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雲來閣掌櫃手送的禮物,張清如登上火車。
累壞了的沈聞喜上了火車,倒頭便睡,張清如也累得睜不開眼睛。
這次的包廂是個四人包廂,三個人可以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
李雲珠看着張清如和沈聞喜的樣子,覺得自己很是礙眼,可讓她一個人住,她是萬萬不敢的。
沒有辦法,李雲珠盡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顯眼,在房間裡儘量安靜。
張清如只以爲她是受驚過度,身體沒有康復,打不起精神來,也沒有多問。
回去的行程很開心,沈聞喜照着去北平的樣子,挨着站買吃的,到了山東地界,張清如就開始惦記德州扒雞。
甚至算出來究竟賣多少隻,才購兩個人回去作爲禮物分發。
那數目聽得沈聞喜頭疼,“這也太多了吧。”
“這雞又不貴。”
“不是錢的問題,是沒有那麼多在火車站賣的。”
“那就儘量買吧。”
見張清如放棄,沈聞喜這才放心下來。
張清如興致勃勃的告訴李雲珠這德州的扒雞有多好吃。
可火車停下,沈聞喜探出頭,窗外站臺上竟然沾滿了警察,賣雞的一個都沒有了。
“下面全是軍人。”沈聞喜神情嚴肅。
張清如也緊張起來,如今世道之亂,難以想象,沈聞喜身上又帶着貴重物品,實在危險。
“錢財乃身外之物。”張清如叮囑。
沈聞喜回她一個笑容,“有數的,無非是回北平再買嘛。”
兩個人剛說完,就聽見外面的軍人的腳步聲。
“搜長‘紅黨’,無關的人不要緊張。”
張清如聽到‘紅黨’兩個字,眉頭緊鎖,沈聞喜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沒事的。”
“但願如此。”
很快就有人到他們的房間搜查,那些人把所有的行李都打開,一件件的檢查。
甚至李雲珠的保險盒都被打開,金條一根根的被翻出來。
沈聞喜的首飾盒子也被仔細檢查,甚至連盒子都仔細搜索。
非常奇怪的是,這些人並沒有動他們財務,檢查過後,全部完璧歸趙。
張清如驚訝的望向沈聞喜,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沈聞喜也是一頭霧水,心想這兵痞怎麼改了性子,連眼前的錢都能忍住不拿。
除非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當兵的,張清如開始留心打量這些人,很快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這些人都穿着皮鞋,她再往窗外看去,那些兵穿的都是布鞋。
爲了行軍打仗方便,只有少數軍官纔會穿皮鞋或者馬靴。
這小兵,爲什麼會穿皮鞋呢?
張清如皺起眉頭,她突然想起一羣人,還有那個煙不離手的林副處長。
難道是力行社的人,那這些人僞裝成士兵,來搜查‘紅黨’,就太正常了。
張清如萬分慶幸,自己從那個不知是中國人還是日本的中年男人身上,搜出的力行社工作證,已經隨着信寄出,現在已經到了蘇欣的手裡。
否則,此刻被搜出一定有大麻煩。
這些人很快搜到張清如的行李,裡面擺着雲來閣老闆送的復活蛋。
“這是俄文?”小兵皺起眉頭,盯着張清如。
“這本來就是俄國人皇宮裡的東西,據說是他們皇帝用過的。”張清如解釋。
小兵點點頭,顯然是認同張清如的說法。
他打開包裝,取出裡面的復活蛋,仔細的檢查一番,甚至搬動機關,把復活蛋打開。
張清如真的驚訝了,她都不知道這個蛋能打開,而眼前這個小兵知道。
她更確定自己的猜測,這是力行社的人。
小兵檢查完畢,又叫來一個小兵,問他盒子上俄文的意思。
這個小兵看了一眼就說道:“這是俄國詩人普希金的詩。”
“情詩嘛?”
“也不算吧,應該算是浪漫主義。”小兵熱情的解釋。
張清如實在裝不下去了,你說都能看懂俄文,知道普希金了,你在這裡裝什麼小兵,直接拿着力行社的工作證上來搜查不好嘛?
“二位,認識上海站的林副處長嘛?”張清如突然問道。
兩個小兵也是一愣,沒想到張清如竟然會戳破他們的身份。
“我們……,什麼林副處長,不認識的。”
“對你們機構龐大,互相不認識也是正常的。”張清如像是有所頓悟。
兩個小兵顯然入行沒多久,又是讀書人,臉皮薄,被張清如戳穿身份,立刻就漲紅了臉,但工作依然認真,把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個遍才離開。
這些人下了火車,火車就啓動了,沈聞喜望着窗外,很遺憾的說:“德州扒雞買不到了。”
李雲珠好奇的看着張清如,怎麼她說出個名字,那兩個小兵就走了呢。
都說不認識了,那些小兵還緊張的臉通紅?
經過這一場,李雲珠更覺得自己的這個張律師深不可測,絕對不能因爲她是個女子小看她。
被這麼一攪和,剩下的旅程也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張清如和沈聞喜都興趣缺缺,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倒是李雲珠想到上海的生活,心情忐忑起來。
好容易到了上海站,三個人下了車,就看到吳家寶站在那裡,朝他們招手。
“張律師!沈公子!”
“吳經理,這位是李小姐。”
“哎呀,李小姐久仰大名啊,我幾年前看過你的戲,唱得真好。”吳家寶隨口奉承。
這種話李雲珠聽多了,也只是笑着謙虛幾句。
幫忙把東西搬上車,吳家寶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問道:“沈公子,我們先回張律師家,看看小姐?”
“好。”沈聞喜有氣無力的答道。
吳家寶一踩油門,車子就向張清如再辣斐德路的房子駛去。
李雲珠不好意思的對張清如說:“把我送到酒店吧,就不打擾啦。”
張清如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沒有關係的,你初到上海,在我那休息幾天再做打算,出去住酒店,又貴又不安全,躲記者也不方便。”
聽到記者兩個字,李雲珠立刻無話可說,畢竟北平的案子那麼大,上海的記者想採訪她這個死裡逃生的當事人,也是人之常情。
車子到了張清如家,大家下了車,立刻有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出來,抱着張清如和沈聞喜‘媽咪爹地’的叫個不停。
李雲珠更納悶了,看張清如和沈聞喜不是夫妻呀,怎麼女兒都有了。
她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