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眉的生日,比林小可想像中還要熱鬧。在一間豪華的大酒家,辦了十來桌筵席,大概請的都是錢人,私家車像長龍一樣,紛至沓來,絡繹不絕。
每個人都春風滿面。
作爲主角的柳葉眉,自然更滿面紅光,笑逐顏開。
特別是看到林小可,柳葉眉更是笑出一臉陽光,甩着頭,長髮四散飛舞,她喜滋滋地向別人介紹林小可:“我的女兒。”
有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把眼光落在她林小可身上,上下的打量了她,大概在想,何處冒出來的女兒?而這個女兒,是不是衝了她的錢來的?只要有好處,管誰做媽都是一個樣。
林小可只是微笑,也不說話。
因爲沒有說話的必要。
趁人不注意,柳葉眉偷偷地對林小可說:“我請了很多青年才俊,都是未婚的,可可,你看上誰了,告訴我,我給你牽線去。”
林小可失笑。
原來這場酒宴的真正目的,是選男版太子妃。
這些“青年才俊”,無論高矮,或肥瘦,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有些閒談調笑,有些神態嚴肅,有些在煲電話粥,卿卿我我個不停。
簡直是眼花繚亂。
林小可一派無聊的站了在柳葉眉身旁,忽然間的,就覺得寂寞。由頭到尾,總沒有一個叫林小可交上心的。這些男孩子都不錯,幾乎個個都是英俊,口甜舌滑,雄才偉略——當然,如果單單從外形來說,沒人能比得上張子良。
但張子良,單單只是外形好而已。
林小可正在不耐煩的當兒,人羣中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忽然“噔噔噔”的衝到了林小可跟前,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聲音透着驚喜:“咦?林小可?你真的是林小可?”
林小可也瞪眼看他:“謝延平?”
這個叫謝延平的男子,是林小可的大學校友,大了林小可兩屆,當年在學校裡,同是文學發燒友,同是作着“曹雪芹第二”的偉大文學作家夢。他不知是聽了誰的讒言,說林小可是個才女,文章常常發表在雜誌上,得來的稿費,逛街可以瀟灑走N次再N次。
他來女生宿舍取經加拜訪的時候,是計劃對林小可才色兼收的。
不知道是向哪一個損友求教,或是自電影中偷招,謝延平送來了十一支玫瑰,加上他自己,便是一打愛心云云,老土肉麻而又奏效。
那是第一個與林小可牽手的男孩子。
中等的個子,算不得英俊,卻是耐看型的,一張略略冷漠的臉,平頭,薄脣,眼神銳利。
兩人分手的原因是因爲謝延平畢業了。
外面的天空很廣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美女滿街是。
“而且,”謝延平說:“現在是什麼世紀了?還有這樣保守的女孩子?在一起這麼久了,只可以拉拉手,抱一抱,親一親,想進一步發展,就視爲洪水猛獸,除了NO還是NO,哼,要不要一副貞操帶加身?如果長得天姿國色倒也罷了,偏偏長了鍾離春再世的模樣。”
很爲自己不值。
年輕的林小可血氣方剛,受不了一點點的委曲,拿她來比喻作鍾離春,戰國時代齊國無鹽縣的“極醜無雙”醜女,還真的是冤假錯案,她有這麼醜麼?林小可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緊握雙拳,杏眼圓睜,拉扁了嘴脣,整張臉都氣歪了。
星光燦爛的夜裡,林小可立了在邕江河畔,對着溫柔蜿蜒從南寧城區穿流而過的邕江水,仰起了頭,她不會對月起誓,只爲月貌多變,她只對了滿天星星,張開喉嚨,高聲地發着誓:“我,林小可,永遠,不再,喜歡,謝延平。”
情史上,林小可的第一次,也是愛情處女秀,便輸了個體無完膚。
如今十年的光陰快過去了,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羅愁絝恨,終於化爲烏有。
此刻的謝延平,大概忘記他曾經說過的話了。別人說,欺負人的人總會很快的忘記他曾經欺負人的過程和經歷,銘記在心不能忘記的,往往是被欺負的人,那曾經的屈辱和不堪,就像一根無法溶解的刺,永遠的落在了心頭。
謝延平和林小可套熱乎:“林小可,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有氣質了。”
林小可微笑,有禮貌地說:“謝謝。”
醜女只能贊越來越有氣質,不能贊越來越漂亮,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如此之類的人格分裂的話。而且,誰都知道,這個世上,只有窮女人沒有醜女人,女人是靠錢養的,有錢纔有氣質。
大概謝延平在想,作爲柳葉眉的女兒,肯定不是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