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拜堂之時,這還是阮小幺第一次再見着禮王妃。但見她也無暇數落自己兩句,秀眉緊蹙,擰着化不開的焦急。阮小幺注意到她的肚子,已是微微凸起了,顯了些豐腴。
“相公本即刻便要進宮的,被我攔了下來。”圖雅道:“再着急,我們今日也是無法,明晨一早,趁着上朝之際,他正可去問詢一番。”
老王妃點點頭,“明日晌午你隨我進宮,我也許久未見着太后與皇后了。”
她說着,又看了一眼阮小幺,頓了頓,道:“郡主如今未有品階在身,不好入宮,待此事了了,讓察罕爲你請封,往後入宮也不遲。”
“是。”阮小幺微微一笑。
就這麼壓着焦躁,忍了一日的全無動靜。
老親王一夜並未回來,只先前來傳旨的老太監又來了一趟,言道皇帝與其相談甚歡,多年未見,一敘別情,故留待第二日再歸。
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一夜幾乎無人睡眠。
第二日,禮王與察罕皆去早朝,留了幾個女人在家坐立不安地等。
晌午時分,老王妃已然換了誥命服,穿整的肅穆端莊,連同圖雅一道,準備入宮。
正要出門,遠遠見着了禮王隨身的小廝前來報信,道:“主子與親王、將軍已在回來途中,請老王妃放心!”
幾人都似被卸了力一般,一身緊張戒備都失了,老王妃竟有些腿軟,整個人顫了顫。圖雅忙過來扶着,面上欣喜激動之色一閃而過,問那小廝。“阿帕回來時,可有說些什麼?”
“並沒有。”小廝道。
幾人顧不上疑惑,當下都堆到了東邊正門前等候。不一會兒,遠遠見着幾個男人回來了。
禮王一騎當先。“噠噠”策馬到了老王妃跟前,翻身便道:“阿帕已無恙回了!”
察罕也跟着下了馬,轡子交給了隨從,道:“咱們進屋說。”
幾人相攜着回了去,坐定了,才都覺這寒天臘月之中,竟出了一層白毛汗。
老親王剛呷了一口茶,便見衆人都齊齊望着自己。於是放下杯盞,卻道:“你們都望着我作甚?”
“昨兒個究竟是怎麼了!”老王妃惱道。
“我也一頭霧水呢,還以爲皇上有甚要緊事,卻不想真就是敘敘舊。”他輕嘆了一聲,“往常未見着面兒,我只當傳出來說龍體日衰的是個謠言,沒想到……”
他搖了搖頭,眼中嘆惋。
阮小幺也被他說懵了。
“除了敘舊,皇上沒與阿帕說些別的?”圖雅道。
老親王又搖了搖頭,卻想了片刻。回道:“倒是有一件。他層與我說,要爲大殿下擇一正妃。”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蘭莫得不到帝位。正妃之位自然不能再空着,只不知如今這當口,誰家願意送女兒入了這火坑。
老王妃並沒有覺得不對勁,新帝登基前,向來是其他衆皇子成親的頻發時節。
然而阮小幺不知,越想越不對味,問道:“殿下成親,公公是否還得入席?”
“這是自然。”老親王道。
“那皇上可曾說過,何時爲殿下娶親?”她又問。
幾人愣住。悚然而驚。
阮小幺也終於想通了爲何他能全身從宮中入而後返。
不是皇上不想動他,而是如今皇上還未到油盡燈枯之際。此時動手,夜長夢多。
屋中沉默了下來。半晌間,無一人說話,壓抑至極。
不知多久,察罕先站了起身,道:“既然如此,如今尚有時日,我家未必會被壓在這危牆之下!”
老王妃張口欲言,見他神色冷沉,最終卻又將話頭吞了回去,只顫着嘆了一聲。
多事之秋。
衆人一晌無話,都沒了再說的興頭,揣着一股腦心知肚明,各自回了去。
老王妃看了阮小幺半晌,最終回頭與圖雅一道離去。
阮小幺只跟在後頭,恭送二人。
臨到門前,馬車已然備好,圖雅不欲與她多言,先上車等了。老王妃這才淡淡與她吩咐道:“你是個聰慧的,雖嫁來之前,我並不多歡喜,但既然已入了我家,你們夫婦理當琴瑟督鳴。察罕從前性子衝動,如今已改了許多,但若有短處,你多包容着,凡事爲他多護持。”
一番話,終於顯露了些真心,肯把她當做一家人來看了。
阮小幺淡淡笑道:“婆婆放心。兒媳自當照看着他,凡力所能及之處,百死不惜。”
“說甚傻話……”老王妃神色微緩,卻又訓了一句,這纔回身上了車。
她看着車轍高大的馬車轔轔遠去,最後消失了蹤影,這才帶着丫鬟回了去。
禮王與察罕又說了幾句,也告辭離去。偌大一個將軍府,又只剩了阮小幺與察罕二人,下人們各司其職,無人多言。一時間,她環望四周,縱然華貴富麗,雕樑畫棟,也竟生出了一絲蕭瑟冷落之感。
她牽了察罕的手,兩人並肩往回走着。
周遭一片銀裝素裹。自她嫁來幾日,便未下過新雪,殘雪卻並未消融,皎潔如初,覆在並不走動的林草間,似乎漸漸堅硬了起來,鋪成了一片無暇的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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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幺開口說話,呵出的熱氣被迅速凝結成一團白霧,與話聲一齊飄散而去,“你方纔在想什麼?”
