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青色的夜風從山林間穿過別墅簾櫳,呼哧着在衆人耳際低吼。
秦守墨與秦遇白四人離開的背影被深深刻在一雙深藍幽邃的眸子裡。書房內,有些靜的古怪。助理站在威廉身邊,望着四人大搖大擺離開的背影,不由得眉心皺起。
“要不要把他們追回來?”助理語氣中帶有一絲不甘。
威廉聽罷,頓了片刻,搖搖頭,
“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顏靈淚眼悽迷哭着哀求他的樣子仍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當她一邊流淚一邊脫掉身上一件一件衣服的時候,那顆對她癡戀的心,彷彿隨着那些衣服一起掉落在地上,衣服可以重新拾起來,心碎了,卻再也恢復不了原先的模樣,就算漸漸癒合,也再不似從前那般了。
一個女人最爲看重的貞潔,她竟願意爲了一個男人流着淚心甘情願的付出所有,她對他該是有多麼深愛。這樣的她,就算得到了又能怎樣呢?整日面對着他哭哭啼啼。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無比骯髒和齷齪。也終是明白,感情之事不可能勉強得來。
胸口莫名的痛,折磨她,他痛,任由她離開,他痛。
他對她近乎變態的執拗愛戀,其實自始至終戀的是他自己,愛情像個牢籠,而他則將自己深深圈固其中。以至現在放手的時候,疼痛竟如將他的皮肉撕裂一般。
但也許唯有如此,才能重獲新生。
秦守墨幾人駕着車一路狂奔,此時的他們已經經受不住任何意外事件。藉着暗淡月光,車子一路疾馳,直到遠離這片山林,不見威廉手下的人追來,幾人心下才稍稍鬆了口氣。
秦遇白抱着的顏靈早已昏了過去。車子路過一片顛簸之路,有殷殷血色染紅秦遇白胸前的衣襟。
坐在他身邊的原野首先發現。
驚呼道,“你的傷……你快把顏靈放下,要不然你的傷口就都會裂開!”
傷口撕扯的疼痛讓秦遇白額上已冒出細細冷汗,卻仍竭力咬牙堅持着,“顏靈爲我受了這種屈辱,我怎能讓下她?倒是你,他們對你可比對我上心多了。”
駕駛位上的秦守墨聞言,心驟然一緊,方纔原野他們說是沒事兒竟都是些安慰的話,這無疑讓秦守墨更加自責。
幾人到達市區的時候天色剛剛擦亮。秦守墨將幾人在酒店安頓好後,由於怕威廉仍舊不放棄便也不敢將幾人送往醫院治療,而是立即向他在美國的醫生朋友打電話。
顏靈還未醒,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秦遇白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徹底染紅。秦守墨心急火燎地幫秦遇白清洗傷口,做了簡單包紮,及時止住了溢血的傷口。
而原野亦是傷的不輕,做了簡單的傷口處理後,等着醫生的到來。秦遇白將仍在昏睡中的顏靈放到牀上,爲她換洗上了乾淨的衣物。
而後他則是守在牀榻邊,靜靜凝望着她,眼神裡滿是疼惜與愧疚之色。
屋子裡,是一片靜寂的沉默。
門鈴聲響
,秦守墨忙去開門,一個帶着眼睛的年輕男子拎着一個藥箱站在門口。
秦守墨忙道,“快進來!”
醫生叫本,是秦守墨大學時候的一個同學,二人在上學期間關係就比較不錯,畢業後一直沒斷了聯繫,也幸好如此,這次才能得他相助。
進屋之後,本放下藥箱仔細開始細細檢查秦遇白與原野二人的傷勢。秦守墨則轉身去廚房給本衝咖啡。
秦遇白和原野都傷得不輕,但好在並無大礙,只要傷口好好處理一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之後分別給秦遇白和原野上了藥,一夜無眠,二人也都有些累了,不多時,便各自睡去。
陽臺上,許久未見的秦守墨和本聊起天來。
“這次真要多虧你了。”得知秦遇白與原野二人的傷並無大礙,秦守墨心裡的石頭也終於落地,說話語氣也輕鬆不少。
“你太客氣了,還好我是在這個城市,要不然就算想幫也無能爲力呢。”本說罷端起手中的咖啡淺嘗一口,笑道,“咖啡不錯哦!”
