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態還算好,是那種只要沒有危機感,就永遠安於現狀,不求上進羣體的擁護者。
所以雖然我想回去,但不至於這麼急,插科打諢在嬰府呆了一個月,有凝珠的服侍,小日子過得還算是舒服。
但住了這麼久,我在嬰府也只見過那個身患殘疾的老哥,和幾個下人。卻從未見過傳說中神秘的爹和神秘的娘,據凝珠詳述,他們是生意人,經常都奔波在外,幾個月不回來時經常有的事。
古時候也是有節日的,今天是上元節,也就是我們的元宵節。
這裡過節和現代人完全不同,我以前就算是春節的時候,任憑外面鑼鼓震天,鞭炮炸到自家門口,我照樣在電腦上打dota,無比歡樂,與世隔絕,一切與我無關。
深呼吸,鼠標準備,鍵盤繼續。
而現在,大概是勞動人民娛樂項目太少,偶爾遇到個節日,就算家裡老婆在生孩子也要到大街上趕個熱鬧。
當然,除了我那死人臉老兄,估計現在還在家裡學小寡婦扮幽怨。
很不出奇的,我今天還是扮作男人,雖然我本來就是男人。
在我回到二十一世紀之前,我不準備讓這具身體再作女人打扮了,我想這身體的主人應該也很樂意。
一米七的我走在大街上,視線還算是不錯,一片人頭攢動。
有點擠!
各種體味問也不問,就向我的鼻子打招呼。
擡頭看看,天上一根根細細的絲線連着樹杆、木樁,各色各樣彩燈密絡的掛在上頭,漫天繁星頓然失色。
沿街的小販擺起了燈鋪,花一文錢,猜燈謎,贏彩燈。
挑這種日子擺燈謎攤的,都是聰明的孩子,錢不給他們賺給誰賺呢?
不斷有人問津猜謎,夠有自信的啊,爺我就不湊這熱鬧了。
甩甩手,看到街對過有家茶樓,二樓是敞開式的,坐在那邊往下看風景一定很贊。
我努力想撥開人羣,往對面去,可無奈這副身子不中用,光高管個屁用,怎麼不養養肥,力氣這麼小,我幾乎快被擠成柿子餅,但還是沒有上前一步,甚至有被擠退的趨勢。
突然,我周圍一圈人羣同一時間開始進行規則化的移動,我搞不清楚狀況,任由自己被人羣擠,最後我的站位終於穩定下來。
是個好位子,第一排的。
我定眼看了看,街上的人竟然都無比配合的退到兩邊,中間空出來一條道。
這什麼情況?
我問了問旁邊的大嬸,那大嬸看到我的美貌眼神瞬間有些發光,然後定了定神,有些激動的向我介紹:“是弄影公子來了!”
弄影公子?就是那個聶什麼的?
靠,老子也是四大美人之一,我怎麼就沒這個待遇?!
我聽到羣衆的七嘴八舌,男人的聲音:“聶上薰這妖孽,男不男女不女,整天勾搭女人,還和吳王搞不拎清,上元節這好日子他過來攙和什麼。”“是啊,據說他是吳王的男寵,在吳王面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他到長安來偷香竊玉,吳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不管啊!”
這傢伙是吳王的男寵?
女人的聲音基本都是清一色:“哇!弄影公子好帥啊!”“真的好帥啊!!”“長得好俊啊!”“啊!他看我了!!”
我伸長脖子朝他來的方向張望。
於是,我就看到了一個男人,目測一米八以上,左擁右抱,美女在懷,遠遠就能聽到他們的笑聲,好不浪蕩。
但他是我長這麼大看過的男人中最美的男人,女人中也是最美的男人……
我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想法,爲什麼我也是四大美人之一?
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啊!
先是他的穿着,一身紫色絲緞深衣大氅,衣襬上面精緻繡着一雙彩羽鴛鴦,衣服邊際鑲着紫色的絨毛,就連腳上穿的靴子,也是錦緞布料,上面居然也有刺繡,一個大男人穿成這個程度,是該有多愛美啊。
再來是他的頭髮,很奇怪,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束髮,而是把柔順烏黑的長髮用一根白色綢緞鬆鬆垮垮的系在一邊,捋到胸前。我仔細看了看,他的頭髮原來不是全黑的,烏髮裡還夾雜着一綹深紫色,現在就流行染髮了嗎?這人夠時髦啊!
再來是他的臉,他已經快走到我面前了,所以我看得很清楚,說他膚若凝脂一點也不過分,
竟然比我見過所有的女人的皮膚都要好,找不到一點毛孔啊!還有嘴巴,薄薄潤潤的,淡淡的粉紅色,鼻子終於是男人的鼻子了,很挺括,還看得出骨節。
還有眼睛。
他正好走到我面前。
像紫色琉璃一般華麗的顏色,他有一對紫眼睛。
我心臟一下子收縮,頓時什麼表情也沒有了。
我說服自己,這是隱形眼鏡,絕對是隱形眼鏡!
他已經走過我身邊,我緩緩舒了口氣,然後,他居然慢悠悠地打退幾步,站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我最不想見到的事發生了,他應該不是那個五號吧!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是的!
他忽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被嚇得魂飛魄散,怎麼那麼窩囊呢!居然不敢看他眼睛!
