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可怕’的念頭陡然從心底裡生出來,她的心,似乎一直滿滿都是他,他的溫柔,他的笑,甚至他的殘忍與冷漠,驀地,忽然回過神來的楚遲遲,逃也似的上了樓,撇下身後一臉驚愕的秦守墨。
她的心在那一刻,又忽然地亂作一團,匆忙回到房間,她猛力甩甩頭,似乎這樣就可以忽視自己心裡的感覺。
然而窗外的鳥鳴,鄰居的吵鬧聲卻仍無法讓她平靜不下來。先前他那般冷血殘忍的傷害她,將她傷的遍體鱗啥,而現在,不過是幾天殷懇的求她原諒,她竟開始有些動搖,想想,她竟有些鄙視起自己。
轉眼已至中午,楚陌打電話他不能回來,就讓楚遲遲自己一個人買點吃的,楚遲遲懶得下去,便隨便做了點什麼吃。飯後,她無事,隨意翻看着手機,看到手機上的日期,她赫然想起,後天就是秦守墨的生日。
而後轉念一想,現在他們這種關係恐怕已經沒有必要在意這個了,正望着手機發愣之際,屏幕忽然地亮了起來,旋即便有熟悉的鈴音傳出,是小梔,自從她回海城後,便又與秦小梔與顏靈聯繫上了,先前告訴了她許多關於秦守墨的事。
楚遲遲遲疑片刻後接起了電話。
“喂,小梔……”
“遲遲你在忙麼?”
“沒呢,有事你說吧?”
“後天是我哥的生日,你也知道這一段時間他一直狀況不太好,所以我想趁他生日給他辦一個生日晚會,你可以來麼?你知道我哥他很在意你……如果你能來,他一定特別開心!”
電話這端的楚遲遲聽罷,有些猶豫,去了,就代表她對他還有意,不去,便怕自己會後悔,也因此傷了他的心。
“喂,遲遲你還在麼?”
“嗯……我在。”
“你也參加好麼?這次我哥是真心的知道錯了,更何況,我和顏靈都好想你,所以你來好不好?”
“嗯……”
暮色降臨之時,楚陌拖着疲累的身子匆匆趕回家裡。打開門,正看見楚遲遲坐在沙發上發呆。聽見開門聲,楚遲遲迴過身,只見楚陌已然站在身後,他看起來有些疲憊,泛着淺淡紅色光暈的雙頰,雙眸微紅,他走近她,她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自他鼻息間竄出的酒氣。
再細看,他走路時竟有些踉蹌,楚遲遲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他瞬時壓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楚遲遲強忍着他身上弄弄的酒味,把他扶到沙發上躺下,“怎麼喝酒了?開車不可以喝酒不知道麼?”印象中,他不是一個愛喝酒的人,今天這樣,是因爲工作上的應酬麼?
楚陌許是喝醉了,便也沒有應,楚遲遲轉身回廚房給楚陌煮了醒酒湯。再回去時,楚陌已經沉沉睡去,她的氣力根本不能夠將他挪到牀上,便爲他拿了一條薄被蓋上,夜色漸深,楚遲遲索性就坐在沙發邊上,守着楚陌。
不知不覺,夜漸漸深了,楚遲遲不知自己何時睡去,只知道睜開眼睛,天色竟已大亮。“怎麼這樣湊合着就睡着了?”他漸漸冷卻的心,在睜開眼眸的一瞬又立時溫暖起來。他斜眸望着悠悠轉醒的楚遲遲,慢聲道。
“唔,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怕你有什麼事,所以就在這守着你,可是不知不覺睡着了,對了,昨晚給你煮的醒酒湯你還沒喝呢。”語畢,楚遲遲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現在喝也不晚。”說着,便要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醒酒湯往嘴邊遞。楚遲遲一把將湯碗奪了回來,“我去給你熱熱!這樣喝了對身體不好。”
“怎麼了?你有心事麼?看你這張小臉皺的!”喝過醒酒湯的楚陌果真感覺好多了,看來宿醉真的讓人有些吃不消。
“我明天晚上想出去一下……”楚遲遲聲音低低的,眼神有些閃爍。楚陌並未覺得有何異樣,笑問道,“什麼事啊?這兩天晚上還是挺涼的,沒事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可是……”楚遲遲囁嚅着,不知該如何開口。看她這般模樣,楚陌豁然明白過來,“是跟他有關麼?”
