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的會客廳裡,高警長正坐在宋勉成對面喝着宋勉成託人從大不列顛國帶回來的新型乳制飲品。高警長不愛喝這略帶腥氣的奶,覺得宋勉成用這種東西招待自己是把自己當成乳臭未乾的孩子了。坐在對面的宋勉成倒是喝的挺帶勁,一直吧唧的咂嘴,滿臉堆笑地對高警長說:“這可是我託人從大不列顛國帶回來的奶茶,就是用了我們中國的茶葉混了他們國家的牛奶,就這麼一結合,就能在我們國家賣出更高的價錢。高警長,這口味是不是挺特別的?”
高警長放下那個令他險些作嘔的杯子,用手捋了捋脣邊的小鬍鬚笑道:“是挺特別的。”宋勉成滿意的點點頭,又在杯子裡嘬了一口,而後放下杯子,將自己肥胖的身子往後軟質的沙發裡一靠,極度舒服的拍了拍自己的圓肚子,又看着高警長道:“警長這些天也算勞苦,待會在舍下吃頓便飯吧。”高警長臉上含笑,一對綠豆眼又笑成一條縫對宋勉成畢恭畢敬道:“能爲宋老爺做事,是我的福氣,哪裡還敢言幸苦。”
宋勉成頗爲滿意的看着高警長道:“前幾天,多虧高警長提前將別墅封鎖起來,讓我們即時將別墅裡的東西轉移出去,再遲一點就要讓我的好舅舅抓到小辮子了。”高警長低眉順眼的笑了笑,而後又道:“可皇甫老爺又讓那個三清聖觀的小道士到別墅去,只怕會讓那小子搜出些什麼……”宋勉成一隻手在自己的大圓肚子上摸來摸去,一隻手在半空中隨意的揮了揮滿不在乎道:“那小道士倒是有幾分本事,就是不知今天有沒有命活着出來。”
高警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又道:“那尊夫人豈不白白……”宋勉成雙眉一挑滿不在乎道:“這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沒了一個算什麼。”高警長連忙點頭,伸手又去端那杯令他作嘔的奶茶。
蓋盞揮着那柄早已變形的鐵鏟狠狠的敲在一具活屍頭上,咣啷一聲悶響,身前那具滿身白毛,皮肉乾癟的活屍腦袋上塌下一個大坑,隨即就砸倒在地上。一具屍體被蓋盞砸倒了,迎面又圍過來更多的活屍,他們全都朝他伸出滿布白毛的手。一雙雙散發着駭人光芒的眼晴,一張張蠟黃枯瘦乾癟的臉,還有一口布滿鋒利牙齒散發惡臭的大嘴都讓蓋盞頭大無比。旺財浮在他們頭頂不斷朝着蓋盞喊道:“小師父,你後面!前面!左邊!右邊!天吶!……”
就在剛纔,原本還是恭順造型的石質雕像,全都來了個“破殼而出”,雕像裡包裹着的活屍紛紛從石雕裡鑽出來,嗅着蓋盞的味,歪歪斜斜的對他來了個包圍。蓋盞被眼前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做何動作就已經有一具活屍竄到了他的眼前。這一時半夥沒個趁手的兵器,蓋盞操起手裡早已變形的鐵鏟,就對那隻企圖上來對他撕咬一番的活屍動了手,沒成想這鐵鏟使得挺趁手,“咣咣咣”幾下打的那隻活屍是鬼哭狼嚎。
鐵鏟子在蓋盞手裡舞的倒是呼呼作響風生水起,只是這鐵鏟的質量遠遠比不上這些活屍的腦袋。他猛力一出將鏟子朝那張離自己最近的臭嘴上一扇,只見那張枯癟的臉上下巴明顯脫了臼,而自己手中的鐵鏟也跟鏟把手徹底分了家,哐啷一聲就飛了出去。
蓋盞握着鐵鏟的半截木把手愣了一愣,當即便緩過神,隨即一手揮着手中的半截木棍子,一隻手從兜裡掏出一疊紙符,也不管有用沒用往他身邊的幾個活屍飛出去一張。
時間彷彿都在紙符飛出去的時候靜止了,蓋盞和旺財看着剛剛還長牙五爪的活屍都僵住了。一人一鬼對視一眼還沒鬆口氣,後面的活屍就擠開前面僵住的活屍涌了上來。蓋盞又依照前法在涌上來的活屍臉上一貼。
如此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折騰了一番,蓋盞身形敏捷的在所有的活屍臉上都貼上了一張紙符,等這石室內所有活屍徹底僵住之後,蓋盞才感受到自己雙臂上傳來的巨大酸楚。正要坐下歇息,就聽見頭頂的旺財喊道:“哎呀媽呀!他們又動了!”蓋盞愁眉苦臉的跳將起來,一棍子敲暈了一個正在動彈的活屍,這紙符怕是隻能暫時壓制住他們一會。
此情此景,正是個需要爭分奪秒的時候。蓋盞想趁着這些活屍被自己紙符暫時封住的時間,去扳動地上那塊七邊形地磚好找出其他的通道。可偏偏那些活屍恢復動彈的時間又沒有來個整齊劃一,總是蓋盞封住了這個,那個又開始嗚嗚呀呀的嚎叫不已,打暈了另一個,其他兩個便又朝着自己要打要殺了。
反覆折騰了幾遍之後,蓋盞總算在這些零散的時間內摸到了那隻轉塊能轉動的地磚,也算看出了一些眉目。正在心頭盤算,旺財卻又在頭頂上大喊:“它們又動啦!”蓋盞一聽卻沒有動彈,這破解卦象信息就在自己眼前,腦中千絲萬縷的信息也只差那麼一點就能串成一整塊,就差那麼一點。
頭頂的旺財看着一隻活屍悄悄爬到了蓋盞身後,而蓋盞卻對身後的危機置若罔聞,急得旺財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得發了瘋一般的狂吼道:“小師父!當心你身後!”