秦守墨笑而未語,望着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眸光深沉。
本離開後,秦守墨再次回到威廉別墅,這件事情總要有個結果,而昨晚之事,根本不能讓這件事徹底結束。
第二次來這裡的秦守墨已經輕車熟路,當他下車剛剛站定,便見眼前別墅的門好似知道他要來一般,緩緩打開了。
書房中,威廉正躺在軟椅上,隔着落地窗望着院子裡的一切。
“看來你早就料到我會再回來。”秦守墨語氣從容,進門之後便自顧坐在了威廉身邊。
威廉並沒有起身,似乎對秦守墨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看來我在你心裡的印象也不過如此。”威廉說着點了一支雪茄,吐氣所到之處瞬間煙霧繚繞。
秦守墨斜眸,只看得到威廉深邃的側臉,湛藍深邃的眼眸半垂着,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面折射出兩點陰影。
“確實,顏靈畢竟算得上你的妹妹,站在這個角度上看你這個哥哥確實不怎麼樣。”
“是麼?那比你連弟弟都保護不了的你呢?”威廉轉過頭凝視着秦守墨,嘴角上揚反問道。
“我一直在想法救他,從沒想過放棄,而且我從未質疑過自己保護他的能力。”
“我那麼愛顏靈,她卻爲了別人才肯委曲求全於我,你不覺得她很過分麼?”
“或許你做的一切均是因爲你愛的人,但她所做的一切又何嘗不是爲了她所愛的人呢?既然你沒有錯,她又有什麼過分?昨晚之事,你肯定很不甘心,而我今日來就是做個了斷,你我單挑又或者你叫你的手下一起上,我無所謂。”
威廉偏過頭,湛藍色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沉,直視着一臉淡定的秦守墨,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上窺探出一絲他的恐懼來。
只是,他並沒有,在他的臉上他看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緒來。
最後,威廉答應不會再打秦遇白與原野的主意,而至此之後,不再與顏靈相
見。
事情總算到此結束,威廉所說的不再與顏靈相見的話或許只是他一時衝動之言,然而,至少他已經開始放下了,而時間會把一切都擺平的,不是麼?
“其實,昨天我並沒有對顏靈做過什麼。”這是秦守墨起身離開時,威廉突然站起來對他說的一句話。
秦守墨背對着他,腳步怔了一下卻沒有迴應。
夜色將黑,昏睡了一整天的顏靈終於悠悠轉醒。秦遇白躺在牀上,身上的白紗布刺痛顏靈的胸口,她默然起牀,來到秦遇白身旁,他的雙眸緊閉,他的雙眉揪在一起,是在夢中,也在受着痛苦麼?
秦守墨回來,發現顏靈不在牀上,急忙尋找,最後卻發現她正守在秦遇白的牀榻邊。
“你怎麼起來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秦守墨輕聲問道。
顏靈搖搖頭,“我不餓。”又望了眼牀上的秦遇白,神色擔憂,道,“他……傷的嚴重麼?”
“不輕……不過,多樣些時日就無礙了,你不用太擔心。”
“嗯……那原野呢?看起來傷的挺嚴重的樣子。”
秦守墨給她一個安慰性的淺笑,“醫生看過了,都無礙,再多樣些日子我們就可以回國了。”
夜裡,秦遇白醒來。
顏靈一直守在身側照顧他,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喉嚨卻生澀至極,竟發不出任何聲音。顏靈倒是不斷柔言軟語與他說着話,安慰他。只是……對於昨晚之事,卻絕口不提。
秦遇白想,她或許只是一時沒有從那段陰影之中走出來。
醫院中,尹明遠爲救楚遲遲被人胸口刺了一刀,當即便送到了急救室搶救。尹莎莎接到電話說尹明遠出事了,之後便匆忙趕來,當她得知尹明遠是因爲胸口被人刺了一刀進了搶救室後,當即崩潰大哭,她的哭聲在安靜的手術室外顯得格外淒厲。不多時,得到消息後的楚陌也迅速趕來,望着搶救室緊閉的門,目光陰沉。
終於,搶救室的燈滅了。
“病人由於被利刃此種心臟,現在已無生命跡象,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醫生淡然的一句話,尹莎莎卻只覺瞬間天昏地暗,她的父親,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看她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迴盪在醫院長廊久久不停……
先前被江戀注射安眠藥的楚遲遲藥效過後便漸漸甦醒,尹莎莎聲嘶力竭的哭聲傳來,她問身邊照顧她的護士發生了什麼事情,護士答,剛剛這裡發生激烈打鬥,有一個叫尹明遠的男子由於心臟被利刃所刺,剛剛宣佈搶救無效死亡。
楚遲遲腦袋登時一片空白,心裡五味雜陳,各種感覺齊齊奔涌上心頭,像是東西堵在咽喉,咽不下吐不出,刺得她生疼。
逐漸平復下來的尹莎莎,忽然聽周圍之人議論尹明遠之所以胸口被刺了一刀,全都是因爲他不顧一切衝到楚遲遲身邊,替她擋下那致命的一刀。
一股自心底涌出來的恨意幾乎讓尹莎莎當即喪失理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