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僵硬的任由曹操摟着我,明明是溫暖的胸膛,可是我的心卻依然冰冷萬分。
他對我的好,不是不知,只是無法迴應。
當我看到那張相似的臉時,心頭的苦澀多過了震驚。他越是想讓我回應他的感情,可是我卻偏偏無法迴應。
因爲愛,一旦給出去了,便沒有了。
屋內的叫聲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有些微弱,我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環夫人,不要,不要拋下自己的孩子,不要拋下他們。
一個穩婆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手上還有未擦乾的血跡。
“大人,大人,是個公子啊。”
最後的話音落下,我忽然也鬆了一口氣,嘴角漸漸浮起一絲會心的微笑。曹操怔神的望着我,忽然在我耳畔低語,“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身子猛然一僵,戒備的盯着他。可是他卻不再看我,直直拉着我的手將我拖進裡屋。
穩婆把小公子遞給曹操時,我望着那皺巴巴的小臉樂呵呵的一笑,那還未張開的雙眼迷茫的望着我們,讓我心裡忍不住又是一樂。
逗了半響,曹操纔將他還給了穩婆。“環夫人身子還好嗎?”他冷冷開口,語氣裡卻沒有關懷,彷彿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女子一般。
穩婆點了點頭,誠惶誠恐的說道,“夫人身子虛弱,但多加調養便會恢復的。”
曹操點了點頭,抓住我的手便離開了,留下一堆錯愕的人。
我甩開曹操的手,有些憤怒,“環夫人才爲你生了孩子,你怎麼可以丟下她一個人。”
曹操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嘴角淺淺勾着,“那有一大堆的人陪着她,怎麼是丟下她一個人呢?”
我有些氣惱,但也許是今日環夫人大小平安的事讓我的心有些喜悅,往常的冷淡戒備也減少了一些。
“你喜歡小孩子。”他望着我說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說出這個事實。
我微微一怔,新生命本來就該惹人愛,不是嗎?原本,我也希望能爲自己心愛的人生兒育女,原本。
溫潤的眼眸忽然刺痛了我的心,胸口的冰冷忽
然拉回了我沉浸在回憶中的哀痛。
“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曹操冷冷的捏住我的下巴,眼裡的憤怒一覽無餘。
我無謂的笑了笑,儘管我知道此刻的笑容會很醜,但是,身體的疼痛比起心裡的,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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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爭執過後,曹操沒有來找過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遠不再出現。
“碧珠。”我忽然想去看看那剛出生的孩子,充滿活力,充滿希望。“我們去看環夫人。”
碧珠隨着我來到環夫人住的這裡時,屋裡寂靜一片,偶爾的蟬鳴讓這樣的午後顯得更加靜謐怡人。
敲了敲房門,我沒有想到來開門的會是環夫人。
她似乎又瘦了,原本有些圓潤的臉龐已經有些凹陷下去,一雙眼睛疲憊的望着我,沒有哀傷,沒有柔情,什麼情感都沒有。就彷彿她的生命已經枯竭了一般,讓人忍不住跟着哀痛起來。
“環夫人。”我怔怔開口,卻又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進來吧。”她似乎比我釋然得多,打開房門,露出了淡雅的房間。
這個房間我來過兩次,一次是上次她難產,還有一次便是現在。上次因爲恐懼,擔憂,我忽略了屋子的格局,今日再細看,卻發現這間房屋沒有多餘的裝飾,一切都好像渾然天成般和諧舒坦。
她替我沏了一杯茶,枯瘦的手上也有些微微發黃,看得我一陣心酸。
“身子好些了嗎?”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擡起頭瞧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淡淡的說着,“好多了,多謝青青姑娘掛心。”
我心裡一怔,有些不自然的開口,“你還是叫我青青姐吧。”
細長的手指在茶杯上來回撫摸,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瞧過我一眼。
終於感覺到這個房間裡的不對勁了,靜,太靜了。
“丫鬟呢?”我抓住她的手開口問道。
撫摸着茶杯的手指忽然一怔,可是我依然能感覺到她忽然散發出來的那種傷痛。
“我本來就是丫鬟,哪還需要什麼丫
鬟。”她有些嘲諷的說道,語氣裡的悽艾卻是難以掩飾的。
“是他?是他對不對?你還在坐月子,怎麼可以沒有人伺候,我去找他。”我忽然有些憤怒,他可以冷血無情,他可以暴戾嗜血,可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剛爲他難產生完孩子的女人?
環夫人終於擡起頭看我了,這一次失神的眼眸裡終於多了些情緒,驚訝,哀痛,和無奈。
“不要去。”她淡淡的說着,眉宇間卻是數不盡的痛楚,“如果你真的想幫我,請幫我把衝兒要回來。”
“衝兒?”我怔怔開口。
“我的孩子,曹衝。”她緊接着我的話,輕聲說道。
那個早逝的孩子,是環夫人的。我的大腦被猛然撞擊了一下,呆呆的望着她臉上苦楚的神情,心裡卻像被掏了一個洞似的難受。
歷史,歷史,又是歷史。
環夫人忽然跪倒在地,拉着我的裙襬,“青青姐,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衝兒,你讓老爺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沒有了剛纔的淡然掩飾,沒有了故作鎮定的僞裝,她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她只是想要那從她身體裡分離出去的骨肉,她的要求是那麼卑微,卑微到讓人不敢拒絕。
“好。”我呆呆的說着。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曹衝回來了,可是能呆多久呢?那時候失去兒子,她會不會比現在更痛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環夫人那裡的,只是覺得自己被那厚重的歷史壓得無法喘息,我眼睜睜的看着每一件事情在自己眼前上映,可是卻無法阻止。因爲,我只是一個看客,看客是沒有資格改變劇本的。
即使只有13年,即使只有那微小的溫情,我也沒有資格去替她決定,替她剝奪的。我已經做錯了第一次,我不能做錯第二次。
“碧珠,你先回去,我再四處逛逛。”我開口對身旁的碧珠說道。
碧珠有些不解,但仍舊乖乖的點頭。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我微微鬆了一口氣,去找曹操,我不知道他這次會以什麼要求來威脅我,可是,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