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雪的意識已經有些開始模糊不清,好像現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文軒的炙熱的體溫。“放開我……文軒,讓我……讓我走……”
瀾雪還在掙扎,文軒卻死死的抱着瀾雪說道:“我不會放開你。雖然我現在知道了你喜歡的人是王兄,可我從沒有後悔喜歡你。不管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會離開你,瀾雪,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在這樣折磨自己。看着你難過,我會心疼,很心疼。”
瀾雪已經聽不清文軒再說什麼了,只是腦海中無限的蔓延出沐清風的那句對不起,自己又同樣一遍一遍的說給文軒聽。
文軒心疼的看着瀾雪,將她抱上馬車,說道:“去太傅府。”
黑夜,中元節,街上幾乎沒有任何人,只有蕭瑟的風雨聲。積攢了一天的小雨,終於變的大了起來,快到太傅府的時候,文軒卻忽然說道:“去竹林!”
外面的雨有些大,瀾雪的高燒還在持續未退,馬伕沒聽清說什麼,又扯着嗓子問了一遍:“二皇子說什麼?”
文軒提高了一個聲調說道:“不去太傅府了,去竹林!”
瀾雪靠在文軒的懷裡,還在呢喃着什麼,文軒爲聽清,只是這麼久以來,似乎只有這一次,纔是真正的和她相處過。
瀾雪燒的離開,文軒則是帶着她來到了竹林,到了瀾雪命之爲清風閣的小屋。
這是沐清風的地方,文軒卻想要帶着瀾雪一起來。進了清風閣,文軒記得沐清風說過,這個地方,只有自己和他知道,如今進來,屋內還焚着昨夜殘留的餘香,似乎每天都有人會到這裡來。
外面下着大雨,文軒命人好不容易找來一個大夫,給瀾雪看病,開藥,退燒。
文軒整整一夜未睡,就這樣守在昏迷的瀾雪身邊,無數次的給她換着冰水,直到快要天亮的時候,瀾雪嚇人的高燒才退了點,體溫也不那麼燙了。
文軒坐在牀榻邊,看着躺在上面,卻仍舊緊緊皺着眉頭的瀾雪,心中滋味百般。一整夜,瀾雪都在呢喃着什麼,而似乎能聽清的,就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第一次,文軒也有了心疼的感覺。心疼瀾雪如此自責,心疼她要承受小婉的怨恨,心疼她從不曾有個真正對她好的人去保護她,心疼她愛的人,終究不是自己,不管自己怎麼努力……
“文軒……”瀾雪輕喚着文軒的名字。
文軒猛然擡頭,天已經大亮了。凌晨時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只是現在瀾雪已經醒了,正坐在自己的面前,將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瀾雪你醒了?好點了沒?我看看還燒不燒了……”文軒一起來,就直接起身問道。
瀾雪忽然抓住文軒的手說:“文軒……我有話和你說。”
“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你別動,我先看看你燒不燒了。對了,這裡是王兄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昨天晚上雨下的實在太大了,我怕打擾了夏太傅他們,就帶你來這了。你若是不喜歡的話,待會兒你好點了,我就送你回去。”文軒想要逃避,他現在甚至有些害怕瀾雪和自己說話,他騙自己或許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直都和以前一樣。只要自己努力,瀾雪就會喜歡上自己,一定會的!
瀾雪的眉頭皺的很深,因爲她怎麼能不知道文軒的意思?只是事到如今,若是不把話說清楚,難道大家還要繼續活在幻想當中麼?
