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夫,蘇大夫,快救救我妹妹!”扎着褲腳的少年臉上汗如雨下,眼眶紅紅的,聲音哽咽而嘶啞。
“怎麼回事?你怎麼進來內堂來了,懂不懂規矩啊?”正在搗藥的蘇山眉頭一皺,不滿的揮着手。
“對不起,對不起……”少年面紅耳赤,不停地道歉着。
“咳咳。”趴在少年背上的小女孩脣色蒼白,眉毛痛苦的擰着,虛弱的模樣像是雨打後的雛菊。
聽到妹妹的咳嗽聲,少年心中一痛,如刀絞,如針刺,雙膝一曲,重重的跪在蘇山的面前,“蘇大夫,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在倆人打着補丁的衣服上掃視了一眼,蘇山問:“可付得起的診金?”
被蘇山這麼開門見山的直白一問,少年臉色一僵,躊躇的答道:“沒……沒有。”
“但是我會還的,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會還的,蘇大夫你要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從蘇山的神色看不出是好是壞的少年心急如焚,抹了一把眼淚,“蘇大夫,我帶着我妹跑了許多醫館,都說沒治了,也許是疑難雜症,你給她看看吧,求你了。”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得的是難醫的疾病,給蘇山當實驗的藥人,但是現在他卻只能這麼說了,如果想要蘇山答應醫治他妹妹的話。
“疑難雜症?”蘇山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眼睛望向少年背上的小女孩。
見蘇山語氣有些鬆動,少年忙不迭的點頭。
“跟老夫來。”蘇山領着少年來到了一件乾淨整潔的屋子,指着屋內的小牀,“把她放到上面去。”
少年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妹妹挪到牀上,而後目光急切的看向蘇山。
卻見蘇山未有任何動作,只是朝着他招了招手。
縱是心裡萬般着急,少年也只好一步三回頭的跟着蘇山離開房間,“蘇大夫,你不趕緊看看我妹妹嗎?我看她的樣子等不及了。”
“年輕人急什麼?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蘇山眉毛一豎,鬍子一抖道。
少年囁喏着嘴脣也不敢再說什麼,心中一陣腹誹,蘇大夫果然如外界傳聞一樣,脾氣怪異。
來到後院,陣陣藥香飄來,藥田中種植着種類繁多的藥材,其中許多讓人叫不上名字來。
“想讓老夫救活你妹妹,先把藥田裡的雜草除了先,日落之前得幹好。”蘇山吩咐了一句後便離開了後院。
少年看了看天色,憂心忡忡的拿起鋤頭,咬咬牙,手腳利索的鑽入了藥田中。
有些草藥和雜草長得相似,他分辨不出,只能估摸着形狀和周圍不同的除掉,少年不敢大意,怕除掉了草藥引來蘇山的不滿,好不容易讓蘇山同意看他妹妹,萬不能出了差錯。
但是看這一塊塊的藥田,想到日落之前要除乾淨雜草,心裡不由地着急。
不消片刻,便汗流浹背,背後的衣襟被浸溼了,又被耀目的太陽光曬乾。
少年毫無怨言,稚嫩的臉上一片堅定之色,只要能救活妹妹,一切都值得。
彎着腰,蘇山一手撫着衣袖,另一隻手掀開小女孩的眼皮看了看,而後又執起小女孩細弱的手腕凝眉把脈。
起身將自己的藥箱拿來,拿出其中厚實的棉布,打開,明晃晃的銀針整齊的別在棉布上。
銀針長短不一,泛着銀色的冷芒。
蘇山手法極快的將銀針刺入小女孩的腦袋上,又在身上關鍵的幾個穴位刺入細長的銀針。
小女孩嚶嚀了一聲後又沉沉的睡去了。
做好這一切動作,蘇山便掩門離開了房間。
來到前堂,櫃檯一邊的牆壁上靠着偌大的木具,上面滿是貼了標籤的方格,每一個方格便是一個裝了藥材的抽屜。
蘇山看似隨意的從抽屜中抓出一把草藥,每一把的分量卻是恰到好處。
將除好的雜草收拾乾淨,少年顧不上歇息,便馬不停蹄的跑去找蘇山。
看着緊閉的雕花木門,少年站在門外躊躇不安,他怕貿然進去打擾了蘇大夫,這行醫看病最忌分神。
正急的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時,從身後傳來蘇大夫的聲音,“弄好了?”