他放開懷中的美女,湊到我面前,我往後退了退,但是後面不知哪個天殺的竟然推了我一把,我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出去,突然被他抓住胳膊,他扶住我,身體傾了下來,和我臉對臉。
我的心臟差一點兒就要麻痹了,我也不想這樣的,它要麻我還能不讓它麻呀?
只見他勾起一邊嘴角笑着,我慎得慌!
就他還吳王的男寵?吳王晚上睡得着覺嗎?不得嚇死……
他的臉又湊得離我更近了,鼻子幾乎都快碰到,我想往後仰,但越仰他只會越近。
算了,不做無畏的掙扎了。
他到底想要幹嘛!
他鼻子呼出的氣息在我臉上撲着,竟然還有淡淡的梅香,我嚴重懷疑他的性別!
他突然說話,有點調笑的意思:“小……小兄弟。”
離他太近,我不敢說話,就瞪大眼睛“嗯?”了一聲。
“小兄弟,我很喜歡你。”他突然笑的嫵媚。
我驚了:“啊?”
他冰冷的指尖戳了戳我的鼻端,輕笑:“別害怕,我不會吃了你的,我是說,我很喜歡你,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們到對面的茶樓去喝杯茶怎麼樣?”他指了指剛纔我看中的那家茶樓的二樓。
我突然推開他,趕緊往旁邊安全的地方走了幾步,大吼:“神經病,我根本不認識你!”
我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很害怕!
不行,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我轉身作勢逃跑,但還沒跨出去,就被一隻冰冷的手大力扯了過去,我這身體真是弱爆了!怎麼就這麼容易被人拉來拉去呢!
我驀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跌在了他的懷裡,我掙扎的想要起來,他突然騰出一隻手來,捏住我的下巴,硬將我的臉對着他。
“看着我。”他的聲音很溫柔。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他紫琉璃般的眼睛,他深紫色的瞳孔猛的收縮,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完全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狗屎情況?
誰能告訴我,爲什麼我莫名其妙就跟這個叫聶上薰的來到了茶館?
我是怎麼上來的?
我剛纔明明還在大街上啊!
有點暈,我搖了搖頭,眨巴幾下眼睛,顯然我們纔剛上來,連位子還沒坐下。
他忽然拉我的手:“坐這裡吧。”他將我拉到靠着欄杆的一張桌子旁邊。
剛把椅子拉開,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的一個勾頭縮頸的人,大概是店小二,有些尷尬的樣子:“不好意思,二位客……”他擡頭看着聶上薰,語氣突然變得很機械:“二位客官……這個位子被華翎公子給提前預定了,所以……真是不好意思了。”
聶上薰好像毫不在意,一挑眉毛:“哦?華翎公子?期殊羽?”他“哼哼”笑了笑,然後又去拉那把椅子,順勢想要坐下,臉上還含着看似毫無危害的笑。
那店小二又是不斷點頭哈腰地賠禮,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事似的,明明是聶上薰的不對。
我想都沒想就對着聶上薰說:“你不要蠻不講理好吧,人家都說了這位子都已經有人預定了,你就非坐這裡不可嗎?”
說完我立馬就後悔了,我和他什麼關係?咱倆不熟啊!我沒事趟什麼渾水,這人這麼恐怖,該不會殺了我吧。
和我想的不一樣,聶上薰竟然看着我愣了一秒,然後又是那詭異的笑,勾起嘴角“哼”一聲,他還是坐在椅子上,卻伸出手去勾住店小二的脖子,店小二手足無措,任憑他將自己的腦袋往下按。
從我這角度看去,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緊緊盯着店小二的臉。
他在幹嘛?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有人走樓梯的聲音,回頭一看,真的有人在走樓梯。
只見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站在樓梯口,哦不,是一羣穿着白衣服的人,可當時我眼裡卻只能看到爲首的那個男人。
如果說嬰玉錯的氣質是那種在深山老林搞搞迷信活動,修煉出來的仙氣,那這個白衣服的男人,就是神仙下凡,翩若驚鴻。
一句話,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他負手而立,優雅而從容,這絕對不是可以裝出來的。
他三千青絲以白玉冠綰起,身上穿的是白衣輕紗,除了看上去有點冷之外,還有就是……也太他媽乾淨了吧!老子看的真是不爽啊!
這男人,絕對有潔癖!
再看他的臉,我只有一個想法,這小子絕對是那種養尊處優,整天呆在家裡什麼事也不幹的二世祖。
皮膚好的程度,和聶上薰有的一拼。
五官精緻的程度,也跟聶上薰有的一拼。
只不過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且不像聶上薰的妖冶和戾氣,是那種溫和而善良的眼睛,似笑非笑,不禁讓人有想親近的感覺。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身後的白衣後援團,大概有十來個人,都是美眉,可是卻不大可愛,一個個都跟被人殺了爹孃似地,冷冰冰的,面無表情。
他到底是誰……
桃花島島主咩?
他好看的眼睛微微彎着,嘴角一揚,突然說話:“只不過是個位子,聶公子犯不着用如此下三濫的邪蠱之術吧。”他聲音好聽的讓我無地自容。
還有……邪蠱之術是什麼?
聶上薰突然放開按住店小二的手,興致勃勃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