瀾雪深吸一口氣,直接抓住文軒伸過來,剛要探自己額頭的手,認真的說道:“不,文軒,你聽我說。”
“瀾雪……你能別說了麼,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留點空間給我,你真的狠心到連想象都不給我麼?”文軒哀傷的看着瀾雪,忍不住說道。
“文軒,不是這樣的。有些事,一定要說開,你自己騙自己,又有什麼意思?現在你都知道了,我準備把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你要是願意聽,我就說,不願意聽,我也沒有辦法。只是不希望你在這樣繼續下去,我……我很愧疚,你懂我的意思麼?”瀾雪不知道現在自己要怎麼說,才能讓文軒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對自己太好,好的瀾雪從不忍心拒絕他,可越是這樣,心中就越是愧疚。
片刻之後,文軒卻忽然說道:“好,你說吧瀾雪,我聽着。”
文軒說着,就坐到了瀾雪邊上,認真的準備聽瀾雪說。
瀾雪看着文軒,緩緩開口:“文軒,謝謝你。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知道,現在說謝謝,可能太客氣了,不過我有點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話,來表達我對你的感謝……然後,請允許我說句對不起,我喜歡的人……是清風。只不過,我打算放棄了,因爲清風有了婉小姐,他和婉小姐,纔是最合適的,我只是個累贅罷了。”
“瀾雪,別這樣說……”文軒皺了皺眉,因爲他清楚的看見,瀾雪的眼眶在發紅,越發變得晶瑩。
“不,聽我說完。文軒,我可能……可能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喜歡上你,而且也不保證以後會不會喜歡上你,其實在我心裡,只把你當做我最親的親人,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但是我很在乎你的感受,真的在乎,因爲你是唯一一個不帶有任何目的對我好的人,這些我都懂,所以我不想傷害你……可是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一定會受傷的。你對我太好,我不能看着你這樣下去,所以……文軒,離開我吧。過一段時間,日子長了,你就能忘了我了。”
瀾雪頓了頓,有些哽咽的繼續說:“我是個註定沒有辦法安定的人,可能真的是那樣,所有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會倒黴。這段時間,我會一直記得,文軒,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我了,離開我,忘了我,我不想再傷害你了。”
瀾雪終於再也忍不住情緒,小聲的哭了出來。
看着面前仍在啜泣的瀾雪,文軒感到心中像是被什麼猛然抽走一樣的疼,瀾雪說她喜歡的是王兄,可能沒有辦法喜歡上自己,現在,甚至以後都不會,心裡空落落的。似乎終日陪伴自己的東西,一下子就不見了,會心疼,會不習慣,會忍不住以爲它一直還在……
“說完了?”文軒低聲問道。
瀾雪點點頭。
“那好,現在我告訴你。你沒有傷害我,不管你是誰,你是什麼人,我都不會離開你。我承認,聽說你喜歡王兄的一瞬間,我很難過,甚至生氣,怪你。怪你沒有早點告訴我,這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王兄和婉姐姐在一起。”文軒抱怨的說。
瀾雪有些詫異,文軒卻一臉平淡的說道:“瀾雪,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很自私,我不允許我喜歡的人,受任何委屈。我不想看見你哭,因爲我會心疼,莫名其妙的疼。你說你喜歡王兄,那麼我就想讓王兄和你在一起,這樣可能你會高興一點。不過現在好像晚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了,只不過……我從不曾後悔喜歡過你。”
“可能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女子是什麼感覺,我每天,接觸的女人真的多,特別多,可我從不喜歡她們,頂多長得漂亮多看幾眼,隨便甩點銀兩罷了,我以爲這樣她們就會很開心。可直到遇見你,我發現之前的一切都是錯的。”文軒擡起頭看着瀾雪,繼續說。
“我會忍不住想你,想要見你,想要哄你開心。我發現我會想把所有高興的事兒,不高興的事兒說給你聽,只要是好的東西,我都想要分享給你!從那個時候起,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這段時間,我甚至忘了自己是一個皇子,我只想着要見你,哪怕我心裡也明白,你不喜歡我,可我還是會告訴自己,只要我努力,總有一天不會被你忽略。直到昨天,我看見婉姐姐對你的責怪,看見你站在雨裡愧疚的自責,我開始心疼,我想要保護你,不管是誰,我不想讓任何你欺負你。”
“瀾雪,其實你不用自責,婉姐姐的事,你不是有意的,對於我,也是一廂情願的。就算我現在走了,就算我不再見你,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會忘了你,因爲我做不到。就算你不會喜歡上我,但是我喜歡你,這就足夠了。我從沒有過這樣迷戀的感覺,我只知道,這麼用心的喜歡一個人,這種連睡覺都會牽掛的感覺,真的挺好的。所以,你不用說什麼,我只想這麼安安靜靜的守護着你,我願意繼續騙自己,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也不是你的錯。”文軒眼眶有些發酸,他不知道自己從哪冒出這麼多話來,只知道從前聯繫過無數次要和瀾雪表達自己的想法,都沒成功,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文軒的話說完,瀾雪已經哭的不像樣子了,顫抖的哭聲,濃重的鼻音,瀾雪說道:“文軒,你傻麼?”
文軒笑:“對啊,我是傻,可我只喜歡對你一個人傻。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兒,倔強,聰明,不認輸。可是當我一次次看到你在太傅府被欺負的時候,我就只想保護你。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想給你。如果你現在還喜歡王兄,我也願意幫你和他在一起。”
瀾雪搖頭說道:“不用了,王爺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你說的,我不曾後悔喜歡過他,可是好像,就只能到這裡了……”
文軒看了看窗外已經停了的雨,帶着幾分哀求,柔聲的說道:“瀾雪,離開你纔是我最難過的事,所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瀾雪破泣爲笑,也只能點了點頭:“好,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不會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