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還是看見了她，就在剛剛那個瞬間，他的眼神也在一剎那變得複雜。
沈慕嫣很想逃離，可是她的腳上完全使不上勁，渾身無力。
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呢，好不容易纔回到這裡，好不容易纔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工作，可偏偏遇見了他。她很想佯裝鎮定，可是她的神情出賣了她，她就是平靜不下來，就如當初離開他時一樣。
大家都注意到了氣氛中的異常，但是他們都默不作聲，眼前楚大少爺眼神是那麼犀利，好像要吃人似的。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總有那麼一個人，只要站在那裡，你就能感受到他的強大氣場，或者心生畏懼。
楚顥然就是這樣一個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改變了許多，就像一切經歷過滄桑的人一樣，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手忙腳亂，永遠都是那麼的從容不怕。
沈慕嫣看着他凝視自己，竟然一時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好像是一對久違的戀人一樣，她隱隱地從他眼神中看到讓她心悸的光芒。
正在她處於掙扎的漩渦時，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
一時心亂如麻的她，總算獲得了一絲平靜，不安是無疑的，但是這樣的場景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自己顯得很狼狽。
她承認他是她喜歡上的第一個人，沒想到還會遇上他。她不知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如何，是哀傷，還是一種失望，總之在這一刻，她的心裡是百感交集的。
房間裡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覺得這個女人有什麼本事，竟然讓恆耀帝國的總裁能夠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他們還不曾看過楚少這般的神情。
或許也因爲沈慕嫣的模樣與氣質都有了很多改變，所以很多人都沒有認出來。她拿着文件的手也在微微顫抖，眼神故意迴避他。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場合見面吧，她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千不該萬不該來到距離他這麼近的位置。
楚顥然看了周以衡一眼，那眼神中有許多的深意：“周總真是好眼光，找了這樣一位秘書……”
“楚少爺過獎了，像派克這樣的秘書也不多見。”
這兩個人是在幹嘛，居然誇起對方的秘書來，簡直可以算作是神奇了。
商場裡誰不知道，這楚家少爺見了周以衡跟仇人似的，恨不得把他抽筋剝骨。很多人都不是很明白，這周少爺跟他也沒有奪妻之恨，不然爲什麼他就是那麼不待見人家？
前一陣子，聽說爲了避免跟周以衡接觸，他還讓恆耀臨時更改了行程。然而這一次是決定兩家公司要不要繼續合作的關鍵時刻，所以他不得不出席。
會議上有許多兩家公司的高層，他們之前還是水火不相容，現在卻是竊竊私語起來，都在議論現在的狀況是什麼狀況。
有人更是取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這三個人看了許久許久，覺得總有些地方有些莫名其妙。
散會後，在安靜的會議室裡，楚顥然揹着手看着眼前這個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的女人，一貫平靜如秋水的眼眸一時間也起了許多波動。
這個人在五年前不告而別，如今又這麼光明正
大地站在他的面前，還故意裝作一副淡定的模樣。
看來，她也變了不少，他不曾想，她會跟周以衡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是秘書的身份。曾經那個千金大小姐，現在也成了工薪階層。從他認識她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她剛剛作報告時那麼專注的神態，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爲，她這是故意在給他示威。
好像是爲了證明什麼似的，沈慕嫣晃了晃手裡的文件說道：“我得回去了，楚少爺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
“你不想說點什麼嗎？”他向她靠近了一步。
“要說什麼……”她向後退了一步。
此刻，窗戶是打開的，有風不斷地被吹進來，有股冷意在空氣裡徘徊。
“那天你離開醫院後，你去了哪裡，說說看。”他將她逼到牆角，聲音冰冷而乾澀，好像一個許久都未說話的人。
終於還是開了口，沈慕嫣本想故作優雅地離開，卻未料他還是不肯放過她。她當然知道他在尋找她，而且是大張旗鼓，不過這在她看來完全就是作秀，是給那些所謂的大衆看的。他們之間的關係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難道都只是她一個人的錯嗎？
沈慕嫣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停滯了好幾秒，深呼吸一口氣，才恢復了所謂的淡定：“楚少爺，你好。我叫顧梨裳，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請開一下門好嗎？周先生說，我必須在二十分鐘以內回到公司。”
沈慕嫣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冷清了。靜默良久，他伸出手，慢慢地伸向她，直到撫上她的臉頰。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着了她，沈慕嫣不知道是感嘆一下楚大少爺一如既往的豪放，還是要驚歎一下他對她存在的過度關心。她一下撥開他的手，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此刻心裡就如瘋長的雜草，把所有的心思都覆蓋掉。