楚遲遲望了他一眼,點點頭。
“我還清楚記得你下決心要跟他離婚的樣子,難道你是這麼善變的人麼?”楚陌的言辭犀利,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悲喜。楚遲遲聽罷,忙搖搖頭,“昨天小梔打電話想讓我去參加守墨的生日晚會,說她跟顏靈都很希望我去……”楚遲遲說着,心中卻異常明白,這些話似乎跟自己內心的聲音並不相符。
楚陌別過臉,表情多了幾分森冷,“我沒有強迫你,你想去哪裡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更沒資格管。”
“如果你很介意,那我就不去了,大不了再約個時間跟小梔和顏靈聚聚。”楚遲遲低垂着眼,忙回道。
“不用,我相信你,不會輕易地就被秦守墨再一次騙到。”
楚陌的話有幾分真心,有幾分賭氣,她猶未可知,她只忽然地意識到,在那一刻,她的心意似乎越發的明朗起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說出某些話的時候,心底裡立時跳出來的與之相反的聲音。
接下來的將近兩天,楚陌沒有再提起這件事,直到臨出發前的一瞬,她的心裡尚在猶豫,會不會她這次下的賭注有些大?但如果連下z這個注的勇氣都沒有,結果就註定是輸。
夕陽無限好,金黃色的陽光隨意傾灑在秦家別墅的屋頂外牆上,彷彿披上一層金黃色的薄紗,如夢似幻。
楚遲遲站在秦家別墅外,擡眸遠眺着工藝精美的秦家別墅,落日的餘暉投在一片烏青色的屋頂上,竟有種溫婉沉靜的美,漸漸撫平她狂亂的心跳,緊了緊手中精美的禮物盒,踩着優雅的步子踏進了秦家別墅。
黃昏時候的秦家院子裡,有一種獨特的靜雅之美,它遠離喧鬧的市區,崇尚天然的悠閒與
雅靜,院子裡的青石擺件,廳廊涼亭都似是渾然天成。
優雅的高跟鞋踩在細碎的彩色石子路上,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只是這腳步聲,襯得院子越發的靜寂。
楚遲遲有些疑惑,偌大的院子裡似是空無一人,細細聽來,只有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秦家別墅於她並不陌生,她猜想是秦遇白幾人想要給秦守墨一個驚喜罷。並未多想的楚遲遲緩緩向屋內走去。
推開門的一瞬,發出沉沉的‘吱呀’聲。
砰~
她剛走到屋內,身後的大門突然自己合了起來,聲音之大,嚇得楚遲遲登時一驚,下意識回過身來。她以爲是有人在惡作劇,愣了片刻,卻無半點聲響。
偌大的屋子裡,光線極其昏暗,只有簾櫳外黃昏的餘暈透過來,漸漸地,連最後餘暈也消失不見,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少頃,有一抹柔光在廳內的前方緩緩亮起,柔光漸漸清晰,一個燦爛微笑着的女孩的臉出現在屏幕之上。
她的側顏極美,笑容極甜,仰望着湛藍星空的目光悠遠,帶着無限期望。
她忽得反應過來,那是她,曾經樂觀開朗的她。
畫面停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曾經有一個天使來到我身邊,我卻只貪戀她帶給我的快樂,忘記了天使也會悲傷……”
聽到這句話,楚遲遲立時溼了眼眶。
她強忍住內心洶涌的澎湃,望着屏幕上的不停變換的畫面,那是一段視頻,一段她與秦守墨相遇相知到相愛相許的視頻,她真的不曾想過,一向自是凌傲的他竟會有這般細膩的心思,她以爲他們之間的一切只有她一個人悄悄深藏在心底,她以爲她真的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他真的如他後來所說,一直一直深愛着她,少年時候的心動,懵懂而生的純純戀情,即使她失憶了,她一樣會在遇見他時,再一次愛上他,是命中註定,更是逃不開的宿命。
若說她來之前心中尚有猶豫,但此時她臉猶豫的藉口都找不到了,那一點一滴相處中的愛戀,怎麼做假?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的真心。
陰差陽錯的誤會已經讓兩個相愛的人彼此忍受了一年的折磨,如今既是誤會已解,爲什麼還要讓對方受此情傷之痛?
視頻中的畫面將她一次一次帶回美好的回憶裡,而她忽然地明白,此時此刻,她能深深想起的竟只有那些美好,曾給彼此帶來的傷害竟像是瞬間幻滅地無影蹤。
也許,這便是深愛一個人的感覺,他能一瞬間就讓你痛徹心扉如墮入萬丈深淵,亦能一瞬間將你從萬丈深淵帶入天堂。
愛恨交織,甜澀相交,大概是每一段感情都無可避免的體味。
視頻結束,偌大的客廳裡仍舊一片黑暗,楚遲遲拂過自己的臉,赫然早已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