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醫師,瀾雪的腿沒事吧?”沐清風站在一邊,看着徐醫師的臉色不太好,有些擔憂的問道。
徐醫師看着躺在一邊的瀾雪,此刻已經昏睡了過去,再看她的腿,像是毫無知覺的樣子,嘆氣說道:“哎,這丫頭怎麼這麼傻,這經脈 都被凍住了,現在根本連一點知覺都沒有,恐怕……要疏通好一陣子,至於好不好,更是要看機緣纔是……”
“還能走路嗎?”沐清風說。
“她在那種寒氣刺骨的雪地裡跪走了那麼久,現在經脈受損,膝下也有凍傷,能不能走路……要看她自己了。起碼現在,她連知覺都沒 有,是走不了的。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疏通不開,只怕這輩子……”徐醫師爲難的說。
“好了,徐醫師,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要治好她的腿。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這件事先別告訴她,就說是過幾天會好的。”沐清 風將目光轉向瀾雪,對着徐醫師叮囑道。
徐醫師連連點頭說道:“這丫頭可是王爺重視的人,老夫自當竭盡全力,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沐清風點了點頭,徐醫師聲稱下去給瀾雪熬藥,藉口出去了。
沐清風坐在瀾雪的身邊,看着她蒼白消瘦的面孔,注視了許久,只見她眉頭蹙的很緊,眼角還掛着眼淚。
許久,沐清風才長嘆一口氣,伸手上前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忍不住說道:“你什麼時候才能不活在悲傷裡……”
瀾雪醒後,發現沐清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在自己身邊了,有些詫異的小聲說道:“王爺……王爺?”
沐清風向來覺輕,瀾雪只是一叫,他便醒了。擡頭看着還掛着淚痕的瀾雪問道:“怎麼了?”
“爹……是不是已經下葬了?”瀾雪眼睛裡泛着淚水說道。
沐清風也不想轉移話題,因爲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於是說道:“是,夏太傅已經入土了。要是你想去墓前祭拜,等你好了我帶你去 。”
“我想現在就去。”瀾雪楚楚可憐的看着沐清風。
沐清風卻支支吾吾的皺眉說道:“你現在……你的腿有點問題,暫時不能去。”
“我的腿怎麼了?”瀾雪納悶的問着,想要下榻,卻發現雙腿根本不聽使喚,和沉重的木頭一樣,甚至沒有一點知覺。
“怎麼會這樣……我的腿……爲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瀾雪驚慌的哭道,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着雙腿,打的手都疼了,卻還是沒有 任何感覺。
見瀾雪情緒如此激動,沐清風也是猜到了她的反應,只不過她如此也是讓沐清風着實無奈,只能抓住她的雙手,安撫她說道:“不要這 樣,因爲你在雪地裡跪了太久,凍壞了神經,暫時沒有知覺,徐醫師說,你吃點舒筋活血,外加驅寒的藥,過幾天緩過來就好了。”
瀾雪卻一下撲進沐清風的懷中,失聲痛哭了起來……未曾有過的傷心,把從得知夏太傅死訊的那一刻起,積攢在心中的淚水,都哭了出 來。
沐清風覺得瀾雪也是越來越愛哭了,可每次見她哭,哭一次,自己心就會忍不住的疼一次,此時她縮在自己的懷中痛哭,像個無助的孩 子一樣,失去了自己最親的人,想想也是可憐。
沐清風伸手將瀾雪攬住,緊緊的抱着她,口氣也柔和了不少:“好了好了,就你和個孩子一樣。我知道你難過,不過你得堅強起來才行 。你爹他操勞了一生,現在可以好好歇歇了,太傅府也不是你長久的逗留之地,你也不用留戀。玉佩我會想辦法幫你找回來的,至於你的腿 ……會好的,就算好不了了,以後本王養着你,揹着你,好不好?別哭了……”
“我很重的……”瀾雪聽沐清風的話,卻覺得心頭的某一處,被觸動到了。
沐清風一愣,冷聲道:“那以後我會命下人給你餐食減半,等你瘦到本王能背動了爲止。”
瀾雪忽然破泣爲笑,摸着他被自己哭溼了的肩頭,知道他很愛乾淨,此時卻不得不由着自己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身上。
“髒死了,哎。”沐清風故作嫌棄的說,卻將瀾雪摟的更緊了幾分。
瀾雪的腿還是沒知覺,徐醫師送來的幾服藥,都是錦兒盯着她喝掉的,可卻沒什麼好轉。
幾日後,瀾雪終於忍不住屋子裡的沉悶了,對錦兒說道:“扶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大小姐的腿……”錦兒爲難的看着瀾雪。
“我覺得這幾天,稍微能動了,也有了知覺,說不等走走可以疏通經脈,好的更快一點。這幾日我一直都待在屋子裡,連牀榻都沒下過 ,悶都悶死了!”瀾雪說。
錦兒無奈,只好說道:“那我扶大小姐出去走走?”