對着房內望眼欲穿的少年聽到聲音驀地回頭,“蘇大夫,你不在房內?我妹妹怎麼樣了?她沒事吧,能不能治?”
“你這是懷疑老夫的醫術?”蘇山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捋着銀白的鬍鬚。
還沒等少年開口說話,蘇山又說:“你妹妹已經無礙,好生調養幾日便可痊癒。”
“謝謝蘇大夫,謝謝蘇大夫,你真是活菩薩再世……”少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一陣狂喜後,對着蘇山把頭磕的嘭嘭直響。
他大小醫館都跑遍了,每個大夫都是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沒救了,他幾乎都要放棄了,但是失去了妹妹,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放棄。
來找蘇山之前,他還想過若是蘇山不答應診治,他便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哪怕後半輩子會被關到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他並不是阿諛奉承,蘇山真真是妙手回春,其他大夫斷定直接處理後事的疾病,他風輕雲淡間便給解決了,彷彿診治的不過是尋常小病。
“院子裡放在架子上的竹扁裡曬着草藥,你給收拾起來,裝到竹簍裡。”許是聽慣了這種夸人的話,蘇山一片淡然的欣然接受了,面上無多大表情,對着少年吩咐道。
又走到竹扁旁,拿出一截人蔘,“取出其中的一半切成片狀。”
放下人蔘,用手一一指着架子上的竹扁道:“這個把根去掉,這個把葉子摘下,還有這個,這個,搗成碎末。”
反應過來的少年急忙跟在蘇山的身後,撓着腦袋一一記下。
蘇山望着認真聆聽的少年,見他臉上無一絲不滿之意,嚴肅板正的臉上終是露出一抹笑意。
也不顧少年是否都記下了,蘇山徑直離開了。
入夜,天空濛蒙黑,蘇山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擺了一疊牛肉,半隻燒雞,一盤花生米,一壺小酒,翹着二郎腿,淺飲慢斟。
少年就着燈籠投下了的橘黃色光芒,蹲在石階旁搗着草藥。
一整天沒吃飯的少年肚子早已餓的咕咕作響,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暈。
那燒雞濃郁的香氣隨風飄來,引人食指大動,掩蓋了這滿院的藥香,少年吞了口唾沫,低頭狠狠地吸了一口藥末的味道,卻還是阻擋不了那燒雞的肉香。
委屈的皺了皺鼻子,這蘇大夫可真是會折磨人,不到屋內吃飯,反倒是跑到這院子裡對月飲酒,一副享受的模樣,他總覺得這蘇大夫是故意的,惡趣味十分。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即使人家是故意的,他也得受着,只要蘇大夫開心了纔好,便能夠盡心救治他妹妹。
“把桌子收拾乾淨,別留下剩的。”酒足飯飽後,蘇山搖着蒲扇朝着少年喊了一句。
“好的,蘇大夫。”少年點頭應着,收拾碗筷時發現碟中的牛肉還剩大半,那燒雞也沒動了幾筷子。
別留下剩的?少年趕緊向還未走遠的蘇山喊道:“蘇大夫,這些剩菜怎麼辦?還剩這麼多,我幫你留着吧?”
“你不想吃的話就直接倒掉!”蘇山頭也不回的答道。
望着蘇山瘦挑的背影,少年憨憨的笑了笑,狼吞虎嚥的抓了一把牛肉塞進嘴裡,還不忘留着一些塞入口袋中,妹妹許久沒吃上肉了,她最喜歡吃燒雞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庭院裡還響着噠噠噠的搗藥聲,少年甩了甩酸脹的雙手又繼續拿起藥杵。
“啪”的一聲,蘇山衣衫不整的打開鏤空梨花木窗戶,“好了好了,吵得人睡不着覺!”
