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似乎升起的很早,可是今日大家卻起來的都很晚,因爲昨天夏清河的事鬧得,大家都是後半夜纔去睡的。以至於今早太陽已經高懸 了,纔有下人們起來收拾府院。
可能全府第一個起來的,就是夏澤陽,他並沒有耽誤上朝的時間。
等大家都起的差不多了,夏太傅沒吃早飯,而是早早的進朝了。夏清河被徹底關在了府中,因爲惦念着出門,也沒睡多久,再加上身上 傷口的疼痛,也起來了。
府中似乎沒什麼改變,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瀾雪起牀洗漱,從昨日夏太傅下令讓夏澤陽休了樑海棠的時候,府上的管事權就又 交回到了大夫人的手裡。
錦兒也起來了,和瀾雪一起去廚房幫着準備飯菜,可當兩人端着做好的飯菜回房的時候,路過夏澤陽的房間時,忽然聽到不遠處的房間 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啊!!!”是幾個丫鬟慌張的驚叫,隨後便見那從夏澤陽房間的方向跑了過來,尖叫聲由遠及近,弄的瀾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和錦 兒站在原處面面相覷。
幾個丫鬟驚慌失措的從遠處跑來,瀾雪趕緊順手抓住一個丫鬟,問道:“怎麼了,你們喊什麼啊?”
“大……大小姐!不好了!少夫人她……她……”那丫鬟面色蒼白,渾身發顫,哆哆嗦嗦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急的錦兒都忍不住趕緊催問道:“少夫人……不對,是樑海棠,她怎麼了?”
“她……她死了!死狀真是太……太嚇人了,大小姐快點走吧!”那丫鬟似乎根本不願意回想起剛剛所見,而是直接掙脫開瀾雪的手, 往遠處跑去。
錦兒和瀾雪吃驚的站在原處,竟然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丫鬟口中說的是什麼意思!半晌之後,瀾雪才說道:“不好!快過去看看!”
二人聞言哪裡還有吃飯的心,直接將食盤順手放到一邊,往夏澤陽和樑海棠的新房處跑去,而此時,門前已經逐漸圍起了人,可誰都不 敢進去,只是在門口緊張的往裡面探着頭看。
瀾雪和錦兒對視一眼,推開圍觀的衆人,急匆匆的邁進了房間,這一看,也確實嚇得有些腿軟。
樑海棠是死了,七竅流血而死,倒在地上不知道多久了,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極其蒼白的臉色,映襯着五官上每一處都噴涌而出的血 跡,顯得格外紅豔,也格外的驚悚,因爲她是睜着眼的,第一眼看上去,很是嚇人。
“啊!”錦兒驚叫一聲,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躲在了瀾雪的身後。
而瀾雪也畢竟是女子,見到這種場面怎麼可能會冷靜的面對,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腳下一軟,踉蹌的險些摔倒。
不過瀾雪還是強忍着心跳,看着倒在地上的樑海棠,原本的恐懼,卻逐漸變成悲傷,憐憫,她就這麼死了。
“大大……大小姐,好嚇人,我們……我們快點出去,去告訴大夫人吧……”錦兒嚇得渾身發顫,躲在瀾雪的身後,小聲的催促道。
“大娘一早出府了,不在府上……”瀾雪皺了皺眉,說完這句話,又忽然轉身出去了。
“大小姐!大小姐你去哪啊!”見瀾雪毫無準備的跑到了外面去,錦兒也不敢在屋內逗留,連忙追了出去。
瀾雪從樑海棠的房間出來,直奔夏清河的房間而去,門也沒敲,而是直接闖了進去。
夏清河正躺在臥椅上哀聲嘆氣,也不知道是因爲不能出門,還是因爲身上傷口的疼痛,整個人都窩在那不動。
見瀾雪忽然闖了進來,夏清河一愣,趕緊問道:“你來幹什麼?”
瀾雪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直接走上前去,將夏清河從軟榻上扯下來,擡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和瀾雪出手的力度,讓夏清河一時間傻在了原處,頭腦有些發昏。
等他回過神來,看着氣沖沖的瀾雪,眼眶猩紅,才捂着臉,使勁兒的推開瀾雪,大聲的喊道:“夏瀾雪!你他孃的又發什麼瘋!你把老 子害成這樣還不夠慘,居然敢動手打我,你個小丫頭片子,我……我要不是傷口沒好,我非弄死你!”
