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味道越來越重,我捂住鼻子,心裡傳來的卻是另一種恐懼。
扒開眼前的荊棘,橫躺着的幾句屍體深深的倒影在我的瞳孔裡,急速放大。殷紅的血在地上緩緩流淌着,染成一幅妖豔嗜血的圖案。
我跌跌撞撞的朝一個躺在地上的一個身影跑去,心裡默唸着,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血跡佈滿了整張沒有生氣的臉,我顫巍巍的伸出手朝他的鼻尖探去。
沒有溫熱的呼吸,沒有生氣的徵兆,我頹然坐倒在地呆呆的望着這個昨夜還同我說這話的男人。
穿到三國這麼久,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身邊的人死去,也許在這霍亂紛紛的三國是那麼平常,可是於我,卻是那麼無法接受。
那個昨夜還與你一起看星星的人,今天卻躺在這裡再也無法開口,心被扯得疼痛。
風輕輕揚起,一張手帕從阿全的懷裡緩緩滑落。我伸手拿起那張已經殷紅點點的手帕,嘴裡喃喃念道,你一定很遺憾吧。
一旁的諸葛亮在一旁的黑衣人伸手摸索着,半響,靜靜說道,“這是董卓的手下。”
我難以置信的盯着他。
那是第一次,我對一個古人產生那麼濃烈的恨意,董卓,那個奸臣。
“不知姑娘有何打算?”溫潤如天籟般得聲音將我剛堆積的恨意猛然敲碎,我低不可聞的微微嘆氣,在這裡,我還有何處可以去呢?
見我默不作聲,諸葛亮微微一笑,“如若姑娘不嫌棄,就與孔明結伴而行吧。”
我眉毛一挑,欣喜的望着他,這可是神機妙算的諸葛亮呢,跟着他肯定都會化險爲夷的。
我連連點頭,“公子願意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感激都來不及,怎會嫌棄。”
說罷我轉過頭望着雙眼緊閉的阿全,心又沉落到了谷底,“我想將他安葬了。”諸葛亮微微點頭,眼裡一片清明。
一個時辰後,我看着這簡陋的墳包,心裡忽然升起一種悽楚荒涼的感覺,他隨曹操南征北戰卻以這樣的方式墜落,不過這也是三國的命運吧,我將來是否也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呢?
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那些悲傷甩出腦外,我轉過頭笑意盈盈的看着諸葛亮,“走吧。”
諸葛亮微微一笑,將手放在嘴裡輕輕吹起一陣長哨。
我崇拜的望着他,還有馬啊,那我應該可以免於徒步的悲慘生活了。當然這都是我的臆想,當我看到出現在我面前的生物時,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姑娘,上來嗎?”
我看着他淡然的坐在這一頭應該叫做毛驢的東西上,恨不得將他拉下來狠狠唾棄一番,如此瘦小的東西竟然也不放過。
我牽動嘴角,努力綻放一個平和的微笑,“不用了,我怕把它壓死。”
諸葛亮似乎沒有聽出我話裡的諷刺之意,一臉淡然的說道,“放心,小馬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壓死的,它可駝千斤。”
我一臉鄙夷的望着他和他的那頭坐騎,一頭毛驢的名字還叫小馬,以爲換了名字就可以改變它們原本的功能嗎?
“既然姑娘不願與我同騎,那孔明也就不勉強了。”手輕搖鵝毛扇。諸葛亮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騎着毛驢慢慢向前走去。
於是蒼勁的樹木之間便可以看到兩人一驢緩步走着,一個清爽脫俗的男子愜意的騎在毛驢上,神色喜悅,一個滿臉鬱悶的女子憤憤不平的跟着後面走着,嘴裡還不住的唸叨着什麼。
涼風徐徐吹來,將空氣中的陰霾血腥都漸漸吹拂開去,樹林恢復了靜謐,那偶爾留下的血色也終究會被那一場場大雨沖洗乾淨,直至沒有任何可以留下的痕跡。
驢背上,飄逸脫俗的男子輕搖鵝毛扇,雙眼微闔,長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耀下灑下一層剪影。
我憤憤的盯着
那個一臉悠哉的人,嘴角偷偷揚起一個奸詐的笑容,讓你騎驢,讓你這麼悠哉。
偷偷從頭上取下發簪,我緊緊盯着那一搖一擺的驢屁股狠狠戳去,頓時,溫順的驢子一聲嘶叫,四隻蹄子急忙撒開亂跑,原本閉目養神的諸葛亮也猛然睜開雙眼,雙手緊緊拽着那一根細弱的繮繩。
啪,繮繩忽然斷裂,諸葛亮便直直從發狂的毛驢身上墜落下來,連連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看着諸葛亮滿臉狼狽的樣子,我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雙手使勁捂住自己因大笑而疼痛的肚子。
諸葛亮緊緊盯着我,清明的雙眼裡沒有一絲惱怒,就連剛纔一瞬間的狼狽也消失殆盡。
笑了半響,我漸漸覺得尷尬起來,笑容也變得僵硬,靠,什麼人嘛,摔下驢也能這麼帥。
我尷尬的咳嗽兩聲,面容不悅的望着他,“還不起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趕到有人氣的地方啊?”
諸葛亮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身素白飄逸的長衫上染上了點點斑駁,我呆呆的望着諸葛亮。這樣的他纔像一個活在世間的人,沒有了那樣飄逸脫俗的氣質,纔是可以伸手碰觸到的真實的人。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的說道,“幹嘛把自己扮得那麼不食煙火啊,這樣子纔是一個有血肉的人嘛。”
諸葛亮嘴角微微上揚,清秀的面龐上升起一團淺淺的紅暈,“姑娘說的是。”
“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叫蘇青青,你叫我青青就可以了。”聽着那句姑娘實在彆扭,我擺了擺手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那,姑,青青,我們快走吧。”面上紅暈更甚,諸葛亮有些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輕輕一笑,古人是不是都那麼害羞啊,這一路上有得玩了。
風,仍是靜靜吹拂着,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透出更爲靜謐的味道,兩人一驢緩緩前行着,不知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