瀾雪歡喜的點了點頭,總算是能出去透透氣了。可事情並不像瀾雪想的那麼簡單,自己此刻也只是能勉強站起來位置,剛剛給自己的信 心,就在瀾雪發現自己現在連走路都十分困難的時候,徹底放棄了。
見瀾雪站在門邊,不管怎麼嘗試,都走不出門外,眼中倔強的淚水開始充盈。錦兒心疼的說道:“大小姐,急不得,得慢慢來啊,我們 先進去吧,好不好?”
“若我以後都是這幅模樣,我該怎麼辦……難道我此生都要待在這房間裡,永遠也出不去嗎!”瀾雪不甘心的說。
“怎麼會,徐醫師不是說,過陣子就好了嗎!只是不會好的那麼快,大小姐不用着急。就算……就算大小姐的腿真的壞掉了,那麼錦兒 以後就是你的腿,大小姐不要難過了好不好?”錦兒心酸的看着瀾雪。
瀾雪卻緩緩的搖頭說道:“傻丫頭,你不懂。這個世上,只依靠着別人,是永遠也活不下去的。因爲誰都不可能陪着誰一輩子的,若自 己不能依靠自己,那麼這一輩子,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瀾雪的話總是很深奧,不過錦兒也知道瀾雪話中之意,她此刻站在門前,走不出去,也不肯回來,無非就是不甘心自己的腿動彈不得, 要別人來伺候。好在錦兒知道瀾雪雖性子一直要強,卻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她想站在那,自己陪着她就好了。
今日沐清風似乎忙得很,每次回來匆匆看瀾雪一眼,就要走了。聽說是進宮議事,皇上這幾日已經開始不省人事了,皇后爲此更是傷透 了腦筋,就連薩滿都被她請進宮去跳舞,又是驅邪又是祈福的,搞得人心惶惶。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皇上這樣成不了多久,殭國改朝換代也是近在眼前,指日可待,皇后這麼做也是着實無奈,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 隻眼,儘管有些非議,不過還是都被文信給壓制了下去。
而沐清風進宮,則是文信和沐清風一直在談殭國和樑國之間的事。具體是什麼,瀾雪也不知道,不過沐清風的身份特殊,身爲樑國長皇 子,自然是最有權力參與這件事。儘管這幾年沐清風一直以質子的身份,留在殭國爲質,以此牽動樑國勢力逐漸被殭國吞噬,卻不能對殭國 發兵。
或真或假,殭國也因爲質子的聯繫,表面上一直裝出對樑國和善的樣子,但也沒有發兵。
瀾雪卻心中慌亂,預計着文信找沐清風,十有八九是商議國土之事,只怕一言不合,兩國之間就會挑起紛戰,甚至會殃及其它國家……“你怎麼站在這發呆?”沐清風大老遠的就看見瀾雪站在門前,有些難以置信,走進一看,這傻丫頭還真的站在這。
“王爺,大小姐站在這很久了,原本想要出去走走的,可怎麼也……也出不去,還不肯回去。這回王爺回來了,還是好好勸勸大小姐吧 !”錦兒連忙上前小聲的稟報道。
瀾雪目光呆滯的說:“我見今日外面陽光好得很,難得停雪了,想出來看看……”
“你站在這多久了?腿會受不了的,回去,別逞強。”沐清風拉着瀾雪說。
瀾雪卻甩開沐清風的手說道:“不要!我不要永遠都坐在屋子裡,也不要做一個廢人!反正也沒知覺,多站一會兒沒事的。”
“你這脾氣遲早會害了你,等你吃了苦頭,就知道知難而退了。”沐清風說。
瀾雪翻了個白眼,不理會沐清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
“上來!”沐清風裝過身去,背對瀾雪說。
瀾雪有些詫異的扶着門邊問道:“做什麼?”
“帶你出去走走啊,免得你在本王這裡悶死了,有人說你死於非命。”沐清風臭着一張臉,表現的很不情願。
“不要……”瀾雪搖頭說。
“快點。”沐清風命令道。
好吧,瀾雪還是妥協了,乖乖的摟着沐清風的脖子,爬在他的背上,讓他把自己背了起來。
“還好今天的不冷。”瀾雪被沐清風揹着出了房間,感受着外面落雪過後的新鮮空氣,心情也好了不少。
“是不冷,回頭你背一頭豬,也不會覺得冷。”沐清風慢悠悠的走着。
“你纔是豬!”瀾雪不滿的拍了沐清風一下,卻沒注意到沐清風眼角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