“楚少爺，請你放尊重些？”
“慕嫣，是你對不對？”
他突然出現的溫柔語氣，讓沈慕嫣的心猛地一下跳動了起來，簡直是慌亂不堪。突然間，他這是在做什麼？這個人怎麼可以變化這麼快，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楚少爺，我是顧梨……”她的還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被他落下的吻覆蓋住了。
沈慕嫣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那裡，她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睜大了眼睛。
恍惚間，她竟然好似回到了從前，看見那個婚禮上英氣十足的新郎，她正緩緩向他走去。那路那麼長，就好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眼底，漸漸有了溼意，她被他肆意地吻着，呼吸也被他掌控着。
可是，她爲何有種悲涼的感覺，這次回國，她的目的根本不是這個。她好不容易離開了他，現在又再次跟他產生聯繫嗎？她雖然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再可能的了，但爲何心情這麼怪異。
窗外吹進來的微風吹動了她的髮絲，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他的神情卻是認真而專注的，好久沒有嚐到她的味道，他好像一時間還不能放手。這難道就是一場夢，這世界上的夢還真是千奇百怪呢，摟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也加深了力度。
脣齒間的溫度那麼熟悉也那麼陌生，
他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放手了，這麼多年了，他都幾乎快要瘋了。
每每到了夜裡，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來。
“你這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何韻嬈也這樣問他。
他已經不再去解釋一些事情，因爲他終於明白，立刻表達自己的心意，纔是最重要的。而這份心意，他到了最後纔有所領悟。
楚顯榮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是他也是愛莫能助。他們已經找了這麼多年了，可是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有。
自家孫子的心思，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可是，這世界那麼大，想要找到一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是她自己選擇的離開。
家裡所有的人都在感到遺憾，唯獨除了何韻嬈。她在那些傭人眼裡，也就是一個可憐人吧，花了那麼多心思進了楚家，結果卻是成了這般模樣。
有些事情，你越不希望有些事情發生，它就越要發生，根本連掌控的機會都沒有。你越是想要避開的事情，它就越會加快速度跑到你跟前來。人們有時候也稱之爲命運。
當楚顥然終於鬆開她的時候，她的眼神思緒全都混亂，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這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只因爲這個男人是楚顥然。
而她慌亂惶恐的原因，也是因爲他是楚顥然。這個男人總有本事讓她心生不寧，或者是兵敗如山倒。
氛圍變得突兀起來，如果她此刻擡頭看的話，會看見那雙深邃瞳孔裡盡是得逞的笑意。可她只是低着頭捂着自己的嘴脣，臉色緋紅，心裡砰砰砰跳個不停。
“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專注地盯着她的臉，眼神毫無保留。
沈慕嫣搖了搖頭：“我都說了我不是沈慕嫣，楚少爺今天的行爲我就當沒有發生過，從此以後，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見面了。再見。”
她急於離開，所以腳步也加快了，男子也不去攔她，時間還長，說的也是，他們有的是機會再見。
儘管心裡還有些情緒在膨脹，但他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好，眼裡的笑意好像摻加了點陽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許多憂鬱氣息。
人們都在傳說，說是自從沈慕嫣走後，恆耀帝國的總裁就跟患了憂鬱症似的，逼得所有人都要跟他一起憂鬱。
這世界上有沒有完美的人，卻有足以讓人瘋狂的人。
在那些尊貴的客人面前，楚顥然的性格是謙遜而溫潤的，在外面看來，他也是個英氣而瀟灑的人。
殊不知，他的那些聰明和智慧，都是用來對付所有遵守他規則的人。什麼善良有趣，完全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楚顥然，在另外一個人眼裡卻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他的青春和不羈，都在她抽屜裡那本厚厚的相冊裡，她隨手一翻，就翻到了一張他坐在操場上喝水的照片。
他對着拍照片的人輕輕微笑，一手拿着水，一手比出了個V，笑得幾近不食人間煙火。
何韻嬈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龐，手指輕輕地滑過他的臉，照片上傳來的冰涼感讓她感到了一陣歲月輕狂。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脣，拼命忍住眼淚，可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