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顏和沈何夕在走廊上聊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身後的越念伊。
“何夕，我看你是仗着你哥不在，無法無天了。”越念伊沒好氣揉了揉她疏鬆的梨花頭，一臉正色：“不許帶壞薄顏。”
沈何夕轉着無辜的大眼睛，一臉哀泣：“念伊姐，你這分明是紅口白牙，胡說一通。”
嗯哼，明明是薄顏帶壞她好吧？
沈何夕停了幾秒，嘟嚷道：“奇了怪了，我哥跑去希臘巡視什麼他公司旗下歌手的演唱會，除了醉生夢死，沒見我哥這麼有上進心啊！”
這話讓薄顏眉心微動，錦瑟那丫頭也在希臘，原來如此。
“你哥在爲你奮鬥一個嫂子出來。”越念伊不疾不徐道，又看了眼薄顏，視線交匯，都懂彼此的意思。
“我嫂子？”沈何夕振振有詞道：“我嫂子不是姜錦瑟嗎？還奮鬥什麼？”
沈何夕一拍手，幸災樂禍道：“哈哈！我哥居然還沒把姜錦瑟搞定，活該！報應！”
“讓他把我關在家裡，不讓我去江城，現在，現世報來了吧，希望我的錦瑟嫂子拖他個三年五年！”
薄顏：“……”
越念伊：“……”
……
幾人聊完後，薄顏直接去了徐嘉明辦公室所在樓層。
自從知道越爺爺患了肺癌後，越子悠每次來醫院都會第一時間找徐嘉明詢問情況。
薄顏推開門，就看到裡面的兩人。
越子悠背對着她，薄顏只能看到他雙手擱在辦公桌上，一隻手裡還拿着一些檢查單。
徐嘉明注意到薄顏，朝她點頭。
越子悠回頭，眼底閃過淺淡笑意，注意到她特別的高領後，眉眼裡笑意更深。
薄顏走近，也注意到面前一些檢查報告，還有一旁的X線片。
越子悠將視線對着徐嘉明，淡漠的臉，蕭冷的眼神，說出的話低沉又嚴肅：“你說的五年存活率，什麼意思？”
薄顏怔住。
不是早期嗎？
早期手術後，存活率高達90 ％，子悠怎麼會這麼問？
“徐嘉明，我在問你話。”
徐嘉明停了幾秒，才說：“之前給將軍做過X線，支氣管鏡，以及ECT骨顯像檢查，將軍的肺癌分期是I期，沒有出現淋巴結轉移一類現象，昨天的手術的確很成功，將軍的體質比同齡人要強很多。”
“我不是要你說這些！”越子悠直接打斷。
“五年存活率是指將軍手術五年後沒有復發現象，就說明痊癒了。”
“你的意思是完全確定要等五年？”越子悠問。
徐嘉明點頭：“但是……將軍從現在起每半個月都必須來醫院複查，還要接受一系列輔助治療，兩年後，只需半年複查一次，防止……”
“防止什麼？”冷淡的聲音不難聽出越子悠此時不太好的情緒。
“昨天的手術雖然成功，也不能排除會有複發性肺癌的產生。”徐嘉明說完，背脊冷汗直冒。
昨天手術之前，他從未跟他們提及複發性肺癌，一般人也都會以爲手術成功後，就是痊癒。
越子悠點了點頭。
徐嘉明本來還在後怕，沒想到越子悠居然沒有生氣，臉上一絲憤怒都沒有！
……
薄顏跟着越子悠去了醫院後院。
這裡幽靜，周圍環境、綠植本就極其講究，如果不是看
名字，還真不敢確定這裡是醫院。
“子悠，徐醫生說的五年是完全過渡期，這幾年，只要我們好好照顧越爺爺，加上越爺爺體質比一般人強，不會有事的。”
薄顏想，他從不表露出來，平時和越爺爺說話也是針鋒相對。但他從小就被越爺爺教導，這份感情，如同她和外婆那樣。
“一一，這五年，要一直照看着爺爺，在洛杉磯答應過，帶你去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沒想到，又要延遲了。”
薄顏愣住。
他一直不說話，是因爲在想這些事情。
薄顏心底就像被撬開一個細口，某種溫暖繾綣，讓她沉迷的情緒迅速涌入。
“誰允許你說這些了？”薄顏佯裝瞪他一眼。
越子悠一把摟住她：“爺爺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抱歉。
他的確沒有想到徐嘉明說的，要五年才能確定，還會有複發性肺癌的產生。
……
之後的幾天，薄顏完全能感覺到越子悠的緊張和不放心。
每天都會一遍遍向徐嘉明確認情況。
就怕產生徐嘉明說的複發性肺癌。
……
十四號這天，薄顏和往常一樣陪越子悠看完越衛寧。
下午七點，見徐嘉明要向他確認越爺爺身體情況。
“子悠，我現在得去諮詢室一趟，有些資料落在了裡面。”
“我跟你一起。”越子悠說。
薄顏看向走近的徐嘉明：“徐醫生要向你彙報越爺爺的身體情況，不能耽擱，我自己去，很快就會回來。”
越子悠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徐嘉明，略微思索後，才說：“情況確認後，我來找你，我讓人送你過去。”
