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盞的口水能讓他自己看見鬼魂(當然現在的蓋盞長進了,不用口水也能看見),自然也能讓別人看見。蓋盞怕李初九和杏兒嫌棄自己的口水,就讓他們閉上了眼睛,李初九不以爲意倒是杏兒一臉疑惑,等兩人都閉上了眼睛,蓋盞抽出兩張紙符抹了自己的口水,輕輕貼在了他們二人的後腦勺上。
李初九和杏兒只覺身上似有寒意侵襲,接着就聽蓋盞對他們道:“睜眼吧。”在靈堂前幾對白色蠟燭跳動的橘色燭光裡,吳奶孃一臉微笑看着李初九和杏兒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們不要爲我傷心。”
杏兒一見吳奶孃哪裡還忍得住,朝着吳奶孃的鬼影就撲了過去,一抱之下撲了個空,李初九上前一把拉着杏兒對着吳奶孃道:“奶孃,您……是怎麼走的?”吳奶孃的鬼影閃着銀燦燦的光:“奶孃老了,該去了。小九,你答應奶孃一件事,明日等棺材下葬之後便帶着杏兒回上海,往後就再也不要回這村子了,清楚了嗎?”李初九和杏兒對視一眼還要再問,吳奶孃的鬼影卻是越來越淡,漸漸沒了蹤影。
杏兒急了慌忙甩開一邊的李初九朝吳奶孃又撲過去,這時忽覺腳底踩空,瞬間身子一抖醒了過來。杏兒睜眼一看卻發現自己斜靠在吳奶孃的棺材邊上睡着了,李初九和那個蓋盞站在靈堂外邊不知在說些什麼。杏兒揉揉眼睛又轉頭看看一邊的棺材,喃喃道:“奶奶,剛剛那會是夢?怎麼我卻覺得像真的一樣。”
恰在這時李初九折身走到杏兒身邊道:“杏兒,明日奶孃下葬之後,我就帶你回上海,等些時日到鎮上去退學,我給你在上海找學校。”杏兒看着李初九眨巴了眼睛,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初九哥,我剛剛夢到了奶奶……”
李初九打斷她道:“我也夢到了,她讓我帶你回上海。”杏兒震驚無比張大了嘴,李初九看着她微微一笑,隨後遞給她一個繡着“福”字的錦囊道:“這個錦囊你貼身戴着,是奶孃生前爲我們求的平安符。”杏兒接過錦囊拿在手裡細細端詳了一會,便裝進了衣兜裡。
李初九隨即又道:“你累不累,若是累了就去隔壁院子休息一會,我在這守着。”杏兒搖搖頭臉上神情悲慟。李初九摸了摸杏兒的頭又道:“那你在這守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杏兒點點頭,李初九便和蓋盞走出了院門。
一出院門李初九便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蓋盞長吐一口氣:“今夜你我都別睡,得打起精神守着這院子裡的人,只怕汪連生就在這村子裡。”
自見了吳奶孃的遺體蓋盞就看見了吳奶孃的鬼魂,吳奶孃發覺蓋盞能看見她之後,就對他說了一件事。
十幾天前有個流浪漢來到吳奶孃他們的村子裡的。這人渾身上下骯髒破爛不堪,渾身上下髒的就快流油反光了。這人的頭臉都用破氈布包起來,只留出一雙異常模糊的眼睛。吳奶孃一日出門就見那人在村子裡四處乞討,村民們因爲他穿着邋遢行爲古怪,只怕他會傳染什麼疾病就驅趕他,吳奶孃好心便給他送了些吃食,甚至還拿了幾塊錢給他,要他快些回家去。
吳奶孃說自那天起,那個裹着氈布穿着破爛的人就總會在她家門口出沒,吳奶孃每見他一次就給他些吃喝,只當他是哪裡逃難的難民沒去管他。後來沒過多久村子裡的幾戶村民就開始蹊蹺死亡了。
對於這蹊蹺的死法,吳奶孃還沒開口就先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她說從流浪漢到村子裡那天起村中的村民就開始接二連三的失蹤,幾天後那些失蹤村民的屍體全都出現在後山的山腳下。
聽前去斂屍的村民回來說那些失蹤的村民死相可怖,全都被剝去了頭皮,掏空了內臟。就連那些村民的親屬都不敢前去收屍,大家一致認爲村子受到了什麼詛咒,所有人也不敢聲張,粗粗爲他們辦了喪事,整個村子裡的人都人心惶惶。
吳奶孃說完之後猶豫的看着蓋盞又道:“今天一早我剛剛推開院門,就又看見那個裹着氈布的流浪漢躺在我門前瑟瑟發抖,我只當他是餓了,便進門拿些吃的給他,沒想到他竟然跟着我進了院子。我正要將手上的幾個饅頭遞給他,忽見他朝我噴出一股黑煙,接着我就沒了知覺,倒在了堂屋裡。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也許我這條老命就到這裡吧。蓋盞吶,這村子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快讓他們走,這地方不安全!”
