄弟所建,算起來也有將近一百年的歷史。整個村子呈半圓形,繞山而居,此山叫做龍山。
龍山高約三百米,山體挺拔陡峭,樹木稀少,尤其在這落葉之秋,就更顯得一片蒼涼。人說“靠山吃山”,可是這吳家村裡的人,卻從不走近龍山半步,更別說登山採石伐木打獵了。外人無從得知原因,但這卻是吳家村祖上近百年來傳下的規矩,男女老少無不遵守。
然而就在這薄暮黃昏,一個人影出現在龍山腳下,只見他面目清秀,年紀約十六七歲,體態單薄,儼然少年,兩手各拎一隻水桶,順着被踩平的羊腸小道,朝山腳一處大石走去。
少年名叫吳志遠,是吳家村吳成喜家的獨子,此時他正提着水桶幫母親打水。
走近大石,便聽到清脆的水流聲如環佩相擊,不絕於耳,原來是一處泉眼。大石大如房屋,呈不規則的長方形,整塊大石渾然一體,完好無缺,卻在正中靠下位置處,裂開一道細縫,那泉水正從這細縫中汩汩而出。泉眼雖不大,也不旺盛,但卻供給整個村的生活用水。此泉終年不斷,無論旱季雨季,水流不大不小,一往如是。更奇的是石縫下一個小水潭,無干無支,蓄水剛滿,石縫中泉水不斷嘩嘩流下,潭中的水始終保持着一個高度,從不外溢。
吳志遠放下水桶,伸出雙手,從潭中掬一捧清水喝了起來。這初秋時節,泉水卻絲毫不冷,清爽中反而透着暖意。吳志遠喝完水,便用舀子將潭中泉水舀滿兩隻木桶,正yù起身提桶,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
萬籟俱寂,窸窣聲格外分明。少年回頭一看,只見一隻灰白野兔,身肥體碩,一邊蹦跳一邊四處觀望,好不悠閒,絲毫沒把一旁的打水的吳志遠放在眼裡。
吳志遠一陣驚喜,心中暗想:“如果將它抓回去,晚飯就有肉吃了,爹媽不知道會有多高興。”想起許久沒吃過兔肉了,那至鮮至美的滋味頓時涌到嗓子眼,吳志遠不禁嚥了口唾沫。於是慢慢起身,悄聲躡腳的朝那野兔靠近。
野兔久居山野,自然機靈活俏,一見吳志遠站起身來,立時“噔噔噔”連跳三步,離吳志遠已有三五米之遠,然後豎起耳朵,停在原地。看那架勢,像是挑逗吳志遠玩抓迷藏一般。
吳志遠頓時興起,便輕挽衣袖,緩緩向野兔靠近。豈料那野兔彷彿惡意戲弄,見少年跟來,竟不慌不**,後蹄一躍,“噔噔噔”又是連跳幾下,繼續停在前方。
受到這般挑逗,吳志遠有點急躁了,也顧不得腳步的輕重,緊咬下脣,猛地向那野兔一撲。
原以爲這一撲已是十拿九穩,不想那野兔就在即將被抓住的那一瞬間,縱身一躍,身形已在十米開外,仍舊不懼不怕,吃起乾草來。
吳志遠哪曾受過這般戲弄?見狀無明業火頓起,奮袖出臂,大叫一聲,直奔那野兔而去。
野兔的速度不快不慢,與吳志遠的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兩三米遠,可謂恰到好處。眼見肥肉當前,卻觸摸不及,吳志遠便越追越急,不知不覺追出了幾百米遠,累得氣喘吁吁,停下來喘着粗氣。而那野兔也緊跟節奏停了下來,兀自吃着乾草。
此時已rì薄西山,清冷的夕陽灑出片片血紅sè的餘暉,沒有絲毫溫度,龍山腳下更顯yīn冷。
吳志遠擡頭一看,只見西側一尊石獅蹲坐在夕陽殘照中。此石獅高約二十米,說是石獅,其實就是兩塊正方形大石上下壘在一起,大石極爲普通,隨處可見,但是奇就奇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兩塊壘石的輪廓恰似一尊蹲坐的獅子,尤其在這rì落時分,夕陽餘暉的映照下更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令人歎爲觀止。
“到了守山獅了!”吳志遠驚訝的自語道,“要不要繼續追呢?”
須知這村裡的規矩是村民不得進山,以守山獅爲界,百十年來無人違反這一村規。據老一輩人口口相傳,進山者大都無故失蹤,再沒走出山來。偶有出山者,也是幾rì後暴病而亡。
仰望着象徵楚河漢界的守山獅,吳志遠猶豫起來。便在此時,只見那野兔後腿一蹬,向裡跳去。不容遲疑,吳志遠將心一橫,一擡腳衝了進去。
遠遠看見那野兔蹦跳的身影,吳志遠加快了腳步,就在快追上野兔時,那野兔猛地一竄,鑽進了一堆**石縫中。吳志遠一陣懊惱,心中懊悔,自責當初猶豫不決,如果當機立斷,想必現在已經拎着野兔的耳朵往回走了。
所謂“狡兔三窟”,**石縫中或許另有出口。吳志遠心下一喜,便一邊觀察一邊向**石堆的背面走去。
一個聲音從**石堆背面傳來,隨着吳志遠的走近逐漸清晰。“好像是吃東西的聲音。”此時吳志遠開始害怕起來,萬一是狼蟲虎豹,只怕此命休矣!然而事已至此,在兔肉的誘惑和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只有一探究竟的信念。
於是他壓低腳步,悄悄走近,那吞嚥撕咬聲也越來越清晰,單憑聲響判斷,既非人又非獸,因爲人吃東西撕咬聲不會這般猛烈,而野獸吃食定會發出“嗚嗚”的獸語,絕不會這般安靜。
吳志遠扶着**石縫中生出的矮樹,探頭一看,原來是個人,他懸着的心頓時平靜下來。
只見那人背向吳志遠,一身黑衣,衣衫襤褸,滿頭**發,兩手正握着什麼東西放在嘴邊撕咬。
吳志遠壯了壯膽,從矮樹後站出身來,打招呼道:“噯!”那黑衣人好像沒有聽見,還在低頭吞食手裡的東西,對吳志遠的喝聲無動於衷。
“噯!你有沒有看到一隻兔子?”吳志遠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那黑衣人嚼食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他突然停止吞食,猛地回過頭來,只見他手裡正抓着那隻野兔,滿嘴是血,尖牙暴露,蒼白的臉上毫無血sè,一雙眼睛佈滿血絲,暗淡無神,卻放shè出惡毒的目光,直逼吳志遠而來。
“媽呀!”吳志遠驚恐的大叫一聲,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轉過身來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