又睡眼惺忪的“嘭”一下關了窗戶,他沒想到睡了一覺起來少年還在搗騰,連個偷懶都不會。
“哦哦哦。”少年忙不迭的點頭,手上的頻率卻加快了,還加重了力道,將藥石搗的噠噠直響。
沒等蘇山發火,少年道:“蘇大夫,只剩下一點了,我抓緊時間,使勁搗一下,一下就好了,你再等一會兒。”
少年幹完活後便隨便找了處牆角窩着睡覺了,累極了的他,沒多久就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已日上三竿,找到蘇山的時候,他正坐在石凳上喝着白米粥,就着醃菜。
見到少年,蘇山將放在石桌上的幾件衣物甩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接住,不明所以。
“你身上的味薰的我都快吃不下早飯了,還不趕緊去洗個澡。”
懷中抱住的衣服摸上去柔軟而厚實,料子極好,還透着新衣服特有的味道。
少年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確實讓人受不了,雖是被蘇山這麼毫不客氣的一說,但是心裡沒有絲毫不開心,反倒是感動的紅了眼眶,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穿過新衣服了。
蘇大夫是個面冷心善的人,爲了蘇大夫,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少年也沒有推脫,去井邊衝了個澡,換上新衣,人立刻精神了不少,神采奕奕。
蘇山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眼光不錯,“坐下一起吃飯。”
“蘇大夫,我想先看看我妹妹。”自從昨天和妹妹分開後到現在還未見到,有些着急的少年說道。
得到允許後,便直奔房間。
看着躺在牀上閉眸睡覺的妹妹,少年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髮,臉色紅潤,脣色也不像昨天那麼蒼白。
牀頭邊還放了一套新衣裳,疊的整齊,粉紅色繡着碎花。
少年替妹妹掖了掖被子,看了一眼新衣裳,眼神堅定的點了點頭。
“蘇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妹倆沒齒難忘,請收我爲徒。”見蘇山臉上未有動容,少年又說道,“您不收我爲徒也沒關係,我無以爲報,當您的奴僕也無礙,我可以幫您採藥,種藥,幫您收拾藥材……”
石鎮上的人都知曉蘇大夫不收徒弟,他總有辦法難倒那些前來拜師的人,但是他不當徒弟,幫蘇山打下手不就行了。
眼前的少年是根好苗子,昨天除的雜草未有分毫差錯,人也機靈,幹活利索認真,有時候他一個人會力不從心,有這少年幫忙他定會輕鬆不少,可是……
“不行!”似乎是想到什麼,蘇山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那語氣嚇了少年一跳,他不明白爲什麼蘇山明明有考慮,卻在一瞬間猛地變了臉色。
“蘇大夫,爲什麼?我——”
“不行就是不行!你妹妹現在應該也已經醒了,你帶着她走吧,診金不用付了,快走吧。”蘇山皺眉揮手道。
看蘇山一臉堅決的模樣,少年知道多說無益,“蘇大夫,您放心,等我有錢了,診金一定會付的。”
田荷花來的時候與少年擦肩而過。
這嶄新的衣服穿到身上似乎不超過一天,穿着新衣裳的少年揹着穿着新衣裳的小女孩,這少年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擡眸看向竹匾,龍飛鳳舞三個字“蘇山居。”
蘇山的醫館開的偏僻,在鎮北,不過抄近路離她家倒是不遠。
周圍翠竹環繞,清幽雅緻,竹屋幾間,交錯雜陳,錯落的藤蔓盤結在柵欄上。
田荷花找到蘇山的時候,他正坐在石凳上喝着悶酒。
裹着身陳舊的棉襖,不緊不慢的淺斟飲酌,黑髮中夾雜着幾根銀絲,燙酒氤氳的熱氣讓儒雅的面容填了幾抹紅光,手中卻搖着一柄鵝毛蒲扇。
對於不速之客,蘇山向來是沒有好臉色的,“有病看病,沒病滾蛋。看你面色紅潤,趁早滾蛋。”
“沒蛋,沒法滾。”田荷花感覺自己額頭上掛了幾根黑線下來,淺笑答道。
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倒是沒想到田荷花會這麼回答,蘇山吹鬍子瞪眼,“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害臊,真不把自己當女子。”
“蘇大夫不把我當女子,我又何必當自己爲女子。”田荷花邊說着邊閒庭漫步打量這院中景色。
“你別污衊我,我何時不把你當女子看了。”蘇山一拂袖,氣呼呼說,無緣無故怎被扣上這一頂帽子。
“你若是看我爲女子,怎會對我大呼小叫,至少得憐香惜玉的吧。”院中風景獨好,乾淨整潔,藥香漫漫。
蘇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耐着性子問道:“那你來找我所爲何事?”
