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緊張地抓住賀中珏的手,那羣人只從上面下到這山坳裡,立刻就能發現她和賀中珏,在這個僻靜的山坳裡殺人滅口,怕比在水井邊方便得多,孟夏的手不由得緊了,只是這個從“蕊香樓”跳下來逃跑的敗家子的手並沒有出現孟夏想的那種打抖,孟夏不由得小聲問,“如果他們找下來,我們…我們…”
賀中珏便一拍胸脯道:“如果他們找到這裡,一會你先跑,我來阻擋就是。 ()”
孟夏有些吃驚地看着眼前這個挑三撿四、吃不得苦、膽小如鼠的敗家子,賀中珏不由得又問:“夏,你又怎麼了?”
“你不害怕嗎?”
賀中珏一挺胸道:“有夏在,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王玉也萬死不辭。”
孟夏真是太感動了,但現實分明更嚴酷,搖着賀中珏的手問:“可是他們有刀,你用什麼阻擋?”
賀中珏一揮笛子道:“我用吹笛阻擋!”
感動的孟夏一聽賀中珏在這個時候還有心開玩笑,一下鬆開手瞪了賀中珏一眼,好一會才下定決心道:“這些人真是會殺人的,我沒跟你開玩笑,一會還是你先跑,我想法子把他們引誘開,這裡我熟,而且…我跑得比你快。”
“夏,我捨不得你的,怕就是…”賀中珏拉回孟夏道,“說不準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呢?”
孟夏壓根不相信什麼吉人天相的事,那些腳步聲卻從山坳下來,孟夏再一次緊張起來,忽聽到有人叫了一聲:“爺,在那邊,往那邊跑了!”
“追!”
已經逼近的聲音立刻往另外的方向追了去,孟夏鬆了口氣,兩腿軟得就往地上滑下去,賀中珏忙摟住孟夏道:“夏,怎麼了?”
“真是,真是嚇死我了!”孟夏用手擦把汗,聲音還有些打抖,賀中珏看着孟夏道,“剛纔不是還讓我先跑嗎?”
孟夏瞪了賀中珏一眼,賀中珏趕緊收回眼神道:“看樣子,我們真的是吉人。”
“我們趕緊回去吧!”孟夏又擦了一下汗,賀中珏也給孟夏擦了一下汗道:“你這個沒味道的東西,好吧,好吧,我們回了吧。”
孟夏不知道遇上這樣的事,賀中珏還能跟有沒有味道聯繫在一起,一看天色,竟已經是下午了,不由得一驚道:“天,我們出來好久了。”
“有小半日了。”賀中珏看了看天色問,“跟我在一起很乏味嗎?”
孟夏不知道這和與賀中珏在一起乏不乏味有什麼關係,擔心着那羣人再返回來,一刻也不願意停留,跌跌撞撞往回走,賀中珏一邊跟着一邊不滿地道,“你個沒味道的俗女人,好不容易找這樣清靜地兒,就不能多待會嗎,再說能不能慢慢走,這樣我們也可以說說話。”
孟夏沒回頭瞪了一下眼道:“那人再回來又怎麼辦?”
“我們又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他們會殺人滅口的。”
“爲什麼要殺我們,我們什麼也沒看見。”
“不和你說了…”
兩人爭爭吵吵、一前一後回到了家,一進院子,餘氏就惱怒地問:“你去哪裡了,這半晌都不見人。”
孟夏有些不太明白,蘆花和大茂去慶祥叔家幫忙,他們是到慶祥叔家吃早飯,但蘆花走之前卻把家裡人的早飯都做好放在鍋裡的,去果嶺溝聽賀中珏吹笛子是耽擱了點時間了,但也沒耽擱過吃晚飯的時辰,這餘氏的惱怒又不知從哪裡來,好一會才道:“我…我沒幹什麼,我…”
孟夏話還沒講完,卻傳來桃櫻吃吃地笑聲:“我說大姑,你這閨女可會耍子了,和她男人一大早就手拉手站在村口轉悠,親熱着呢。”
孟夏一聽就知道這桃櫻又亂嚼舌根子了,都怪賀中珏要給自己吹笛,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吹,被驚嚇一場不說,竟錯過了自己將桃櫻婆媳拜訪族長的事告訴餘氏的最好時機。
餘氏聽那桃櫻的話,一張老臉立刻通紅,唾了一口道:“丟人現眼的東西!”