蓋盞還沒來得及回頭,肩膀已經被那個活屍給咬住了。尖利的牙齒深深的扎進了蓋盞的肩頭,鮮熱腥甜的血腥氣立馬蔓延開來,所有暫時被紙符鎮壓住的活屍都開始掙脫束縛,朝着這充滿誘惑的鮮血走來。
肩頭傳來的鑽心劇痛,疼的蓋盞渾身上下都打了顫,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直穿腦海。但此刻他手中更不能停,奮力將地磚一扭一動,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面也開始搖晃不止,灰塵橫飛。蓋盞心知自己是扭對了機關,心神皆是一震。他轉頭惡狠狠地盯着咬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活屍,口中殺鬼咒厲聲而一起,隨即將自己手中的半截木頭棍子朝着那活屍的臉就杵了過去,由於發力太狠,那截棍子將那活屍的臉給穿通了,當即便噴了些噁心粘稠的汁水在蓋盞身上。
而此刻那塊七邊行的地磚猛然下沉留出一個一米寬黑漆漆的洞,蓋盞對着頭頂的旺財一揮手,只見一個灰白的影子以迅雷般的速度就衝了下去,蓋盞也不猶豫縱深而起躍進洞中。
蓋盞剛剛跳入洞中,便覺自己坐到一條類似斜坡的滑道上,在沒有任何心理設防的時候,就開始以一種不可比擬的速度高速下滑。當他飛速下滑之後,聽的頭頂上又傳來轟隆的巨響,怕是那塊地磚又升了回去堵住了洞口,這下心頭一鬆,那羣活屍是不會再追上了。
只是由於速度過於迅速,蓋盞覺得自己又有種暈車的感覺,五臟六腑險些就要從嘴裡噴射而出。許久,蓋盞帶着自己的屁股和自己尖叫從滑坡上脫離而去,被那股巨大的下滑之力遠遠一丟,砸在一塊軟硬夾雜惡臭無比的地方。
“哎呦喂!”蓋盞揉着屁股,哼唧一聲皺着眉頭喊道:“旺財,我們是不是掉茅坑裡了?怎麼這麼臭?”這股臭氣沖天而起且又揮之不去,真不知比別墅裡的濃烈多少倍。蓋盞坐起身來,見周圍是黑燈瞎火一片死寂,那股濃烈的氣息又從鼻尖鑽了進來,蓋盞立刻乾嘔起來,顧不得肩上的疼痛伸手將懷裡的帕子掏出來捂住了口鼻。
蓋盞一邊捂住鼻子一邊又喊了一句:“旺財?你還沒飛下來?旺財?”許久聽見旺財一個虛弱的聲音在他身後道:“小師父我在這……”蓋盞聽他聲音不對,本想掏出火摺子去看看旺財,不想這火光一亮,自己倒嚇了一跳。
原來他掉到了一個低窪的寬敞山洞之中,而這個山洞裡堆滿了密密麻麻的腐爛屍體和骸骨。蓋盞心頭髮顫,見這些屍體一層一層堆疊起來,鋪滿了整個山洞,當真猶如人間地獄一般,噁心駭人。在看自己屁股底下,好死不死的正坐在一隻爬滿蛆蟲的手上,有幾隻屍蟲被他屁股一壓飆出綠色的粘液,蓋盞嫌惡欲吐飛身躍起。
這腳底下的觸感也讓他有種身不由己的痛苦,腳下踩的不是些殘肢斷臂,就是些被挖空內臟的軀殼,有的已是森森白骨,有的正在腐爛蛆蟲屍蟲滿布。這些屍體中有男有女甚至有還有半大孩童,而這層厚厚的屍堆之中,他還看到一些留着辮子穿着前清衣服的乾屍躺在不遠處,是個背面朝天的樣子。
蓋盞皺着眉搖了搖頭,在口中唸了句“無量壽福”,又走了幾步,就着火摺子的光忽然看到了幾具頗爲眼熟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