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速度雖不如小汽車,但李初九賣力的蹬了半個鐘頭之後,他們還是來到了宋家別墅,現在的皇甫家別墅。在距離別墅一百米的時候,他們看到巡捕房的警員又拉了警戒線,設置了臨時的哨崗。
李初九的自行車剛剛到警戒線邊上,就被崗哨的幾個巡捕房的警員喊住了。李初九剎住車,蓋盞從後車座一縱躍下,對他們道:“幾位大哥,我們有事得進去這別墅裡面一趟,能行個方便麼?”
這幾個警員都披着大衣,將頭手縮到大衣裡面,伸出半個頭哈着白氣好奇的把蓋盞和李初九打量了一遍道:“嘿!師父,我說你們這大半夜不回家睡覺,怎麼非往這地界跑啊?”蓋盞撓了撓頭道:“今天我們才從裡面出來,後來發現我有東西落在裡面了,這不回來找麼,幾個大哥行個方便吧。”
那幾個警員轉身朝警戒線裡的黑漆漆的別墅看來一眼,不自覺的抖了抖道:“我們哥幾個是領了個苦差事纔不得不大半夜守在這,你們今天才從這裡出去想必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怎麼還想往裡進啊?”
蓋盞苦笑道:“這不是今天走的急,有重要東西落裡面了麼。”那幾個警員看着蓋盞搖了搖頭道:“師父,我看那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罷,你若今晚非要進去,我們也不攔着,可是如果有什麼意外,可別指望我們會進去救你們!”蓋盞點頭稱是,而後跟李初九一起推着自行車,從那幾個警員讓開的通道處進到了別墅裡。
這清冷夜幕下的別墅,氣氛詭異顯得越發猙獰。圍着別墅生長的茂密樹林在慘淡的夜色中像長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樣。李初九推着自行車跟蓋盞走在通往別墅的小路上,李初九顯然受不了這別墅的氣氛,不由神情緊張的小聲對蓋盞道:“小師父,要不是爲了陪你,打死我都不會在大半夜來這種鬼地方。”
蓋盞打了個哈欠道:“幹嘛這樣小聲說話,男子漢大丈夫,行爲舉止要光明磊落,纔不會招鬼魅纏身。”蓋盞這番話說的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李初九斜眼看看身邊這個差自己半個頭的小師父,忽覺的這人世間極少有人有他這般氣魄,剛剛還懸着的心似乎暫時落了地。
蓋盞自進入警戒線之後,便趁着李初九不注意將口水擦在了眼皮上,四下仔細觀望,倒沒見什麼異常,也未聞見任何鬼氣。倒是這別墅過於安靜讓蓋盞心裡有些不安。等這兩人一車踏進別墅之後,蓋盞四下張望了一番也未見任何異常,他跟李初九一路朝着別墅的後院走去。院子裡的路燈倒都亮堂着,只是那十幾具屍體被巡捕房搬走了,只剩半個被燒的烏煙瘴氣的小院靜靜的杵在夜幕之下。
李初九隨着蓋盞進到院中,扭着脖子四處看了看道:“小師父,你說這小鬼在哪兒?”蓋盞沒說話,皺着鼻子在這焦臭的院中聞了又聞,一雙眼睛在這小院的花草叢中掃了掃,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李初九見蓋盞皺着眉頭不說話,只當蓋盞自己正在思考,當下也沒多想,便將自己手中的自行車停在一邊,雙手叉腰準備嚎幾嗓子,說不定能把小鬼給嚎出來。
就在李初九雙手叉腰,閉眼提氣醞釀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喉嚨一涼,一雙手就掐到了自己脖子上。猛地睜眼便看到一張沒了五官血肉模糊的臉,臉上的幾個沒了物件的窟窿裡掛這些殘存的皮肉,以及一條條蛆蟲。而一雙慘白乾癟的手正在自己脖頸之上慢慢合攏,瞬間就掐的他剛剛纔提起來的氣全堵在了喉嚨口。李初九瞪大眼睛慌亂正要伸手去抓蓋盞求救,忽覺脖頸上的一雙鬼手力道忽然一鬆,轟然倒在他跟前。
李初九一個釀蹌跌在一邊,擡頭一看,便見自己剛剛站着的地方站着兩三句開膛破肚的行屍走肉,此刻都已經被蓋盞用紙符削掉了腦袋,這行屍似是乾屍,被削掉了腦袋也沒流一滴血。李初九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緩過勁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蓋盞左右開工,將手裡的紙符使得出神入化,將圍在身前的幾具行屍打的胳膊頭顱亂飛。