“當然是爲了……”田荷花轉身,對着蘇山勾脣道,“當藥童。”
“姑娘求人的態度好生奇特,不收,老夫這裡不收藥童。”
“那本姑娘我便賴在這裡不走了。”田荷花往蘇山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蘇山起身憤憤的一拂袖子,“跟老夫來。”
帶着田荷花來到前堂,蘇山在香爐裡點上了半根香,“既然想要當藥童,那抓藥的本領是要厲害的,限你半柱香以內,按這藥方抓好藥。”
蘇山甩給了田荷花一疊藥方,拿走了秤子,心中得意的哼道,看你沒了秤子,如何抓藥,“多一兩不行,少一兩也不行,抓錯了一味藥也不行。”
半柱香這麼一疊藥方,看來蘇山是不想給她一絲機會,而且許多藥方是蘇山翻箱倒櫃搗騰來充數的,破舊泛黃,其中有些字體被磨損掉,看不甚清。
只能憑着其它幾味藥判斷出藥方的藥效,然後猜測出破損處應是的草藥。
雖然藥櫃上貼有藥名的標籤,但是田荷花第一次難免不熟悉,再加上蘇山貼的毫無規則,想要在這滿櫃的藥名中找到需要的那一味藥,需花費一定時間。
難怪蘇山那麼篤定的離開,認爲田荷花一定不能完成任務,田荷花既然敢來當藥童,那定是有一定的醫學基礎,可是想要完成這任務,可不單單是需要識藥,辯藥,還要有深厚的經驗,方能抓藥不用秤砣,也能不差一分一毫。
田荷花年紀輕輕,蘇山肯定這苛刻的任務田荷花一定是完成不了的。
所以當下便靠着躺椅,躲在樹蔭下,搖着蒲扇,悠閒的晃着身子。
“蘇大夫,看看可有少了一份。”和這竹林中吹來的涼風一樣清涼的聲音,讓蘇山從躺椅上彈跳了起來。
“蘇大夫,時間不多不少,正好。”田荷花揚了揚手中剛剛燃完的香火笑靨如花。
蘇山狐疑的從田荷花的手中接過包好的一串藥包,一臉不信的模樣。
單從這包藥的手法看,是完全正確的,還透着女子的小巧和溫婉。
打開藥包,蘇山一目便了然,內心猶如驚濤駭浪震驚不已。
喃喃道:“怎麼可能?”
