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才,伴奏可有曲譜?”樂婉低眉順眼,偷偷看了李寺一眼。
李寺道:“沒有曲譜,你就跟着我唱的調調隨意彈兩下,就當是伴奏了吧。”
後世的搖滾樂隊,都是以主唱的節奏爲準,終於起調,也是按主唱的音色來,比如給我一個C調。
可是古時候沒有這麼發達的音樂技法,伴奏的樂隊通常是要有曲譜纔會吹拉彈唱的。
但是個別高手中的高手,可以隨意彈唱,那就是天賦加上經驗的薰陶了。
李寺心想樂婉貴爲坊間名妓,應該不止於顏值,才華也是極其重要,這伴唱的活兒,應該是難不倒她的。
果然樂婉微微一笑道:“公子,樂婉只能盡力一試了,不到之處還請公子海涵。”
“我相信你。”李寺輕輕拍了拍樂婉的肩膀,然後轉向王靜鷗,清了清嗓子。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衆人都好奇的看着李寺,想聽聽他唱的水調歌頭到底有何不同。
王家的幾個人,還有人抱着看笑話的態度在焦急的等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李寺一開口,就把狄靖給鎮住了,他瞪大了雙眼,張開了嘴巴,彷彿看到了一個怪獸。
太好聽了!緊接着,樂婉的琴聲如影隨形的跟上了節奏,詞曲配合完美,琴瑟和鳴!
李寺的唱法,結合了後世的顫音和氣泡音,彷彿一個低音炮在轟炸所有人的心房。
李寺身邊的樂婉,也被李寺獨特的唱法和那從未聽聞的曲調給驚到了,她極力掩飾心臟的撲通直跳,冷靜的爲李寺伴奏。
王家的衆人更是呆若木雞,這是什麼神仙唱法!
直到李寺唱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以王順帶頭的衆人才反應過來,站起來拼命的鼓掌敲桌子,喊道:“李掌櫃唱的好!唱的好啊!”
李寺也很享受這個氣氛,剛剛喝了酒,喝酒就得唱歌,散發酒氣,一唱出來,就感到神清氣爽。
他微微的彎下身子,給前面的衆人敬了禮,又轉身向後,再次給後面的人敬了禮,揮手致意道:“謝謝,謝謝大家!”
像極了在開演唱會的歌星。
樂婉的伴奏恰到好處,李寺也轉身朝她點頭致意道:“謝謝,謝謝樂婉老師。”
不論是陪唱的,還是伴奏的,那都可以統稱爲老師。
李寺覺得這應該和後世的娛樂場所是一樣的。
樂婉起身道了個萬福,對李寺說:“李公子,不知你這曲子是從哪裡聽來的,爲何如此好聽?”
“這個嘛,我也不記得是從哪裡聽來的,總之是很遠的地方。”
李寺心想我總不能說是從千年後聽來的。
可樂婉又追問道:“公子可否將曲譜借給樂婉一看,以便樂婉日後可以改進唱法?”
李寺只好推脫道:“沒問題,改天我拿給你。”
其實李寺哪裡來的曲譜,不過是在腦海裡記得是這麼唱而已,旋律很簡單,多唱幾次就會了。
回到席間,狄靖湊了過來,小聲道:“少爺,我還以爲你只會做生意,對文武一竅不通,原來你竟然會唱曲子……”
李寺揚起手來,作勢要打,狄靖趕緊閃到了一邊。
王靜鷗端起酒杯,衝李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唱曲挺好聽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登豐樓?”
王順早就走到了李寺的身邊,聽到王靜鷗的話,也調戲起李寺來,“李掌櫃,就你這腔調,你這身板,我保證你在登豐樓大火特火!”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別人都是直道李寺唱的好,但是作爲經營娛樂場所多年的人,王家知道李寺的價值所在。
別說唱曲的男子絕無僅有,就是把李寺放到一衆花魁之中,也絕對能烘托起全場的氣氛來。
李寺也不惱,端起杯子和王靜鷗、王順各碰了一下,眉毛一揚道:“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要我來登豐樓可以啊,你們準備出多少錢請我啊。”
“錢不錢的不重要,這樣吧,”王順搭上了李寺的肩膀,“打賞的錢全歸你,我再給你一個月一百兩的俸祿,你看如何?”