等收拾完這幾具毫無威脅的行屍之後,蓋盞將還癱倒在地上的李初九拉了起來,警惕的看着四周道:“只怕,地底那隻厲害傢伙此刻就在這小院之中,這些行屍沒有鬼氣,我差點就被他給忽悠了。”李初九半個身子都靠在蓋盞身上小聲問道:“那你聞不出那個厲害傢伙身上的鬼氣?”蓋盞搖了搖頭。
“那可怎麼辦?”李初九也急了,連這想弄死他們的那鬼傢伙都找不到,他們難道要一直站在這裡當活靶子麼?蓋盞也苦了臉,對着李初九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似乎聞到了一點小鬼的鬼氣。”李初九扭頭看着蓋盞道:“在哪?”蓋盞又皺了皺眉,不甚肯定的道:“他好像躲在一個很小很小的東西里。”李初九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他們二人只聽得裡噴泉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是什麼東西從土裡鑽出來一樣。李初九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緊緊抓着蓋盞的手臂道:“哇!小師父,這是什麼聲音呀!”蓋盞沒好氣道:“那傢伙把堆屍洞裡的那些屍體給召喚出來了。”“什麼?”李初九隻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的發抖,如果不是靠着自己緊緊拽着蓋盞的一隻手臂,此刻怕早就要癱做一灘泥了。
接着他們便映着小院中橙色的路燈,看到了噴泉邊一塊鬆軟的草皮上,一雙污糟不堪的乾枯鬼手緩緩從草皮的泥土裡伸了出來,李初九唔嚕一聲,將自己的指甲深深掐進了蓋盞的手臂裡。
忽然蓋盞尖叫一聲,一張臉全皺在一塊,李初九一聽心想完了,小師父都這般樣子,只怕我們活不過今晚了。不想這蓋盞咬牙着李初九痛苦的說道:“我拜託你,鬆鬆手,我的衣服被你摳通了,手上的肉都快被你揪下來了。”李初九此刻哪裡肯放手,蓋盞苦着臉,往李初九身上塞了一疊紙符道:“男子漢大丈夫,別害怕,待會那些腐屍如果靠近你,你就將這些紙符往他們身上一貼!保你毫髮無傷!”
這話才說完,便見剛剛那隻乾癟的鬼手,便撐在地上,拖着一個胸腔大開的軀體緩緩從泥土裡整個鑽了出來,李初九的雙手被蓋盞強行掰開塞了一疊紙符,此刻的他雙眼直愣愣的看着那個被掏空內臟的行屍緩緩朝他們一歪一歪的走了過來。
接着以那個鑽出草皮的行屍爲中心,在他的其他地方不斷伸出無數的鬼爪,帶着他們被挖掉雙眼、割掉鼻子的鬼臉以及殘存的一些皮肉從地下冒出來。蓋盞一馬當先,揮着手中的紙符便朝着那些不斷鑽出來的行屍揮去。
而李初九就這麼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動。蓋盞身邊圍了一圈行屍,一時半會倒也分不開身,望着一具行屍慢慢靠近李初九,不由急得大叫道:“初九!快用紙符!”可李初九像是將所有的聲音自動排除了一樣,傻傻的站在原地,就像另一具不會行走的活屍一樣。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具緩緩朝他靠近的腐屍,看着他雙眼的兩個窟窿,被削掉的鼻子,甚至那張不斷有屍蟲出入的嘴巴,還有他那副被掏空內臟的軀體,以及軀幹內的森森白骨,還有不斷飄揚的軀幹後面的破衣爛衫。
就在那具腐屍朝他伸出一雙腐爛腥臭的鬼手的時候,李初九再也忍不住將在皇甫家吃的那頓美味佳餚哇哇的吐了出來,噴了那腐屍一臉。而後雙手一翻,將蓋盞塞給他的紙符胡亂抽出一張,吧唧貼在了那腐屍的臉上,接着便看到那張軟綿綿的紙符似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樣,將那腐屍的頭顱整個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