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盡了全力,也使盡了手段,才贏得了跟他在一起的機會,沒想到他卻不再認真對待。手指緊緊地抓住那張照片,幾乎要把它捏碎。她的心裡漸漸地,越來越冷,就夜裡的深海,又似狂風掀起了浪潮,可她卻無計可施。
所有人的眼裡她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可是隻有她自己清楚,她一路走到今天,有多麼的不容易。
現在她的日子是再也安靜不了了,她從周以衡那裡得知,沈慕嫣回國了。她回來了,她竟然回來了,何韻嬈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女人還真是隨便地過自己的人生啊,好像還沒有對顥然死心啊。
楚顥然回來的時候,她都還在想那個問題,爲什麼偏偏是沈慕嫣,心裡越想越不平衡。
“開會到這麼晚嗎?”
“不然你以爲?”楚顥然背過去解領帶,她則默默地關注他。
此刻他的背影,是那麼寬厚高大,她一下就想初次見面的情景,以及後來他對她的種種神情,她忽然感到鼻尖酸酸的。想要輕聲喚他,可是心情卻是沉重萬分。
她的眼眶一直是紅的,但卻找不到語言來表達,她愛的人在這裡,心卻不在這裡。她覺得,有必要再跟沈慕嫣好好談談了,總是糾纏的話,是沒有好結果的吧。
“明天我有個朋友聚會,我希望你能陪我去,你有好長時間都沒有陪我了。”
楚顥然沒有回過頭來,然而他正在解西裝釦子的手卻是停住了。他說:“你這個想法倒很不錯,可是我沒有空,下次吧。”
她深深呼吸:“下次,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當真以爲我還會再相信嗎?老實說,你還是沒有忘記沈慕嫣吧,不然你怎麼對我總是這麼不冷不熱的,叫人寒心得很。”
“真正寒心的人是我纔對,有些事情你好像忘了,比如慕嫣她爲何要離開。”
何韻嬈從沙發上站起來,覺得可笑至極,她的眼裡全是淚光:“你好像越來越喜歡推卸責任了,傷透她心的人不是你嗎?”
楚顥然轉過身來看她,這一刻,似乎他們兩個人是彼此完全陌生的人。良久無言,何韻嬈默默地等着他的反擊,如今她什麼都不怕了,這楚大少爺也是有軟肋的不是嗎?
這就足夠了,她何韻嬈現在就是要看到他此刻的這種表情,心裡頓時覺得沒有那麼痛苦了。
又過了許久,他說:“很好,我會一直記住你的。”
何韻嬈眼神直直的,沒有任何懼怕地迎接着他那冰冷無比的眼神,心裡卻是堵了一口氣,不過楚顥然並沒有去注意她的神情。
他又走進了書房,好像那裡纔是他真正的家。
何韻嬈的心又跌宕起來,拼盡了全力,到了如今,卻是連他的信任都失去了。
好像沈慕嫣在這方面確實是贏了她,不過作爲一個完美主義者,怎麼會讓一個那麼沒有氣質的人存在於她丈夫的附近,她是沒有那麼大度的。
“你怎麼了?臉那麼紅……”周以衡在公司電梯裡緊緊盯着沈慕嫣的臉,其實他大概也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只是他還不願意去觸及。
長久以來,他在商場裡見過很多各種各樣的殘忍,但每一次他都能鎮定自若。
然而在她面前,他卻像個正常人一樣,也會擔心,也會害怕。當她被楚顥然留在會議室裡時,他原本以爲他能自然地接受一切不好的信息,或者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然而截然相反的是,他在不安,更確切一點的話,他在害怕失去她。
“我沒有事,大概是太熱了吧,最近天氣好奇怪的是吧。”
“嗯,好像是的。”
幸好,他沒有發現什麼,其實周以衡是多疑症患者。
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是保持着懷疑態度的,她雖然知道他可能是因爲少年時期受的影響,但是他真是什麼都能懷疑呢,這已經快要超出她的負荷了。
她故意笑得天真燦爛:“今天沒什麼工作的話,我可以下班了嗎?我得快點回去看看致宸。”
下一秒鐘,她就被周以衡關在了門外。
“你回去吧,不過你以後工作的時候,要認真些。”他的語氣變得冷冷的,而且門關得很用力。
“以衡,我沒有別的意思……”沈慕嫣嘆了口氣,看來他是不會吃軟的,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好像自從被楚顥然拒絕見面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不對勁,還是說,因爲喜歡她所以才這樣的。
好了,好了,沈慕嫣拍着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這樣左顧右盼了,不然會被別人說成是水性楊花的女人的。
好在她還有致宸這個小傢伙,想到這裡,心裡倒是得到了不少的安慰,她感覺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
她感謝上蒼給了她這個孩子,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可以說,這孩子是她活下去的最大動力。
沈致宸看着自己媽媽在那裡自言自語,還以爲她是發了瘋,連忙跑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抱住:“媽媽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啊。”
聽了兒子的話,沈慕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很難看嗎?