吳奶孃告訴蓋盞的這番話,蓋盞有所保留的轉述給了李初九,對於吳奶孃的死因蓋盞沒有明說,他怕李初九會爲了吳奶孃做出些什麼不理智的舉動。李初九將蓋盞的話在腦子裡轉了轉就脫口問道:“我奶孃的死是不是跟那個汪連生有關?”(這留過學的真聰明)
蓋盞嚇了一跳:“沒有,沒有。”李初九懷疑的打量了蓋盞一眼便不再說話了,蓋盞忙從懷裡掏出好幾個裝着紙符的錦囊對李初九道:“幸好我這包裡總裝着這些東西,你到院裡給每個人都分上一個,一定要他們不能離身。”李初九點點頭,接過蓋盞手裡的錦囊去了。
蓋盞看着李初九進了隔壁院子便從袖子裡甩出了六張紙符,這六張紙符無風自鼓臨空而立,在夜色中都發出淡淡的金光。蓋盞蘸了口水在這六張紙符的背面又畫了幾筆,而後手一揮這六張紙符便三張分爲一組,貼到了吳奶孃家的兩棟小院的院門上,蓋盞擡頭看着漆黑的夜空皺眉道:“汪連生你還是回來了。”
感慨還沒完,蓋盞就聞到了一股熟悉到骨髓裡的邪氣,就在這昏暗的夜色下蓋盞原地騰空翻了三轉,在這騰空的三轉中蓋盞手裡的紙符也飛射而出,等蓋盞穩穩落在地上時,他飛射而出的紙符全釘在了院門外的一株老槐樹上。
蓋盞朝地上“呸”了一口頗爲厭惡道:“我就知道你沒死,汪連生!”而後一陣乾澀的笑聲從老槐樹下一坨黑白相間的東西里傳出,蓋盞盯着槐樹地下那團東西有幾分反胃。
倒不是蓋盞對“汪大美人”有什麼心裡潔癖,純粹是因爲這以前的“汪大美人”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以前的汪連生咱們先拋開人品不說,就說他的外貌那也是名列民國美男子之首的,但此刻的他沒了往日的英俊相貌倜儻身姿,卻弓腰駝背的裹在一堆無法辨出顏色的東西里,骯髒下賤到了極點。要不是蓋盞知道眼前這坨東西就是汪連生,他真以爲那是被人丟棄在這裡已經腐化的一堆垃圾。
吳奶孃曾說那流浪漢頭臉上裹着一堆破氈布,此刻在蓋盞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氈布卻是些髒兮兮的人皮,汪連生在村子裡犯了幾起命案所以現在裹在他頭臉上的都是些泛着白光的新鮮人皮,因爲剝的不夠乾淨利索,那些裹在他頭頂的人皮上還粘着些能看清楚的眼皮嘴巴,看上去又是瘮人又是噁心。
“看到我沒死你高興麼?”汪連生開始朝蓋盞移動,他裹着那堆東西不動的時候是一坨,一旦移動開便是一片,連帶着周圍的空氣裡也全是一股子腥臊難忍的氣味。蓋盞嘬着臉,知道此時的汪連生已非昨日可比,他現在除了一股子邪氣還帶着一股腥臊氣,蓋盞猜測汪連生一定是將基地裡的人皮怪物給吞噬了。
“高興?的確挺高興的,看着你現在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我真的很高興!”蓋盞屏氣凝神警惕着汪連生的動向。
“我現在的樣子?我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還不是拜你們所賜,不過說來也真是老天有眼,讓我在這麼一個村子裡逮住了你和李令文那小子,今晚就着這月色,我就讓你們嚐嚐我所受的苦……”話音剛落汪連生還沒有任何動作,蓋盞就聽見身後的那座小院裡發出一聲“吱呀”的開門聲,而後李初九和文月的聲音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