“不用了。”薄顏笑了笑：“越爺爺生病的消息不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嗎，我自己可以。”
……
出了醫院，薄顏隨即給母親何安發了個短信。
那塊懷錶，她是必須要拿回來的，那是外婆留給她最重要的東西。
子悠一向不愛靠近薄家，加上越爺爺現在的情況，薄顏更不想太過分他心神。
就回薄家拿個東西，然後離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上了出租車，薄顏想到自己臨時撒得慌，立即給何所打電話。
“薄顏，你已經一週沒有好好上班了。”
薄顏迅速道：“師哥，如果子悠打電話到諮詢室詢問，你就說我在諮詢室找資料。”
那頭何所停了幾秒，說：“你們冷戰了？”何所想到的只有這種可能，要不然以薄顏的性子，怎麼會想要騙人。
就該讓越子悠吃點苦頭，也是極好的，何所想。
“冷戰？”薄顏低聲強調：“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感情很好。”
“那你爲什麼撒謊？”何所語氣也認真起來，感覺薄顏一直不回答，半帶威脅說：“你不說實話，我現在就通知越子悠，你在騙他。”
“我……我回家拿個東西。”
何所：“回哪裡？我記得你的公寓似乎久不住人。”
薄顏緩緩道：“回……薄家。”
……
何所掛了電話，想到薄顏要回薄家，腦海裡不由想起薄顏做的那些測試題。
他沒告訴薄顏的是。
那些測試題本就是專門爲她準備的。
何所不由
回憶，研究生畢業後，他從國外回來，在校園湖邊無意中看到狂躁暴怒的薄顏。
那還是薄顏讀大二的時候，自己之所以認識薄顏，也是因爲同系的學弟學妹經常說到她。
“沉默寡言，呆板無趣”是當時所有人對薄顏的認知，更是說薄顏完全不適合當心理諮詢師。
何所當時也只是下意識想到自己小時候被人嫌棄，被人排斥的遭遇。他因爲摯愛的未婚妻，生活發生了變化。
當時也不過是動了惻隱之心，希望這個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女孩能有些變化，過的好一點，纔會走近薄顏。
想到現在的薄顏，或許是因爲這些年不常和人來往，又或是因爲戀愛的原因，身上再也沒出現過當初在學校湖邊時的狂躁暴怒。
因爲越子悠，反而變得活潑靈動很多。
何所嘆了嘆氣，希望他的猜測是個錯誤。
……
同一時間，何安看到薄顏的短信，眉心微動。
“媽媽，是不是薄顏要回來！”薄安安急聲問。
何安點頭，臉上又有些疑慮，更是惶恐：“安安，你確定要這麼做，如果被越子悠發現，只怕薄家……”
“怕什麼，爸都同意了。”薄安安看向沙發上的薄晉文，“爸，您不會反悔吧。”
薄晉文沉思幾秒，想到前幾天薄安安說的。
上次宴會的事情已經徹底得罪薄顏，如果讓她嫁入越家，只怕薄氏會真的不復存在。
何況，這段時間，薄氏大大小小的麻煩都是來自越伊集團。
想到此，薄晉文臉上閃過一絲陰狠。
他一手建立的薄氏集團，不能毀。雖然薄顏也是自己的女兒，但遠遠不及薄氏集團重要。
“安安，都安排好了？”薄晉文問。
薄安安點頭：“您放心，只要薄顏回來，一定沒辦法離開薄家，更別說現身明天的訂婚宴。”
薄安安臉上也有些得意。
想到那個葉寒聲說過的話，只要薄顏不出席訂婚宴，一定會讓越家顏面盡失。
這和上次的宴會可不一樣，到時候，越家人自然不會接納她。
薄安安雖然不知道葉寒聲爲什麼要幫自己。
想來想去，也只猜出一個答案，她薄安安是薄氏集團掌上明珠，名媛圈裡的佼佼者，也許那個葉寒聲偷偷愛慕自己也說不定。
何安見父女倆態度堅決，還是有些疑慮：“你哥哥要是知道了……”
“媽，不會的，哥哥這段時間不是因爲集團的事情一直在外地出差嗎？”
“要是他突然回來。”何安說。
薄安安淡笑，想到無意中在大哥薄弈房間裡看到的那些畫，一臉肯定道：“媽，就算大哥回來了也不用擔心，他會支持我們的。”
只怕薄弈比薄家任何一個人還要不想薄顏嫁入越家！
……
夜色安靜。
八點整，薄顏站在薄家別墅門口，看裡面燈光璀璨，給她的感覺，卻一如既往的陌生。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回薄家，薄顏真記不清楚。
唯一的印象，就是上次市長宴會上，母親苛責埋怨的話。
任由夜風在周身吹了幾分鐘，薄顏才靠近大門處，緩緩推開，腳步輕緩穿過前院。
把懷錶拿回來，和哥哥說些話之後，就沒有必要待在薄家。
也算是做個……告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