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詭異的安靜。
莫桑猶豫許久，才說：“你我都清楚，薄氏集團旗下產品雖然有質量問題，但絕對沒有致癌物質這麼嚴重，更沒有私藏毒品。”
這些罪名，本就是他們強加給薄家人的。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越子悠說。
莫桑見他臉上堅決，也就不再多勸。
……
兩人直接去了醫院頂樓。
越子悠依舊和之前一樣，第一時間詢問越衛寧的情況。
莫桑在一旁看着，探尋的目光落在越子悠身上，從荒蕪森林回來的男人，除了那天看上去像個活死人，之後的幾天，他的行爲和往常無異。只是懲罰了薄家人，只是眼中更冷。
莫桑仔細看越子悠的臉，總能感覺出他周身多出的凌厲之氣，面上更是喜怒不形於色。
……
到病房內，就看到剛回房間的越衛寧，手中還拾掇着棋盤。
越子悠知道他不想待在醫院，只是前三個月是重點觀察期，不可能任他胡來，“爺爺，三個月後，你就可以回軍區大院，到時候，我一定好好陪你下棋。”
越衛寧面上一喜，轉頭看一旁的莫桑，眼中突然就多了爲難之色。
這孩子昨晚拜託自己的事情……
越衛寧還真不敢保證越子悠會不會同意。
“子悠，爺爺有一件事想跟你說說。”越衛寧琢磨着怎麼開口。
這語氣倒是讓越子悠有些意外：“什麼？”
“薔薇已死，從她身上也沒查出多少更有價值的情報，只知道她和葉寒聲有過聯繫，但也還不足以證明葉寒聲就是她的同夥。”
越子悠聲音疏淡：“你的意思是？”
莫桑這時開口：“我將這裡的情況彙報給了司令員，他們的意思是……”莫桑猶豫片刻，還是說完：“目前還沒有完全確定葉寒聲的情況，所以……所以不能對他出手，不能打草驚蛇。”
“要我放過他？”越子悠冷聲問。
莫桑垂首：“抱歉，這是命令，我必須服從。”擡頭看着越子悠，堅定道：“不是放過，不可能放過，我和你一樣都想抓獲這個組織。”
越子悠：“那是你的命令。”
莫桑默然。
越衛寧嘆了嘆氣：“我知道你很難接受，莫桑他也只是受軍隊命令要求，如果你執意現在對付葉寒聲，你就是擾亂軍方計劃，和軍方作對。”
越衛寧清楚，自家孫子和當初在軍營裡的小夥子截然不同，就連他現在都看不清越子悠的想法。
“子悠，你爺爺我這輩子沒拜託過別人什麼事，今天莫桑這件事，就算是我拜託你了。”越衛寧低垂的雄渾嗓音透着一絲無奈，他是上將，就算是退役了，也還是一名軍人，不會做和軍方相違背的事情，也不可能做。
“好，我答應你們，不擾亂軍方計劃。”
莫桑和越衛寧都被越子悠如此輕易同意的舉動怔住。
越子悠在兩人驚異的視線中，又說：“軍方的事情，我不打擾，但商場的對決……”
莫桑和越衛寧目光一緊，是了，他們怎麼忘了，面前的人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商人。
“商場的事情，軍方也不會打擾。”莫桑快速說。
……
出了醫院，莫桑還是有些疑惑。
“你現在去哪？”莫桑問。
越子悠：“公司。”
莫桑
想起他剛纔在病房內的話，也只是暗歎幾秒，“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子悠，我查到的資料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還有……多謝。”
並不多言，簡短兩個字，卻是大男人之間的道謝方式。
越子悠朝他比了個手勢。
莫桑站在半掩的車門前，看他揚長而去的車身，募得拍了拍車身，冷硬的眼底染上一絲淡薄笑意。
……
帕拉阿圖市。
夕陽西下，這座異國他鄉之城此時正進入夜幕。
一座田園式洋房中，何所坐在庭院，看着面前已是花甲之年的人，“教授，她的情況如何？”
被問話的國外老人摸了摸長滿花白鬍子的下巴，流利的美式英語卻是極爲散漫：“我從沒見過這麼安靜的諮詢者，太配合治療了，幾乎不用開導。”
……
送教授離開後，何所站在庭院，想着他剛纔的話，聯想這些天薄顏的狀態，不禁有些擔憂。
何所進門，見沙發上的薄顏，愣了幾秒。這些天她一次次看左手的無名指，也會下意識摸脖子，就像手上有什麼心愛的東西丟了似的。
何所正想找些話題，薄顏卻率先開口。
“師哥，除開治療的時間，其他時間，我可以自行安排是嗎？”
何所點頭：“你想做什麼？”
薄顏想了想，突然放緩聲音：“我想去攀巖，跳水，露營可以嗎？”
何所微怔：“可以，但是不能你一個人。”
薄顏淡笑，又看向前方的電視。
何所順着她的視線，才發現她看的都是C國的節目。何所目光呆滯幾秒纔回神，動了動脣，卻終究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在一旁看薄顏盯着電視，目不轉睛。