這個小傢伙,總是覺得自己男子漢,可以很好地照顧媽媽。所以他每天都要很認真地去觀察自己的媽媽,生怕她出什麼問題。
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是這樣的完完整整地屬於她,這個孩子就是老天送給她的禮物。她伸出手,抱着這個被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感覺自己沒有必要再去顧慮什麼。
曾經是那麼傻,以爲可以得到一份天長地久的愛情,也可以給她一個可以疼着她,寵着她的男人。可是她分明地感覺到,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睫毛緩緩揚起,她的眼瞳黑漆漆地望着她的孩子:“你一定要開開心心地過好日子,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你這句話已經重複不下二十遍了,我的耳朵都快起死繭了。”沈致宸都有些不耐煩了,這個媽媽也還真是羅嗦,不像是那個被他當做是爸爸的叔叔。
風吹動了窗簾。
她還是緊緊抱着他,並沒有鬆手,好像一鬆手就會失去似的。
但其實她這樣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楚家的人還沒有停止尋找她,這是她聽周以衡說的。看來這楚家的人還真是有毅力,不找到她死不罷休的。不過她也知道,他們這樣找她估計也是爲了孩子。
“我曾經以爲他們會放手。畢竟致宸還是他們楚家的親骨肉,老爺子那裡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尤其是爺爺,他一直都想要一個孫子,而致宸剛剛好。雖然我現在過得還算平靜,但我好害怕他們突然有一天就派人來把他接走,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辦?”
“別怕,你還有我們呢,當初他們怎麼找不到你,我們現在還是可以讓他們找不到。你可不要小瞧了周以衡的本事。”
惠安正在積極的,努力的,勸說着沈慕嫣。這個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老犯神經,一會兒一個電話,讓她也跟着緊張兮兮的。
她嘆了口氣,又繼續說:“所以,你不用想那麼多。實在不行你可以繼續去加拿大嘛。反正一切都有周以衡那位紳士照顧着,你還在擔心什麼?”
沈慕嫣沒有再說話,她的腦子裡是亂哄哄的,有很多問題都盤旋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回憶裡失去了美好的東西。
在一次意外中,她得知,當年楚家破產是有楚顥然一手策劃的。就是因爲他,她的父母纔會落到了自殺這樣悲慘的地步,想起那些往事,她的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那些東西了,可是她的腦子卻是停不下來,因此她痛苦不堪。
父親教她彈鋼琴的畫面還是那麼清晰,他的眼神裡依舊是對她的寵愛,那麼濃烈,那麼深厚。母親總會爲她準備一些她最愛吃的東西,不斷地叮囑她要多注意身體。那個時候,她都沒怎麼在意,如今想見他們,卻只能靠回憶。
還有比這更悲傷的嗎?即便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傷感,終究還是徒勞的,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小的時候,還總說長大以後要帶他們出去旅遊,去看看那些美麗的風景,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可是現在這些承諾通通都成了可笑的謊言,她突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殘忍的人。因爲她的任性無知,把一切都搞砸了。
“媽媽,你到底怎麼了?”
聽見孩子柔軟的聲音,她的眼淚是再也止不住了,滾滾而落。
她該說什麼呢,到底該如何跟他解釋呢,說媽媽是個不孝的人,讓他的外公外婆離開人世了嗎?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將小小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裡,只有他還是真實的,他是有希望的。明明知道楚家的權勢,她還是把他帶了回來,她何嘗又不是在冒險呢。
小手擦拭着她的眼淚:“媽媽不要哭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不讓任何壞人欺負你。”
“好,致宸對媽媽真好。”她又是欣慰又是悲傷,萬幸她還有這個孩子,所以她是不可能讓楚家帶走她的,不然就是要了她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