夏清河憤恨的指着夏瀾雪,對於他這一巴掌,可是徹底惱怒了。
瀾雪卻根本不被他的吼叫所動,仍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夏清河,許久,眼淚才從眼眶中流出來,就連瀾雪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對着異常 憤怒的夏清河說道:“樑海棠死了,你滿意了。”
恍若晴天霹靂,夏清河又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耳朵壞掉了,亦或是昨日傷的太重,傷到了頭,居然出現了幻聽,幻象。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結了,耳畔不斷迴響的,是瀾雪的對自己說的話,她說樑海棠死了。
不知道多久,夏清河纔好笑的問道:“你……呵呵,你說什麼?”
瀾雪深吸一口氣,看着明顯不接受這個事實的夏清河,慢慢上前說道:“樑海棠死了,就在昨天晚上,她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你 ,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若不是你出於自己的嫉妒,欺騙了她的感情,這個女人原本可以安然度過此生,她才幾歲?連孩子都沒有,還來不 及好好體驗被愛的感覺,但是她死了!你懂麼!”
瀾雪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激動,可能向來悲天憫人的性子,讓她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夏清河是個禽獸,是個王八蛋,該死的爲什 麼不是他!
夏清河第一次被瀾雪的話說的連連後退,他不知道,不知道這次要怎麼來反駁瀾雪,這一次,也是換他無話可說了。
其實他倒是希望,瀾雪說這些是騙自己的,可她的樣子,悲傷,憤怒,怨恨,根本不像是開玩笑。
“你騙我!夏瀾雪,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我不信!你騙我,我不信!我不信!”夏清河有些歇斯底里的說 着,可儘管口中瘋子一樣的嚷嚷着自己不信,卻還是光着腳不管不顧的跑到了樑海棠的門前。
門前圍着的都是下人,在門口指指點點,屋內敞着門,卻如地獄般一片昏暗。因爲大夫人不在府上,夏太傅也不在,二夫人還在睡着, 沒人敢去打擾,那冰涼的屍體就被放在這,沒人敢上前去做點什麼。
眼見這種情況,夏清河的心就頓時涼了半截,可儘管如此,他還是緊張的告訴自己,假的,騙人的,樑海棠是不會死的!
他急速的腳步,在到達樑海棠門前的那一刻忽然減慢,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並不是害怕她的死狀,而是害怕她的死。
有下人回頭,看着狼狽的夏清河,赤裸着腳踝,竟然連鞋子都沒穿,忍不住發出一片唏噓聲,幾個識趣的下人雖然立刻在下面譁然一片 ,卻還是主動把圍住的門前,讓出了一條路,一條只給夏清河的路。
畢竟經過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樑海棠和自己的小叔夏清河私通,雖然大家也都爲大少爺感到憤憤不平,心知夏清河此舉乃是畜生所爲 ,更是心疼從前待人和藹的少夫人,如今她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死了,恐懼之餘,更多的是憐憫。
或者在場的下人裡面,此時此刻更想看看夏清河的表現是什麼樣的,衆人皆知,樑海棠的死,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關係。
夏清河站在門前,圍觀的下人們主動給自己讓出來的路,一直走過去,就是樑海棠的房間。
好像時間過得真的太久了,夏清河的喉嚨有些發乾,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不顧衆人的眼光,走進了這昏暗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裡。
當他第一看看到樑海棠的屍體時,沒有事先預想的恐懼,沒有逃避。他以爲當自己真的看到樑海棠的屍體時,會害怕的立刻轉身跑掉, 或者直接告訴自己,哦,死了,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奈何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面對她的死,就好像什麼東西從他的生命裡一下子就消失了一樣,徹底,很徹底。
他發了瘋一樣的跑過去抱着她的屍體,很涼,再也沒了曾經在一起的溫度。不是沒有感情的嗎,不是隻有不甘的嗎?爲什麼心會疼,爲 什麼事到如今,耳邊呢喃的都是她曾對自己說過的話……“清河,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她說。
“沒關係,你會保護我的。”她說。
“對不起啊,不能陪你了。”她說。
“清河,帶我走好不好?”她說。
“是我動了不該動的心……”她說。
夏清河慌了,冰涼的溫度貫穿了自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的刺進了心中,當時未覺疼痛,將刀拔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疼的受不 了,難以呼吸。
“別死……別死好不好……”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這麼哀求別人,雖然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如果他知道一切的一切會是今天這樣 的結果,面對的永遠是自己的愧疚,和她冰涼的屍體,如果他知道,上次她說可能會走,是最後一次訣別的時候,自己一定不會說保重,要 說點別的什麼,比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