桃櫻卻不顧餘氏那張臉紅還是綠,繼續道:“大姑,你閨女和你姑爺這半晌不見人,你還需問幹什麼去了嗎?那不明擺着的。”
餘氏更惱怒,拿個掃帚疙瘩就給了孟夏一擼子道:“家裡給你個住處,還擱不下你們,還要到外面…”
桃櫻繼續接話道:“那柴房又破又舊,哪有在樹林山野裡有意思…”
餘氏那掃帚疙瘩又招呼了過來,桃櫻的話把孟夏聽得一頭霧水,實在不明白和賀中珏到樹林山野怎麼比柴房有趣了,在村口被他抱了一下,被他拉着,是有些有違二小姐所講的婦德,但現如今孟家寨的人都認爲他是自己人的男人,那...,孟夏臉又紅了,不過她的臉是氣紅的。
賀中珏是後腳走進來的,當然也聽到桃櫻的話,於是笑嘻嘻走過來替孟夏擋了餘氏的第三次揮過來的掃帚疙瘩道:“什麼有意思?”
在餘氏的觀念中這男人是家裡的天,是家裡的頂樑柱,那要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雖然賀中珏是讓她看不上的難民,但是他是男人,她只能管自己的閨女規規矩矩,而這女婿長相非凡,與村裡那些鄉村野夫的氣度完全不同,孟夏又講他家裡經營過生意,所以餘氏對賀中珏一直隱忍着、揣測着、觀望着,以爲他有什麼過人處,不過幾日發現這女婿肩不能擔,手不能提,整日遊手好閒,連鄉村野夫那點養家餬口的本領都沒有,如此也就罷了,今日竟帶着自己的閨女到村口去做那些讓人嚼舌根的事情,如果不是孟夏給得些家用,餘氏立刻就有攆人的念頭了。
那南邊的窗戶一下支開了,被砸了腳的王氏探出頭恨恨地道:“我說大妹子,你這閨女和女婿丟的不僅僅是你們的臉,即便是我們的臉也讓他們丟盡了,你真應該好好管管你這閨女和女婿了。”
桃櫻捂着嘴又吃吃一笑道:“大姑,你這女婿和閨女,做的都是驚世駭俗之事。”
賀中珏不解地問:“我拉了夏的手,按這孟家的規矩,當然按這孟家寨的規矩,應該如何管?”
王氏嘖嘖兩聲道:“大妹子,你這女婿,你這女婿真是…,真是…”
餘氏那張臉都快變黑了,正說話,卻聽“撲哧”聲,有人笑了,大家一轉頭就看到是孟小全,孟小全只得道:“姐夫,不管是我們孟家也好,寨也罷,都不管男人拉自家女人手的事。”
“這麼講,我既沒犯家規又沒違寨規,那要管什麼?”
坐在北屋門口修了好一會犁頭也修不好的大茂不由擡起頭責備道:“我說妹夫,我們家是小門小戶的,你和二丫頭檢點點纔是,別讓村裡人指指點點,把一家人的臉都丟盡了!”
孟夏恨桃櫻婆媳搬弄是非,大茂如此火上澆油,一傷心,小腳一跺就跑回柴房去了。
賀中珏趕緊跟着進去,剛把門一關上,孟夏就生氣地道:“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什麼?”
“讓娘和阿兄也講這麼難聽的話。”
“如果你這嫂嫂如果是什麼族長的閨女,你阿兄估計在村口不是拉手了。”
“那是什麼?”
“親嘴!”賀中珏爲了使自己的話更生動形象,一口親在孟夏脣上道,“就是這樣。”
孟夏揮拳就上:“你個下流的東西,怕是你才這麼想!”
“我是就是想,好了,說笑呢。”
“我阿兄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自然是從村裡的那些長舌婦嘴裡聽到的。”
“這事,你可千萬別讓蘆花嫂知曉了。”
賀中珏一聽不屑道:“我沒那麼無聊嗎?再則你阿兄沒那膽。”
“你又不是我阿兄,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偷香竊玉也必須有一定本錢才行。”
“偷香竊玉又不是做生意,要什麼本錢?”
自打孟夏在嘴裡把賀中珏變成她男人後,賀中珏比逃亡路上的話多了;自打那夜和賀中珏有了莫名其妙的接觸後,賀中珏對她不僅是話多了,動手動腳也成家常便飯了,不是摟就是抱。
然後孟夏就長了見識,從賀中珏的嘴裡知道許多奇聞佚事,現在居然連這“偷香竊玉”也要本錢了。
賀中珏立刻扳着手指道:“偷香竊玉第一要有相貌,沒有相貌,偷到竊到的機率就低得多。”
孟夏不滿地看了賀中珏一眼,雖然大茂沒有賀中珏這姿色,但也還說得過去,主要少了點氣質,少了點什麼氣質,孟夏一下又講不上,但賀中珏本人卻十分地符合他所講的第一條的本錢。
“第二要有銀子。”
“第三要手段,第四要膽量,第五要…”賀中珏卻突然打住了道,“除了這第一條,其餘他都不具備,所以你只管放心,你阿兄就一有賊心沒賊膽的人。”
孟夏聽得雲裡霧裡的,好歹那是她兄長,立刻一撇嘴維護起來:“那是,我阿兄和你比起來,道行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講你阿兄呢,你又扯我幹嘛,我又沒有什麼族長女兒這樣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