而她看得最多的都是財經頻道，商業訪談。
直到廚房傳來淡淡的藥香味，薄顏手裡的遙控器募得摔在地上，迅速起身，奔至廚房。
……
“你做的什麼？”薄顏迅速問。
何所緊跟在身後，這個C國人保姆是昨天新來的，之前的保姆臨時辭職，才找了她。
“小姐，這是藥膳。”保姆緩聲回答。
“我……我能站在這裡看看嗎？”薄顏呢喃。
保姆連連點頭：“當然可以。”
何所見薄顏這反應就知道，一定是跟越子悠有關，不然，她情緒不會如此明顯。
用餐期間，何所發現這是薄顏來這裡吃的最多的一次，看向一旁的保姆，低聲道：“以後可以多做這種藥膳。”
“是，何先生。”保姆回答，餘光看了眼電視機方向，不再打擾兩人。
……
用完餐，何所本以爲薄顏會像之前一樣待在臥室。
“師哥，我想去外面走走。”
何所面上一驚：“你剛纔說什麼？”
“你之前不是說這裡夜景不錯嗎？我想出去看看。”
何所連連點頭：“好。”又看了眼手錶，剛過八點，挺適合待在外面，“那我們走……”
“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薄顏突然打斷何所的話，思忖幾秒：“我不會走太遠，九點半的時候就會回來。”
這是薄顏第一次要求出去，何所當然不會拒絕，這裡的治安也十分完善，考慮片刻後，何所才答應。
……
薄顏很快到人羣熙攘的街道，耳邊不時傳來路人的聲音。
街道各處轉角，薄顏也只是隨意走了其中一條，周圍都是DIY的店鋪，比之前的主街道少了很多汽車鳴笛聲，耳邊不時能聽到一些低沉樂器聲。
薄顏突然注意到左側不遠處的露天酒吧，她走近一看，才知道這些人都是三四一桌，每個人面前都放着一杯黑啤。
見那些人投來的目光，薄顏也只是微微垂首。
隨即點了杯黑啤，只是看着，腦海裡卻不由想起越子悠威脅自己不準喝酒的話。呆滯的目光盯着黑啤，只感覺周圍的光亮消失，朦朧的讓她看不清四周。
不知道是哪個角落卻突然傳來低沉深情的聲音……
聽不進一句話，心裡都只有他。
在黑夜裡像盛開的一朵花。
心裡都只有他，心裡都只有他。
思念一個人真的好難啊。
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真的好想見到你。
聽你的呼吸的聲音，陪伴我一直到黎明。
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真的好想見到你。
孤單的黑夜，好冷清，沒有了你我會傷心。
薄顏渾身一怔，在異國他鄉聽到C國的歌聲，腦海裡不受控制浮現越子悠的樣子，雙手緊緊扣住酒杯邊緣，卻只有大滴淚水滾滾而下。
……
越伊集團。
長達三個小時的高層會議結束後，周斌和凱瑞沒有離開，只是站在會議桌看落地窗前的越子悠，竟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會議內容誰都清楚，完全是全方面壓制環宇集團，這是越子悠繼任越伊集團後第一次如此帶有商業攻擊性。
周斌示意凱瑞離開，這才走至越子悠身後。
“今天起，我會住在這裡。”越子悠突然說。
周斌雙眼微怔，還是避開提到薄顏。
……
偌大的會議室一時就只有越子悠負手而立的背影，漆黑沉凝的目光透過落地窗盯着前方。
竟突然感覺玻璃上出現了薄顏的樣子。
越子悠摸了摸眼角，手心裡赫然躺着金黃透明的寶石光，沿着它每一個光滑的圓角來回摸索。
許久，他纔將手心的東西放回西裝口袋，眼底再無一絲波瀾，玻璃上也沒了任何身影。
……
之後的幾個月，慶城各大媒體幾乎都圍繞着越伊集團和環宇集團，直到環宇集團宣佈破產，總裁葉寒聲消失，各界報道才終於慢慢停下。
當然誰也不知道，葉寒聲離開時，特地去牢房看了被關押的薄家人。
……
越子悠過的極爲規律，除了公司，就是醫院，完全按照一個標準的商人過着。只是，他再沒提過薄顏，也不會進薄顏的辦公室，諮詢室。
不管身旁的人如何有意無意提到薄顏，他不會有任何表情，就像這個叫薄顏的女人從沒出現在他世界一樣。
但周斌卻在一月一號的晚上，看到越子悠對着一塊寶石，徹夜未眠。
……
在競爭對手環宇集團宣佈破產兩個月後，2017年5月，越子悠將越伊集團全權交給周斌打理。
之後，越伊集團再沒出現過他的身影。
同一時間，洛杉磯51K投資公司，卡爾文和趙明一臉驚訝看着突然到訪的男人，雙手遞上收購醫院的所有資料。
但他們都沒想到，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裡，竟然會和這個人時常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