察罕轉頭看了她一眼。
“興許過幾日便要下雪了。”他答非所問。
“我是說,”她停下來,用無比嚴肅的態度對着他,“你在前堂時,想說什麼?什麼叫‘尚有時日’?你要這時日來做什麼?”
他打了個哈哈過去,“我只這麼一說而已。”
“你不說我也知道。”阮小幺盯着他,卻揮退了跟隨的所有下人,輕聲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你想去尋你那舊主?”
舊主,自然是蘭莫。
察罕心中微微一跳,拍拍她的腦袋。“說什麼傻話!”
阮小幺憤憤摘下了他的手,使勁摳了兩把。母子倆一個德行。說的話都一樣!
她還想說,卻被他用別的話來阻了住,知他不願多談,索性不再提起。
然而阮小幺只是找了個更好的“時機”與他來談。
時隔一日。
小夫妻倆在暖塌的柔軟被褥中做着某項很和諧的運動。
阮小幺氣喘吁吁,香汗滿額,媚眼如絲,攀在察罕身上,不時脣邊瀉出止不住的呻吟。
察罕正做到忘情。全根而入,引來她一聲驚喘,只覺身下妙人媚人心魂,將他三魂六魄都吸了過去。
正要將她扶起來,抱在懷中時,卻聽阮小幺在耳邊帶着媚音顫道:“你、你是不是……啊……要去找蘭莫?嗯……慢些……我知道你覺得……嗯……”
她被察罕弄得語不成調,乾脆推開他,身子還有些發軟,推拒的動作卻毫不留戀。
任何一個男人這時候被無情拒絕,恐怕都要生了一肚子火。
察罕一頭黑線。面色黑如鍋底,即刻要再次壓上來,“做玩再說!”
阮小幺往後蹭了蹭。把一隻光溜潔白的腳丫子踩在了他肩上,一擡腳,身下春光乍泄,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說清楚了,便讓你做。”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在鼠蹊處那根孩兒臂般粗壯硬長的東西上停了停,不自覺吞吞口水,又柔柔笑着,舔了舔脣。
察罕不知道。是大宣的女子在榻上都如此豪放還是單他這嬌俏可人的媳婦兒這麼……
好像他纔是那個被吃幹抹淨又調戲了千萬次的白麪小生。
身下漲得發疼,察罕哪裡顧得上許多。拉着她細長的小腿便要迎身而上,手臂上卻又被她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
“那你是現在交待還是事後交待?”她微微撅着嘴。
“事後!”察罕又是不甘又是慾火。啞聲喝道。
阮小幺抿脣笑着,又與他摟作了一處。
半宿*方歇。
燭火早滅了,屋中炭火還正燃得旺,暖融如春,鼻端聞着臨睡前點上的安神香,卻又摻了一絲*的歡好之氣。阮小幺身上懶,枕在察罕臂上,感覺他熱乎乎抱着自己,像個活的暖爐。
“現在說吧。”她捏了捏他筆挺的鼻樑。
察罕吃飽喝足,精神氣兒爽了,什麼火也發不出來,索性與她坦白,“若二皇子登基,將來我家必會遭難。大殿下之能不遜於二皇子,他將來會是個好皇帝。”
好皇帝,卻不一定是個好領導。她在心裡這麼想。
“不說此事有多難,即便蘭莫成了皇帝,我們又有多少好日子可過?”她道。
接着,慢慢與他掰指算着難度。
登基前,先要除掉二皇子,蘭莫自然不會出面,這事除了罕多木家,想來也沒別人有這能耐。
“《墨子》曾言,寧樂在君,憂戚在臣。”她柔順地伏在察罕身邊,慢慢道:“你是臣子,如今做下大不敬之事,將來,過錯不是蘭莫的,罪責在你。”
察罕沉重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像從胸膛中發出的悶響,“我知道。”
但若不這麼做,他罕多木一支姓氏,乃至扈爾扈全族都會被連累遭殃。
事實上,阮小幺也很清楚,成王敗寇,若想保留一家性命,必得拼萬人之力,護故主登位,但事後下場如何,便如開國功臣一般,大多不怎麼好。
除此之外,似乎真沒別的辦法了。
她嘆笑了一晌,喟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嫁都嫁過來了,又趕上這糟心的時節,還能怎麼辦?夫唱婦隨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