作爲登豐樓的實際掌櫃的,雖然王靜鷗在旁邊,但是請個人王順還是可以做主的,何況這人還是王家的合夥人。
李寺仰頭算了一下,月薪百兩還有小費,這可是打工的頂流了。
“滾,你還真把我當男妓了!”李寺推了王順一把,士可殺不可辱。
“不過,你要是能夠給我月薪千兩,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王順白了李寺一眼道:“你不是不願意當男妓嗎?”
“職業不分貴賤,都是爲百姓服務!”
又喝了幾個來回,登豐樓的歡鬧之聲越來越鼎沸,標誌着臨安城的夜生活進入了高潮。
李寺正與王順觥籌交錯,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從外面進來一夥人。
隨後,在房門外伺候的女小二跟了進來,一臉苦相對王靜鷗說:“大小姐,秦公子執意要進來,我怎麼都攔不住。”
王靜鷗瞄了女小二一眼,沉聲說道:“下去吧,沒你的事了。”
一個白麪青年從那夥人中笑吟吟的走了出來,對王靜鷗微微一拱手,道:“靜鷗,多日未見,沒想到你也愛好聽曲,還是在自家店中。”
李寺好奇道:“這是誰啊?”
李寺聲音不大,卻被那夥人中的一個華服青年聽到,他往前一步,指着李寺道:“你是哪裡來的鄉巴佬,連我們大宋宰相秦相的公子都不認識?”
李寺故作驚訝道:“原來是秦檜的兒子啊,哎呀,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白麪青年怒不可遏的將手中的摺扇直指李寺,“你竟敢直呼家父的名號!”
那夥人也羣情激昂起來,紛紛對李寺出口不遜。
“伯陽,拉他去見官,還有沒有王法了!”
“伯陽,你別管了,我來教訓教訓他!”
“伯陽,這臨安城內還有不把伯父放在眼裡的人,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
原來這夥人都是秦檜之子秦熺帶來登豐樓宵夜的,剛剛一進來就點了樂婉,得知樂婉在這裡,就趁着酒興要來看看究竟是何人跟他們搶姑娘。
但是秦熺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王家的大小姐王靜鷗。
秦熺對王靜鷗一直有覬覦之情,這點和他老子是一脈相承。
秦檜當年和丫鬟偷情生了個兒子,因爲怕老婆責怪,就把那私生子送到福建一戶姓林的人家寄養。
那個親生兒子從此一直在林家生活,叫做林一飛。
而這秦熺,卻是秦檜的外甥。
秦檜的大舅哥名叫王煥,他和秦檜一樣喜歡偷吃,也和家中侍女生了個兒子,就是這個秦熺。
王煥也怕老婆,早年間把秦熺送到外面寄養,後來秦檜一家被金兵俘虜北上,他就把自己的兒子改成了姓秦。
秦檜夫妻後來從金國回了南宋,就承認了秦熺是自己的養子。
外甥多像舅,秦熺繼承了秦檜的一點才情,自然也繼承了秦檜的偷吃習性。
這王靜鷗,可算是京城裡的名媛頂流,既會做生意,還傾國傾城,尤其是那氣質,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可比,所以這京城裡的公子哥兒,沒有哪個不打她主意。
聰明人都知道,要是得到了王靜鷗,那可是得了夫人又得兵,那王家的產業,不比一支軍隊還香?
傳說很多重要的情報,都是經由王家的物資往來於敵我之間。
傳說畢竟是傳說,王家的財富可是實打實的,那酒樓的生意,那就是流動的銀子啊。
可是這麼多年,王靜鷗一直待字閨中,這就更加的激起了公子哥們的希望,很多人叫囂:王靜鷗一日不嫁,我便一日不娶。
不過迫於王家的財勢,大部分官宦子弟都摸不到王靜鷗的風,想見她一面都是難上加難。
這秦熺依靠秦檜的權勢,倒是明裡暗裡和王靜鷗接觸過幾次,是商人都知道以和爲貴,和氣生財,所以也都給了秦熺幾分面子。
但是秦熺的面子沒有大到在登豐樓可以大呼小叫的程度。
“都給我住口!”王靜鷗一聲爆喝打斷了衆人的咋咋呼呼,她站起身走到了秦熺的面前。