“磨刀不誤砍柴工,本來也許完成不了的,但是我幫你把草藥按規則放好了,蘇大夫,不用感謝我哦。”田荷花笑得和只偷腥的貓一樣,眼眸之中精光流轉。
“什麼意思?”蘇山急匆匆的跑去前堂,一把撩開掛在門樑上的布簾,朝着藥櫃上定睛一看,差點眼前一黑,吐血三升。
這抽屜的擺放位置全部打亂了,他本是按着自己的習慣擺放的,本就沒有規則的,現在這不是改了他多年的習慣嘛,這要他以後如何抓藥。
“你給我物歸原地!”蘇山氣得渾身哆嗦,咬牙切齒道。
“蘇大夫,你就放心吧,這以後抓藥的工作歸我了,不礙事的。”田荷花安慰道。
怒極反笑,蘇山冷哼一聲,“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行了,中醫講究望聞問切,老夫這裡不收無用之人。”
蘇山第二關考驗田荷花的便是切脈,哼哼,他就不信難不倒區區一個小姑娘了。
蘇山盤膝而坐,和田荷花之間以一簾隔之,三根銀絲從布簾下穿過,一端系在田荷花的三根手指上,另一端被固定在蘇山一方。
蘇山以銀針在三根銀絲上撥弄,銀絲微微震動,順着銀絲傳到田荷花纖細白皙的手指上。
田荷花斂眸感受從銀絲上傳來的波動,“氣血兩虛,陰虛偏甚,氣虛則輸出量少,加之血虛脈失血充,則脈細如線,謂之細脈。”
“脈大而有力,如波濤洶涌,來盛去衰。來大去長,謂之洪脈。”
“端直而長,挺然指下,如按琴絃。主肝膽病、痛證、痰飲。氣機不利,肝失疏泄,脈道拘急而顯弦脈。病則氣亂或痰飲內停,致使氣機輸轉不利,謂之弦脈。”
……
雖是望不到簾內蘇山的表情,但是想必好不到哪裡去。
田荷花問:“蘇大夫,可好?”
“你學醫幾年?”蘇山終是正兒八經問了一句話。
田荷花口中也不復玩笑之味,“小女子姓田名荷花,久聞先生大名,不勝仰慕,顧自此來拜師學藝,學醫六年有餘。”
“你這醫術還需拜我爲師?我看你是怕人家的小醫館裝不下你這座大佛。”要不是聽田荷花的語氣誠懇,蘇山還以爲她是來踢館子的。
看她星眸皓齒,肌膚賽雪,眼眸清波流轉,是個靈氣之人。
“我是想來你這裡圖個清靜,圖個偷閒,每日幫你撿撿藥,是個不累的活。”其他醫館一般人手已夠,都有藥童抓藥,且薪酬不是很高,也很忙,來蘇山這裡當藥童是個清閒的活。
更重要的是來蘇山這裡看病的都是重疾,她興許能幫上一二,蘇山畢竟是經驗豐富的神醫大夫,非徒有虛名之人,學無止境,她也能夠學到不少,田荷花並不認爲自己的醫術有多好。
她也沒必要去搶他人的飯碗看尋常小病。
蘇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再診一脈,我考慮考慮。”
田荷花點頭,突然臉色一變,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蘇大夫,可是惡趣味十足啊。”
“陽事不舉,或舉而不堅,面色蒼白,形寒肢冷,頭暈目眩,精神不振,腰腿竣軟,舌淡苔白,脈沉細,若兼心脾損傷者,則有心悸膽怯,失眠等證。”
田荷花坦坦蕩蕩的說出這陽痿之症,倒叫蘇山落了個不自然。
他一生識人無數,也曾見過塞外彪悍豪爽的女子,江南婉約溫柔的女子,像田荷花這般怪異的卻沒見過。
半晌,布簾那邊傳來聲音,“既是大夫,便難免會與屍體打交道,尤其是我這裡,有時候送來的已經是死人,你雖是出言膽大,但畢竟是女兒家。這樣吧,你若是能夠今夜子時去義莊搬具屍體過來,我便不再爲難你。”
“好!”
聽到田荷花毫不猶豫的答道,蘇山猛地掀開布簾,驚問:“你可聽清我要求了?”
而後兀自坐了下來,“我這話明明是要你知難而退。”
“我知道啊。”田荷花衝着蘇山眨了眨眼睛,語氣輕鬆道。
蘇山便不再言語了,他只當是田荷花誇了海口,這裡答應的輕鬆,真到時候恐怕會嚇得不敢去了,畢竟連男子都不敢去,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又怎麼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